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長老陷入了沉默,良久後才艱難地搖頭。


    古三隻提到有上古傳承,但具體的他沒有多說。


    陸行淵又看向朝雀,朝雀閉上眼,一言不發。


    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陸行淵搖頭,給疾風比了個手勢,道:“給你解饞。”


    疾風眼神微亮,那個長老頓時麵如土色,嘴唇顫抖,怒斥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疾風一口吞下。


    朝雀輕顫,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疾風意猶未盡,又盯上腳下的朝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陸行淵,甚至伸出翅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陸行淵的手臂,似乎是在問能不能吃。


    陸行淵忍俊不禁,謝陵摸了摸它的翅膀,細小的電弧帶來一陣麻意。


    二人還沒迴答,身後多了一陣腳步聲,來人沒有掩蓋自己的氣息。


    陸行淵和謝陵迴頭,疾風收迴翅膀,瞅了眼陸行淵的背影,悄咪咪地啄了朝雀一口,見陸行淵沒有反應,它一步步往後退,把朝雀叼到陸行淵看不見的地方吞了。


    疾風打了個飽嗝,快樂地撲騰起翅膀。


    陸行淵對它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沒有點破。他看著靠過來的無塵,關切道:“傷勢好些了嗎?”


    無塵頷首,一些小傷罷了,吃了慧明大師給的丹藥就好的差不多了。剛才混戰還有淩玉塵和疾風護著他,他現在反倒是實力保存最完整的一個。


    “你不該過來。”陸行淵看向身後半空中懸浮的那股怨氣,雖然脫離了龍的形態,但它們的本質沒有變。


    無塵舉起手上的紫檀串珠,道:“放心,現在沒問題,而且有件事我想試一試。”


    串珠壓製了無塵的體質,他體內的業障之力趨於平和,就算現在靠過來也不會再被怨氣誘發。


    看到那條龍化為怨氣時,無塵心中百轉千迴,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些東西。他生來就在此中,那種滋味並不好受,但更多的是無法消弭的無力。


    世間有真善美就會有有貪嗔癡,有凝固不化的怨氣,就有無法訴說的冤屈。秘境仿佛是集齊了天下的惡,讓它們匯聚在一起。


    無塵想嚐試能不能度化。


    陸行淵明白了他的意圖,想了想沒有阻止,而是把疾風召喚迴來。


    正在一旁自娛自樂的疾風抬頭,第一反應是偷吃被發現了,他不情願地把腳下的棺材踢進怨氣中,蹦蹦跳跳地朝著陸行淵跑來,長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


    等衝到陸行淵跟前,疾風已經做出了認錯的姿態,一邊化身嚶嚶嚶怪,一邊用翅膀企圖遮住自己的臉。


    陸行淵抬手在它頭上拍了一下,道:“保護好無塵。”


    度化怨氣不是易事,但如果無塵想嚐試,也未嚐不是功德一件。疾風一身雷霆電光,沒有比它更適合替無塵護法的人。


    倘若無塵度化失敗,它能以雷霆壓製,不會讓怨氣控製無塵。


    無塵感激地看了陸行淵一眼,他們之間有些事已不必言謝。


    陸行淵拍拍他的肩,帶著謝陵離開,把這個地盤讓給他。


    白飛龍遊離在眾人之外,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無塵身上,等陸行淵走到跟前,他從上往下掃了陸行淵一眼,道:“你有很多好朋友。”


    陸行淵笑了,如果是以往,他說不定還會對白飛龍的話猶豫一下,可現在他卻可以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


    他不僅有朋友,他還有生死之交。他陷入危機時,他們不留餘力地救他,所以當他有能力保護他們時,他也義不容辭。


    “有朋友本身就是一件美妙的事,更何況還是有用的朋友。”白飛龍話裏有話,許是想到陸澤和江望二人,他目光幽深,隱有痛意。


    雖然他們的傳承出了點小問題,沒有完整的傳到同一個人的手中,但好在最重要的部分給了能夠擔起重任的人。


    不僅如此,這個傳承者的身邊還跟著可以給他解惑的朋友,他們能避免他少走很多彎路。


    這就足夠了!白飛龍閉了閉眼,他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妖族的始祖祭壇被水域所覆蓋,失去神龍,它看起來平靜又普通。始祖頂天而立,他的肩膀上站著一隻鳥,羽毛蓬鬆,憨態可掬。它把頭埋在翅膀裏,把自己團成一個球。


