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走出來的妖獸齊刷刷地看著出口,眼中含淚。


    在那明晃晃的太陽下,它們身上沾濕的皮毛迅速幹燥,身上被汙染的痕跡也在消失。


    等最後一隻妖獸走出來,出口完全崩塌,而撐起出口的兩位首領被永遠埋葬。


    妖獸們垂下頭顱,短暫的緬懷後,它們抬頭看向陸行淵和謝陵。


    對於它們而言,陸行淵身上有始祖的氣息,謝陵身負狼王血脈,怎麽看他們二人都是合適的領頭人,它們願意做追隨者。


    資曆最老的妖獸出麵交涉,謝陵看向陸行淵。


    陸行淵沒有接受,冷靜道:“你們數量太多了,跟著我們走隻會束手束腳,不如就留在北蒼。”


    外麵的世界有太多的條條框框,眼前的這群妖獸又太多,如果它們真的走出去,對於任何勢力而言都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哪怕它們隻想找個地方安居,也會有人產生疑慮,進而起了殺心。


    年老的妖獸明白了陸行淵的意思,它看向眼前這片廣袤無垠的天地,沉默了一會兒,帶著群妖給二人行了個禮後,陸陸續續離開,融入這片森林。


    謝陵看著它們遠去,握著陸行淵的手道:“師尊為什麽不帶走它們?”


    北蒼之行,魔族和其他人已經結下不小的梁子,加上東皇鍾現世,世道早晚會亂。屆時別說是這群妖獸,就是再多一點,隻怕也無人顧及。


    謝陵不明白陸行淵為什麽要推掉這股助力,在他看來,有這群妖獸做先驅,也能讓其他人有所顧忌。


    陸行淵揉了揉謝陵的耳朵,麵容冷峻,唯有看向謝陵的眼神帶了點笑意。


    “這片天地的靈氣和需要靈氣的生靈是一個持平的狀態,這些妖獸從秘境來到現實,直接打破了這樣的平衡,靈力很快就會失控。”


    “那你還……”謝陵大為不解。


    陸行淵嘴角微揚,他笑的幅度不大,看起來充滿了嘲諷:“靈力失衡,天道就得想辦法,而最簡單粗暴的就是戰爭。”


    “可東皇鍾現世本就能帶來戰爭。”謝陵說著,視線落在陸行淵頭上,不知道是不是離開秘境的緣故,陸行淵頭頂的東皇鍾虛影已經消失了。


    當時在秘境內,眾人對古三身懷東皇鍾吃驚不已,謝陵的心裏卻隻有迷惑,他不知道自己看見的影子代表的是什麽。


    謝陵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看見東皇鍾虛影的事告訴陸行淵。他抬手放在陸行淵頭頂的虛空上比劃了一下,道:“令牌裏的力量融化在我的眼睛裏時,我就看見過一次,隻是時間太短了,我沒來得及好好確認。”


    謝陵的手一次次抓空,他覺得不舒服,手一滑就落到陸行淵的魔角上。他伸手戳了戳,在陸行淵反應時飛快地縮迴手,無辜地笑著。


    陸行淵縱容他的使壞,甚至還伸手扶了扶他的腰,怕他從雲端掉下去。他們二人此刻正在趕路,陸行淵搜尋魔族的蹤跡,趕過去和他們的匯合。


    關於謝陵提到的虛影,陸行淵想到的是白飛龍的那句他的身上有東皇鍾的氣息。他們兩個人的話互為佐證,顯然都是對的。


    真正的東皇鍾下落不明,被天道所掩護,而現在大家追的是白飛龍製造的贗品。


    陸行淵沒有直接告訴謝陵答案,迴答的很是謹慎:“你還記得我們在奇玩閣的那次拍賣嗎?奇玩閣鬧出贗品一事。”


    謝陵不知陸行淵為什麽突然提到這件事,但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贗品終究隻是贗品,就算有著一樣的名字,也不可能成為真物。隻不過世人看不穿,哪怕追逐的隻是贗品,也費盡心思。”


    陸行淵話裏有話,謝陵若有所思。他想到一個可能,瞳孔驟縮,詫異地紅唇微張。


    時隔多日,陸行淵當然不會舊事重提,他真正想說的是東皇鍾,如此委婉而迂迴,就像是隔牆有耳,不可高聲喧嘩一般。


    謝陵心領神會,如果古三手裏的是贗品,那就一切都說的通了。陸行淵的當場拆穿和冷漠,都不過是借此設局。


    但謝陵還是有所疑惑,這個假的東皇鍾是如何來的?


