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些話梅洛雪不僅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窗外的人聽。他和謝陵之間隔著無形的屏障,總得有人站出來打破。


    梅洛雪選擇做這個人,談話點到為止,剩下的那些壓力他們要自己麵對。


    謝陵品出兩分不對,不知怎的,莫名的情緒湧上來,他握住陸行淵的手,對著梅洛雪展顏一笑,道:“我的,我不會放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別四年,再次來到謝遙的府邸,感受到暗處來自四麵八方的視線,陸行淵不動聲色地遮住謝陵的身形。


    陸行淵都已經懶得去計算這是第幾波試探,從他們踏入人族的地界開始就不斷有人跟蹤。沒進皇城之前,陸行淵還能借著謝遙的勢力遮掩給他們一點苦頭,進了皇城後,謝遙的勢力歸於明處,陸行淵也不好出手。


    想來要不了多久,謝陵失去狼族特征的消息就會傳到那些人的耳朵裏。


    之前琅煌說過,謝陵體內增長的是狼族血脈,他在秘境所得可能和傳聞不符,但這外形實在很容易讓人誤會。


    陸行淵為保他安全,讓懷竹在皇城鋪了人手,就算謝陵被謝道義叫走,他也能隨時掌握他的動向。


    “師尊。”許是察覺到陸行淵的謹慎,謝陵暗中握了握他的手,抬頭對他展顏一笑。


    前世他尚且不懼這皇城的風雲詭譎,更何況今生還有陸行淵相伴。


    陸行淵輕撫麵具,目光深邃,如今身處龍潭虎穴,自當小心謹慎,有備無患。他既然有所察覺,就不會放任自流。


    一旁,謝遙正在聽下屬迴稟,沒有注意到身後二人的動作。不日前謝道義傳言,讓他迴來以後先帶謝陵進宮,不許謝陵和其他人接觸。


    謝遙聞言不禁蹙眉,謝道義雷霆手段,必然是心中有所猜測,想要搶在人前確定。可偏偏謝陵丟失了秘境的記憶,這對他很不利。


    謝遙擔憂地看向二人,心裏有些後悔把謝陵帶迴來。


    “既然是仙皇有令,你我二人又豈能抗旨不從?”謝陵倒是淡定,謝道義的眼線遍布皇城,就算他和謝遙此刻推脫不去,之後也無可避免。


    他確實丟失關於秘境的記憶,但他身邊還有一個知道秘境的琅煌,他清楚謝道義想要什麽,謝陵要做的就是穩住謝道義,讓謝道義相信他身上真的有他要的東西。


    隻要有利可圖,不需要謝陵多言,謝道義也會保下他。


    “隻怕進宮這段路不太平。”陸行淵別有深意地掃向四周,那些窺探的視線正在緩慢退去。


    謝遙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大手一揮,府中勢力魚貫而出,朗聲道:“那就看看誰有這個膽子來我手上搶人!”


    謝道義有話在前,謝遙遵令行事,阻攔他就是和謝道義過不去,別說什麽明處暗處,隻要他們敢來,哪怕隻是多說了一句話,謝遙也能說這是對謝道義的不敬。


    皇城之地,謝道義一人為尊,這一點毋庸置疑。


    陸行淵見謝遙如此自信,略微沉吟,對謝陵點了點頭,道:“既然七殿下心裏有底,那我就不多言了,我在府中等你們迴來。”


    謝遙挑眉:“你不去?”


    陸行淵搖頭:“你們父子重逢,我去不是添堵嗎?”


    明處有明處的便利,暗處有暗處的肆意。謝遙帶著謝陵走明路,陸行淵自然隱於暗處。在府中相候不過是個客套,等謝遙他們離開,他也會離去。


    謝遙不知道陸行淵的打算,想到自己護謝陵一個尚可,再多一個也會捉襟見肘,便沒有強求,道:“你在這裏住的也不是一天兩天,我就不和你客套了,你自己安排。我帶十七弟先去,盡量早點迴來。”


    陸行淵若有所思,沒有言語。謝道義那麽快就要求謝陵進宮,隻怕不會輕易放謝陵出來。


    謝陵也想到這點,他抬頭看著陸行淵,輕笑道:“當然要迴來。”