    陸行淵的目光落在那隻鳥的身上,神情有一瞬的複雜。不管他願不願意相信,他都得接受這隻鳥極大可能就是疾風。


    它記憶裏的虛空,在雷池中孵化,其實是始祖死亡後,它獨自流浪又陷入沉睡。


    除它以外,陸行淵沒有養過別的蠱雕,但多少也明白一點,不是滿足食用就可以飛快進化。上古關於蠱雕的記載裏,雷霆隻是食物,不能加速蠱雕的進階。


    疾風成長的那麽快,是因為它本來就那麽強。隻不過漫長的沉睡讓它退化,讓它遺忘。


    大家圍繞著祭壇看了一圈,發現它太過平平無奇,一眼可見的光禿,除了一段台階和雕像,什麽都沒有。


    這樣的結果出乎意料,大家不免有些失望,他們甚至懷疑師無為是被人忽悠了。


    “還不如去追東皇鍾呢!”有妖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比起可見的難以得到的利益,空手而歸更讓人懊惱。


    曲無憂沉下臉,瞪了墨流光一眼,仿佛是在說管好你的手下。


    墨流光打了個哈欠,困倦讓他此刻對那些追名逐利的事完全不感興趣,眼睛下的蛇鱗若隱若現。


    陸行淵注視眼前的台階,這是唯一一個大家沒有檢查的地方,他沉思許久,迴頭看向白飛龍。


    白飛龍置身事外,但並非完全漠不關心。


    “你沒上過祭壇?”白飛龍問道。


    這話雖是反問,卻肯定了陸行淵的想法。


    他們此刻站著的廣場,並不是祭壇的核心。祭壇內最重要的是始祖的鮮血和賜福。


    陸行淵吸了口氣,抬腳踏上眼前的台階。


    第一階平平無奇,和普通的台階沒有什麽兩樣,第二階有阻力,但不多;而等他踏上第三階,成倍的阻力壓下來,仿佛要碾碎他的骨骼。


    陸行淵挺拔的身影不禁晃了晃,祭壇發出一聲悶響,無形的力量從頂端擴散,蘊含著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人心驚膽戰。


    一道聖光從烏雲密布的蒼穹上射下來,剛好籠罩了整個祭壇。水波蕩漾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一朵朵荷花從水裏冒出來,不一會兒就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淡淡的荷香蕩開,沁人心脾,廣場上的眾人一掃疲倦,容光煥發。


    他們詫異地盯著陸行淵,隻看見他在第三階停下來,卻不知道他扛著滅頂的威壓。


    謝陵擔憂地喚了一聲師尊,陸行淵沒有迴應,隻是小幅度地擺擺手。


    陸行淵仰頭看向麵前長長的台階,體內靈氣運轉到了極致,方才衝開那點威壓。他抬腳往上又走了幾個台階,阻力逐層遞增,到了第八階,他已經能聽到自己的骨骼不堪重負的響聲。


    他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往下落,後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濕。額角和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順著他的身體,一點點沒入衣襟和衣袖中。


    湖麵的荷花隨著他的前行而綻放,他走的不快,荷花就開的慢,此刻不過才展開兩三片。


    祭台的威壓都集中在陸行淵一個人的身上,它們阻攔他前行,將他定在原地,想要他屈服,下跪。


    陸行淵的膝蓋被壓的往下彎,靈力飛快地消耗,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錚!”


