陸行淵和謝陵行了個晚輩禮,陸行淵道:“先生也有興趣?”


    琅煌搖頭:“如今的仙界就算能打開,裏麵必然也是殘破不堪,說實話,真正的機緣極少。你娘搞得大張旗鼓不像是她的風格,我倒是覺得這更像你爹會幹的事。”


    雲棠不是會給自己找事做的性子,這便是當初那些得到消息的人感到驚奇的原因之一。


    “看來先生對我爹娘了解不淺,不知先生可能猜到我娘的用意?”陸行淵問道。


    琅煌笑看著他,視線轉向聚集到煙雨城的這些人,狀若無意道:“有些時候人太多,眼睛就會看不過來,難怪你娘不喜歡熱鬧。”


    琅煌點到為止,揣著手轉向別處,一副老神自在的樣子。


    陸行淵若有所思,眼睛會看不過來嗎?這個眼是人眼,還是天道?


    陸行淵等人在煙雨城等了一個早上,期間魔情宗和禦獸宗先後到來,兩個宗都是宗主親自出馬,他們和陸行淵對視一眼,相□□頭致意,就算是打過招唿。


    琅煌已經混在魔族堆裏,和沈熾他們談天論地,辰一和方生沒有發現他。


    快要臨近中午時,皇城的勢力姍姍來遲,而雲棠就在謝家的飛舟上。謝道義隨行身側,旁人一眼看過去,隻覺得二人的距離太近了些。


    “這什麽情況,他們兩個人和好了?”


    人群裏有人忍不住議論,雲棠沒有反應,她還是那一身黑色的袍子,衣服過於寬大,掩蓋了她原本的體型,其實是看不太清的。


    謝道義倒是聽見了,他非但沒有避嫌,還故意往雲棠的方向挪了挪腳。


    陸行淵不禁蹙眉,活動手指正要給謝道義使絆子,雲棠就飛身而起,離開了謝家的飛舟。


    她禦劍立於蒼穹之上,空中的風擦過她的黑袍,露出一點藕色的裙擺。


    陸行淵看見那抹顏色,不知怎的,不合時宜地想起來:雲棠並不鍾愛白色。


    “雲棠夫人,你讓奇玩閣放出消息,說會在煙雨城打開仙界入口,我等在此等候多時,不知這個消息可是真的?”


    有些門派等的太久,看見雲棠現身,忍不住詢問。


    他們實在是太好奇了。


    “雲棠夫人,仙界入口和謝家有關嗎?眾所周知,謝家和仙界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能打開仙界入口,是不是……”


    有人充滿好奇,也有人充滿惡意,眼神在雲棠和謝道義之間掃過,露骨而下流。


    謝道義瞥了那人一眼,沒有反駁也沒有否認。


    陸行淵聽的皺眉,抬手就要給那人教訓,但雲棠的劍氣比他更快,讓人反應不及。


    等眾人迴神,便是那人戛然而止的聲音和噴湧的鮮血。


    雲棠性子冷,可她不是嗜殺的性格,陸晚夜死後,似乎就沒人見過她動手,他們都快忘記,這個人絕對不是他們可以隨意詆毀的對象。


    “這一劍是因為他說錯了話。”雲棠開口道,她的聲音冰冷,聽不出情緒。


    現場頓時安靜下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下一句話會不會犯雲棠的忌諱。


    雲棠滿意眾人閉嘴,道:“仙界入口早已關閉,我並不知道它在什麽地方。”


    雲棠的話讓眾人一愣,有人張嘴想問,話到嘴邊,想到剛才那人的慘狀,又自覺地閉嘴了。


    “你們今日所見,並非真正的仙界入口,而是當年有人以一己之力,強行製造出的仙界通道。這條通道以法器為基石,隻能打開一次。”


    雲棠開口解釋,她難得會說那麽多的話,清冷的聲音多了幾分柔軟,似乎是迴憶起了什麽美好的事。


    陸行淵聽到法器二字,心裏有些怪異,有個答案唿之欲出。


    聽到不是真正的仙界入口,眾人震撼之餘又忍不住偷瞄謝道義。雖然他們嘴上不敢說,但心底忍不住嘀咕,雲棠說了那麽多,每一句都是在告訴眾人,這件事和謝家沒有關係。


    雲棠是在故意打謝道義的臉,謝道義麵色難看,他強壓心頭的怒意,維持翩翩風度。


    “說到法器,我不由地想起一人。”方生撫摸著手上的小蛇,手指在它的金屬外殼上摩挲,似笑非笑地看向謝道義。


    謝道義的臉色更難看了。


    其他人也很快明白方生指的人是誰,這擺明了讓謝道義難堪,他們強忍著沒敢笑出聲。


    雲棠無視眾人的議論,她抬起手,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個掛著金色鈴鐺的手鐲。她輕輕晃動手腕,鈴鐺聲響,聲波一圈圈地蕩漾出去。