    謝道義留不住他,他也不是需要人照看的四五歲。


    謝遙辦事一向利索,他帶著謝陵坐上禦獸宗送來的飛行獸,大搖大擺地從上空飛向宮牆。他此舉惹眼又高調,赤裸裸地告訴那些人他帶著謝陵迴來了,有本事就正麵剛,不要在背後用見不得人的手段。


    陸行淵目送他們離開後,象征性地迴了一趟自己的小院,之後很快就避開王府的耳目離開了。


    因為謝遙的高調,他們這一路十分順暢,謝道義早早地派人在宮門前等候,這讓那些在暗處的人不敢動手。但既然暗的不行,他們就直接挑明。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各方勢力聞風而動,紛紛進宮求見仙皇。


    陸行淵身在鬧市之中,看著那些人穿行而過,把每一個人的麵孔都記在心上。不管今日他們為了什麽為難謝陵,來日隻要有機會,他一定會把他們全部扼殺在搖籃中,不給他們反抗的機會。


    “這皇城要變天了。”身在皇城的修士看著各方勢力氣勢洶洶的樣子,想到這些日子關於謝陵殺兄奪位的傳聞,皺眉搖頭不止。


    陸行淵聽到他們議論,側目而視,很快消失在鬧市中。


    魔情宗的據點,陸行淵叩開後門,表明來意,開門的姑娘收起臉上的戒備,盈盈福身,把他帶入一個無人的院落,隨後退了出去。


    這裏是魔情宗據點的後院,有一座很高很高的閣樓,建立在山石之上,登高而望,可見半個皇朝。熙熙攘攘的街道,錯落有致的屋舍盡收眼底。高樓四周陣法密布,不走進來根本不會注意到這裏的玄妙之處。


    陸行淵站在院中眺望高樓,露台上一道人影舉著酒杯探出身,衝他一笑,眼神嫵媚迷離:“上來,我給你備了好酒。”


    “我不喝酒。”陸行淵嘴上拒絕,身體卻朝著高樓走去。


    淩玉塵嘖了一聲,說著掃興,卻沒有生氣,而是又道:“跟我混不喝酒,你兩真的太沒意思了。”


    屋內頓時響起一聲佛號,帶著一點無奈,陸行淵能夠想象到無塵輕笑搖頭的樣子。


    陸行淵從佛宗拿走秘境地圖時說過他會和佛宗分享地圖,眼下秘境開啟在即,謝陵這邊又狀況頻出,他一離開魔族就傳信給二位好友,讓他們在皇城匯合。


    一來是方便照應,二來是他有事相商。


    “仙皇腳下魑魅魍魎橫行,我怎麽瞧著這謝家像是要倒?”


    陸行淵剛剛踏進屋子,倚在窗邊品著美酒的淩玉塵眼神斜挑,話語裏帶著譏諷,充滿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我可聽說了,你徒弟一個人就幹掉了謝道義四個兒子,天衍宗五位高徒,這還不算重傷躺下爬不起來的。照這個修煉速度,再過幾年是不是連你也打不過了?”


    淩玉塵調侃道,樓外的光暈落在他身上,淺淺的一層,讓他身上的邪氣淡去幾分,卻更加魅惑。


    陸行淵注意到房間裏的光線不算明亮,四周遮了織金的綢紗,光線曖昧,若有似無的清香浮動,美酒美人配上這少有的琉璃盞,奢靡之下是誘人墮落的蠱惑。


    這倒是符合淩玉塵一貫的性子,隻是讓陸行淵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場景下,無塵還能泰然自若,恍若此間靡靡之色隻是幻花夢影,不入眸光。


    “我家小狼要真是如此厲害,第一個要端的肯定是謝道義的位置。”朋友麵前,陸行淵毫不掩飾對謝陵的親昵。


    無塵對此沒有太大的反應,淩玉塵卻頗受刺激。雖然早就知道陸行淵和謝陵的關係不一般,但親耳從陸行淵的嘴裏說出來還是讓他感到鬱悶。


    “我魔情宗行事乖張,放浪形骸,理應是你恪守清規的破厄劍尊最不屑一顧之流,不曾想你這張清俊的麵容下是比我還要出格的熱情!”淩玉塵裝出又懊惱又痛心的樣子,狹促道:“早知如此,我當初就應該再搶一次。”