    “白飛龍。”陸行淵見他皺眉,便知道他在疑惑什麽,輕聲解答。


    這個答案不需要太複雜,一個人足夠。白飛龍是煉器師,這對他而言不難,他們在白塔內相聚的時候,白飛龍就放言要做一個。


    “原來他真的做到了。”謝陵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鼻子發紅。


    沒有什麽比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一生如同焰火般短暫絢爛更讓人惋惜。


    陸行淵知道他在想什麽,輕聲歎了口氣。他進入雕像後,對外界不是一無所知。


    二人沉默下來,又往前飛了一段距離,陸行淵突然停下。


    今日北蒼森林內的妖獸安靜的有些過分,陸行淵和謝陵從中心往外走,非但沒有遇見任何一隻妖獸,就連聲音也消失了。


    “不對勁。”陸行淵把謝陵護在身後,散出神識。


    很快他的神識就被擾亂,如同水沉大海,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人封鎖了這片區域,把陸行淵和謝陵困在其中。


    “前輩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陸行淵的聲音泛著冷意,譏笑道:“難不成要我把你逼出來?”


    陸行淵話音未落,周身的殺意已經化為實質,手腕一翻,破厄出現在他掌間,發出一聲清冽的劍鳴。


    謝陵也警覺起來,環顧四周。他修為弱,察覺不到空間封鎖,但野獸的直覺讓他敏銳地感受到若有似無的殺意。


    陸行淵見對方沒有反應,沉吟片刻,道:“謝前輩,有話不如敞開了聊。”


    謝前輩,不是謝道義,而是謝家老祖謝問,天地三聖之一。


    陸行淵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但仔細想想並不難猜。


    首先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封鎖這片空間,起碼得是渡劫後期以上的修為,其次要不被他察覺,讓他找不出破綻,就得是真君期往上。


    和他有舊又是真君期的人屈指可數,他們不會如此迂迴。排除了這些人後,陸行淵的猜測就隻剩下三個聖人。


    另外兩個他打過交道,沒必要做這樣複雜的事,剩下的謝問他不了解,反倒最有嫌疑。


    陸行淵說完這一句後沒再多言,他保持著戒備的姿勢,隻等對方先露出破綻。


    謝陵站在他身後,能夠感覺到他此刻身體緊繃,肌肉勃發,仿佛是叢林裏準備捕獵的獵豹。


    謝陵沒見過謝問,上輩子他把皇朝折騰成那樣,謝問也沒有露麵,他還以為他是個死人呢?


    “老祖宗,你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實在有失君子風範。”謝陵看向一片虛空的空間,輕笑道:“難不成是想教我小人之道?”


    謝陵話裏充滿了諷刺之意,他們麵前的虛空晃了晃,一道端坐蓮台的身影浮現在他們麵前。


    此人鶴發童顏,手拿拂塵,目光掃過謝陵,冰冷的像毒蛇一般:“家中晚輩已經叨擾魔尊多時,魔尊還不打算放手嗎?”


    第一百九十六章


    謝問來著不善,而他的目標竟然不是陸行淵,這反而讓二人更加警惕。


    這不是謝問第一次要見謝陵,謝陵剛從謝家的秘境出來時,為了找陸行淵躲到琅煌處,謝問就出麵問過一次,但被琅煌給擋了迴去。


    “謝前輩這話未免有些不講道理,謝陵幼時你們把人丟給我,不聞不問,現在他已經及冠,你們反而上趕著要求這要求那,不覺得太無恥了嗎?”陸行淵把謝陵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謝問。


    謝問人品不行,但聖人境的修為實打實。陸行淵和他差距太大,如果真動起手來,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謝問眼眸半闔,對陸行淵的話充耳不聞,自顧道:“謝陵,此刻不同我離去,更待何時?”