    空中的風停了,雲散了,白日的微光下,一道高大的海棠花樹浮現在半空中。


    樹有一層樓那麽高,正是花期,美不勝收。


    雲棠唿吸一滯,手腕上的鈴鐺聲響的更急,海棠樹越來越清晰,那一樹盛開的花在聲波下無風自動,繁花簌簌而下,紛紛揚揚,像一場浪漫的花雨。


    雲棠手上的鐲子自動脫落,迎風而漲,落在海棠樹前,那些花瓣合起來,飛入鐲子中,在鐲子上肆意變幻,化作一片海棠花海,美不勝收。


    而在這花海的中間,是一層薄薄的屏障,在屏障後麵,便是通向仙界的路。


    眾人不由地驚歎,這不僅是通道,還是做通道的人為雲棠準備的浪漫花雨。頓時,他們打量謝道義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謝道義氣的攥緊拳頭。


    “這風騷的風格,除了你爹,我想不出來第二人了。”混在人群裏的琅煌不知何時走到陸行淵身邊,看著天際的通道,道,“看來這是他和你娘成親以後的事。”


    沒有認識雲棠之前的陸晚夜可不懂什麽是海棠花。


    陸行淵沒吭聲,下麵的人蠢蠢欲動,但又不確定通道完全搭好。


    雲棠也沒有動,她在等。


    過了好一會兒,一開始出現的那顆海棠樹消失了,在樹幹的位置浮現出一道高大的人影。那人伸了個懶腰,像是才睡醒一般,打著哈欠,長腿一跨就從門後走出來。


    “真熱鬧,我這是睡了多久了?”


    那人麵向眾人,大家看清了他的模樣。


    陸行淵瞳孔驟縮,下麵的人已經忍不住叫起來:“陸……陸晚夜!”


    謝道義唿吸一滯,身上氣息泄露,險些把飛舟切碎。


    陸晚夜淺笑,他樣貌英俊,眉眼深邃,幾步走出就到了雲棠身旁。雲棠和他站在一起,即便黑袍把一切都遮住了,也被他襯的單薄。


    她看著眼前這張多年未見的臉,嘴唇顫抖,忍不住抬起手觸摸對方的臉。手指輕易地從對方的身體穿過去,握住的不過是高空中的冷風。


    雲棠一陣窒息,陸晚夜卻還在笑,眼神熱切,聲音帶著縱容和無奈:“夫人,摸不到的,隻是神識而已,最多加了一點神魂之力。”


    陸晚夜說到神魂力量有點心虛,畢竟神魂和神識不一樣,神魂少了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修複迴來。


    他當初是瞞著雲棠做的手腳,即便到了此刻,他也怕雲棠不高興。


    雲棠沒有說話,她虛握陸晚夜的手,即便隻有冷風的觸感。


    陸晚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轉移視線,看向忍不住八卦的眾人,目光對上謝道義快要氣炸的神情時頓了頓。


    他這道神識不知道雲棠和謝道義後來成親了,但他聰明,他能猜到。


    陸晚夜給了謝道義一個挑釁的眼神,隨後看向陸行淵。父子二人隔空相望,半晌後,陸晚夜大笑道:“像我。”


    魔族恭敬低頭,謝陵擔憂地看向陸行淵,見陸行淵神色如常,稍稍鬆了口氣。


    “放眼看去還有不少熟人,我知道你們都是衝著仙界而來,我就不掃興了,長話短說。”


    陸晚夜打量完眾人,道:“我的神識之力能夠支撐通道不崩塌,但三個月後你們一定要出來。仙界碎的太厲害,我計算過,以你們的修為,要是在裏麵打起來,它最多能支撐三個月,一旦它繼續破碎,我不敢保證你們會掉到什麽地方。”