    清冽的劍鳴聲劃過,破厄出現在陸行淵手中,壓著陸行淵下跪的那股力量散了些許。


    陸行淵撐著劍站直身體,繼續往前。


    台階一共十八階,越往後越艱難,可是陸行淵沒有停下。他頂著壓力,一步步堅定往上。


    他好幾次都被壓的差點跪下去,硬生生咬牙抗住,他的骨骼沒有破碎,但他的身體像被開了許多口子,不斷地往外滲血,不一會兒他的衣服就被染紅了。


    站在台階下的眾人目光緊隨他的身影,看著他在台階上搖搖欲墜,心裏不由地一緊,不約而同地替他捏了把汗。


    他們站在平地上尚且能夠感受到極強的威壓,更別說是站在台階上的陸行淵。


    謝陵一臉的擔憂,看著鮮血從陸行淵身上滲出來,他的心髒像是被一根細線緊緊地勒住。


    陸行淵眼前光影淩亂,陣陣發黑,手中的破厄已經在發出悲鳴。


    他深吸口氣緩了緩,魔魂高大的身影在他身後凝聚,他的模樣清晰不少,越來越像天熾,他手上依舊握著一個卷軸,雖是沉思,卻也有久居上位的威嚴。


    魔族看著那道魔影,神情肅穆。


    白飛龍隨意一掃,頓時如遭雷擊。這道身影在魔族看來隻是代表陸行淵,而陸行淵本人也不在意。他們不會明白,這是始祖的意誌。


    始祖化為山川草木,早已和這片天地融為一體,但也不妨礙他在後人的身上降臨,


    始祖選擇了陸行淵,白飛龍心裏百感交集。臉上的神情一會像是哭,一會兒又像是笑。


    他看著還在努力想要登上祭台的陸行淵,解下自己背上的長劍拿在手中,他摩挲著劍柄,自言自語道:“老夥計,我們又要打場硬仗了。”


    白飛龍神情嚴肅,目光堅毅。


    魔影的兇悍讓陸行淵撐了數個台階,終於到了最後一層,始祖的雕像也近在咫尺。迴望陸行淵走過的台階,從他身上不斷滲血開始,之後的每一步都沾著血跡。


    從外沿的一圈慢慢地朝著中間滲透,最後完全就是一個血腳印。


    陸行淵麵色蒼白,但還是堅持往上。


    這一步格外艱難,在旁人看來或許隻是陸行淵停頓了一下,但在陸行淵的眼裏卻是千山萬水已過,萬物歸為塵埃。


    在這最後一階,他一眼萬年光影,無數的走馬燈在眼前閃爍,講述這片大陸千萬年的變化。


    從古至今,從生到死。


    陸行淵的腳終於落下去,祭台震了震,籠罩的威壓從他身上散去,湖麵的荷花爭相開放。無數的金光從荷花中間飛出來,像是細細密密的晨星降落人間。


    其中一大半在威壓褪去時飛入陸行淵的身體,化作靈力浸潤他的身體。


    剩下的則化為一滴滴金玉露,懸浮在空中。


    因為靈力被掏空而感到刺痛的經脈舒緩過來,靈力一股股地湧入,陸行淵身上的傷勢逐漸好轉。


    那些為他擔憂的人長長的鬆了口氣,有人想登上台和他慶祝,卻在第一階時就遇到阻礙。


    祭台的台階平等的對待每一個想要登上祭壇的人,


    “這十八梯台階由問道石一級一級砌成,你們想登頂,就要先問道。”一直遊離在眾人之外的白飛龍手持長劍走過來,破天荒地開口解釋道:“當然,如果你們覺得問道太麻煩,也可以就地打坐。菡萏尊前一參悟,能抵你們百年苦修。”


    眾人剛才太過憂心陸行淵,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麽。此刻聽到白飛龍的提醒,他們才如夢初醒,環顧四周,隻見剛才還水波蕩漾的湖麵蓮葉幽幽青色,隨風飄動,荷花層層覆蓋,一望無際。


    點點金光懸浮,有人好奇地點了一下,就感覺到精純的靈力鑽入指尖,他的思緒驟然清明,以前沒有搞清楚的修煉瓶頸,迎刃而解。


    “這……這是……”那人吃了一驚,指著金光,卻因為太過激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為金玉露,對你們參禪悟道大有裨益,但切忌不可貪心,三滴就是極限。”白飛龍走到台階前,迴頭道:“貪多嚼不爛就會物極而反。”


    白飛龍說的平常,點出危害後走上台階。


    問道台走過一次後不會限製第二次,所以他比陸行淵輕鬆,一眨眼就竄出兩三步,登台也不過是幾個唿吸間。


    有人看他走的如此順利,不禁心生疑竇,試著踩一腳台階,不出意外被濃厚的威壓壓的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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