    周圍的空間被謝問封鎖,外界的人察覺不到,裏麵的人出不去。他說這話也有威脅之意,明白地告訴謝陵,如果不跟著他走,那陸行淵就會有危險。


    這是現實,也是無法彌補的修為差距。


    陸行淵和謝陵不懼對方的千般手段,但如果對方用他們彼此來要挾對方,確實會讓他們陷入兩難之地,他們是彼此的弱點。


    謝陵有些動搖:“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不能為難我師尊。”


    謝問斜了陸行淵一眼,他不拿正眼看人,盡顯輕蔑之態。或許在他心裏,陸行淵和螻蟻沒什麽區別。


    “隻要你和我走,別的可以不過問。”謝問答應謝陵。


    聽到他的保證,謝陵沒有立刻站出來,而是道:“那你先收了神通。”


    封鎖的空間內,一切都在謝問的掌控中,在這樣的條件下達成的交易不會穩妥。


    麵對謝陵的懷疑,謝問冷哼一聲,似不屑做這等出爾反爾的小人行徑。不過為了打消謝陵的顧慮,他還是拿起拂塵一甩,籠罩在這片區域上空的術法像水波紋一般散去。


    謝陵和陸行淵這才發現他們一直原地打轉,應該是剛出來就被謝問盯上了。


    “現在你可以過來了。”謝問微微抬眸,目光冷冷地掃向謝陵。


    謝陵沒有耍滑頭,越過陸行淵走出去。不過他剛走了兩步,就被陸行淵拉住手腕。


    陸行淵目光微垂,掃了眼手上的破厄,輕笑道:“看來我真的挺討人嫌。我沒說要放手。”


    謝問抬頭,握著拂塵的那隻手也跟著抬起來,臉上閃過一抹譏諷的笑:“不自量力。”


    話音未落,謝問已經手持拂塵施展神通,那看似柔軟的絲像鋼釘一般射出,眨眼間就到了陸行淵跟前。


    陸行淵非但沒有提劍格擋,反而拉著謝陵後撤。


    謝問一擊不中,轉眼又出三招。他留有餘力,沒有一擊必殺。


    陸行淵始終沒有正麵應對,他把謝陵放到安全的地方後,自己獨自對上謝問。


    謝問手上的拂塵也像長了眼睛一般,每一次都能精準地鎖定陸行淵,咬住陸行淵的身影。


    二人一個追,一個躲,竟然沒有很快分出勝負。


    謝陵有些驚訝,以謝問的修為,就算真的沒有拿出真功夫,也不可能被陸行淵戲弄那麽久,有問題。


    謝陵心裏正想著,另一邊陸行淵迅速拔劍迴擊。


    他身形如電,動作敏捷,破厄在手中翻飛,朵朵劍花在劍刃上綻放。劍意淩冽,四周的靈氣被他帶起,在他身前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吞噬了謝問的攻擊。


    謝問麵不改色,懷抱拂塵,一指點出。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攻擊,連靈力都沒波動,卻掠過空間,眨眼而至陸行淵跟前。


    陸行淵瞳孔驟縮,一瞬間頭皮發麻。隻見謝問那一指在眼前豁然放大,攜裹著可怖的殺意,朝著他的眉心狠狠地壓下來。


    陸行淵四周的空間變得像泥濘的沼澤一般,將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陸行淵眼中紅光一閃,謝問的禁錮有了片刻的鬆懈,他連忙閃身後退,謝問那一指貼著他的發冠過去。


    玉石碎裂,發冠墜地,陸行淵一頭長發如同瀑布般散下來。他的麵色有些蒼白,看似躲開,實則還是受了傷。


    在他手腕間,紅色的赤雷纏繞了一圈,如果不湊近看,隻會把它當成一根紅繩。


    謝問的可怖不在修為,而在於聖人境可以操控空間法則,改變空間的限製,讓人防不勝防。


    但好在陸行淵手上也有規則,還是代表天道的規則。


    謝問沒想到陸行淵躲開了他的攻擊,那雙一直半闔的眼睛緩緩睜開。他今日第一次正眼瞧著陸行淵,嘴角浮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我倒是小瞧你了。”


    “這是我的運氣。”陸行淵安撫著手上的赤雷,道:“你要是親身前來,我必然已經血濺當場。但若真是一道身外身,我還是有一拚之力。”


    陸行淵點破了謝問的身份,這個解釋也解答了謝陵心中額疑惑。以陸行淵和謝問之間的差距,陸行淵能遊刃有餘地躲開他的攻擊,本身就有問題。


    謝問沒有迴答,但沉默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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