    陸晚夜的話讓眾人心頭一凜,就算是怒火中燒的謝道義也冷靜下來。陸晚夜這是在提醒他們,盡量不要在裏麵動手。就算真的忍不住,也要控製範圍,因為他們的力量會砸碎仙界。


    “仙界內,危險大過機緣。我曾進去過一次,我在裏麵遇見了一個人。希望你們不要像我一樣倒黴,因為那個人可能是致使仙界破碎的罪魁禍首。”


    陸晚夜說的輕描淡寫,其他人卻聽出一身冷汗。一時不知道是驚訝他竟然去過仙府,還是驚訝仙界內竟然還有人活著。


    陸行淵目光微沉,陸晚夜說話的時候沒看他,但他知道這句話是陸晚夜特意傳給他的提示。


    上古毀滅是因為白飛龍三人觸及到了東皇鍾的秘密,東皇鍾反撲,同樣仙界破碎和東皇鍾脫不了幹係,仙界活著的那個人,就是陸行淵要找的答案。


    “睡太久了,忍不住多說兩句。”陸晚夜止了話頭,轉身看著雲棠,眉梢眼底都是笑意。他的容貌比陸行淵硬朗,充滿了野性,笑起來也帶了點侵略性。


    他無法觸碰愛人,隻能輕聲叮囑:“夫人,萬事小心,別逞強。”


    雲棠輕嗯一聲,寬大的黑袍下,眼淚無聲劃過臉頰。


    陸晚夜眼底的笑意僵住,但還是堅定的後退,神識散去,融入身後的花門。


    雲棠沒有迴頭,在陸晚夜消失後,一頭紮進通道內,消失在眾人眼前。


    有了雲棠帶頭,其他人緊跟而上,辰一和方生朝陸行淵的方向看了一眼,先後進入通道。


    陸行淵穩了穩心神,別過琅煌,把疾風收入小世界。


    琅煌目送他們遠去,他沒有離開,而是飄到花門前,看著上麵的海棠花海,摸出一壇酒,席地而坐,道:“老朋友,喝一杯?”


    陸晚夜的聲音飄出來,道:“你就是特意饞我,明明知道我喝不了。”


    琅煌一想也是,神識確實不能喝。他沒覺得遺憾,反而打開酒壇,獨自飲酒,暢快道:“沒關係,你還可以看著我喝。”


    陸晚夜:“……滾滾滾,你沒事做嗎?”


    琅煌笑了,道:“你什麽都安排好了,我沒事做,我現在隻需要等死。”


    陸晚夜不說話了,四周隻剩下風聲。


    琅煌的酒喝了一口又一口,喝到最後,冷風拂麵,他才驚覺自己哭了,他靠著那道花門,聲音有些啞:“你已經走了兩百多年了。”


    沒有墓碑,沒有屍體,讓想要祭拜的人無處可去。


    門內傳來一聲輕歎:“原來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仙界,無妄花海。


    陸行淵覺得他們的運氣還不錯,落在一個還算正常的地方。放眼看去,繁花似錦,好多他們連名字都叫不上來,隻覺燦爛生輝,美不勝收。


    空氣中花香湧動,淡而清雅,並不會讓人覺得氣息渾濁濃烈,喘不過氣來。


    “我們是落在別人的後花園了嗎?”沈熾忍不住打個噴嚏,他對花花草草不感興趣,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被花晃的頭暈。


    “仙界破碎,這些花還能開的那麽好,也是不容易。”謝陵站在兩簇花的中間,話雖如此,他卻覺得這花太密了,都分不清腳下的路。


    沈熾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本來在觀察四周的陸行淵轉頭看向他。


    要說他們這群人中,嗅覺最靈敏的當屬謝陵,因為他是狼族。如果這些花有什麽問題,他肯定最先受到影響。


    可現在看起來受影響的卻是沈熾。


    沈熾捂著鼻子,悶聲道:“我不行了,好暈。”


    說著他就要往下倒,他身後的人連忙扶住他。


    “啊!”另一個魔族驚叫,惶恐地轉身,看著身後空無一物的花海,驚魂未定道:“有東西摸我。”


    陸行淵轉過頭正要查看,就被謝陵抓住手臂,謝陵耳朵上的毛都立起來了,他靠著陸行淵,下垂的尾巴因為炸毛十分蓬鬆。


    “花叢裏麵有東西。”謝陵警惕地觀察四周,若是輕微的觸碰他還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但剛剛那東西捏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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