    “我是不能滿足你搶人的愛好,但我想無塵小師父樂意讓你體會被搶的樂趣。”陸行淵走到無塵身邊坐下,不慌不忙地迴擊。


    淩玉塵是嘴上逞威風,無塵卻是言行合一。他沒有搶過淩玉塵,但他之前攔人宗門,強行借人,又為修行佛法,次次追逐。淩玉塵遇上他,仿佛隻有逃的份。


    被人踩了痛腳,淩玉塵一時啞口無言,氣悶地瞪了無塵一眼。


    無塵微微一笑,道:“搶人有失風度,淩公子深明大義,自願助我一臂之力。”


    陸行淵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淩玉塵,對他的秉性了如指掌。見無塵幫他說話也不點破,隻是眼神在二人之間來迴,若有所思。


    陸行淵想過讓無塵放棄修行六欲天魔訣,但收效甚微。無塵執著此道,鐵了心要和淩玉塵糾纏。此番他們二人能夠心平氣和地坐下來,隻怕這些年沒少接觸。


    陸行淵仿佛能嗅到前世結局裏那未見的血腥氣,他和謝陵的命能改,無塵和淩玉塵是不是也可以?


    做人總是有私心的,就算是陸行淵也不例外。重來一世,窺見結局,他難免想逆天而改,護住身邊的人。


    無塵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還在擔心六欲天魔訣的事,主動轉移話題道:“這次出事的幾位皇子都頗有來曆,不是皇朝世家就是一流宗門,仙皇也不敢同時得罪,十七殿下免不了要受點委屈。”


    “看來這兒子太多了也不是什麽好事。”淩玉塵接過無塵的話,嗤笑道:“不知道這位高高在上的仙皇打算怎麽選?”


    “他沒得選。”陸行淵目光幽深,別有深意道:“小狼身上有謝家想要的傳承!”


    第一百五十七章


    謝家手裏有一個秘境從來就不是什麽秘密,真正未曾讓世人了解的是秘境裏的某樣特殊傳承。


    在仙界尚未破碎崩塌之時,仙皇統領人族,謝家不過是仙皇治理下的一位小小仙王。像他們這樣的身份在仙域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沒什麽可稀罕的。


    仙界崩塌以後,仙皇和眾多仙王死在仙域中,謝家能夠僥幸離開和手裏的秘境有一定的關係。傳聞秘境中藏著登天的秘密,能讓仙皇血脈之力更上一層樓,無限接近仙帝。


    但傳聞終究隻是傳聞,謝陵當時的身體變化就是最好的證據。藏在謝家秘境裏的是一份妖族的傳承,這也是為什麽謝家進去了那麽多人,從來沒有一個可以獲得傳承的原因。


    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強,而是他們沒有妖族血脈。


    謝陵做為秘境唯一的傳承者,謝道義隻有保下他才有可能從他身上獲得傳承的秘密,所以不論其他勢力如何強強逼迫,謝道義都不會輕易把謝陵交出去。


    除非這些人能拿出和秘境傳承相匹敵的利益,但如果他們真的有可以匹敵的利益,又何必吃力不討好來這裏分一杯羹?


    其他勢力和謝家一直都是相互依存,互利互惠的關係,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和謝道義撕破臉皮,這意味著謝道義表態後,謝陵在皇城這段時間的安全沒有問題。


    陸行淵擔心的不是外在的威脅,他擔心的是謝道義本身。謝道義這樣的人,連自己的兒子和感情都可以利用,又怎麽會真的在乎曾經舍棄的謝陵?用利益明裏暗裏的讓他站隊,也意味著會被他惦記。


    陸行淵還沒有與之匹敵的實力,真打起來他不占優勢,這個時候他和謝陵都需要暫避鋒芒。


    他和謝陵一明一暗,暗處的那些雜碎他可以處理,明麵上的刁難卻隻能讓謝陵自己來。淩玉塵和無塵隻能做為必要時候的兩張牌,而不能一開始就撒出去。


    陸行淵沒在魔情宗的據點耽擱太久,他要說的兩位好友都很清楚,別人或許會是利益裹挾,這二人卻絕對不會。


    眼下秘境開啟在即,他們都需要做好準備,陸行淵和他們分享了已知的半張地圖,剩下的還沒有解開,需要些時日。


    蠻荒秘境和懸崖底下的那份傳承息息相關,就算陸行淵如今已是渡劫中期也不敢大意。離開魔情宗據點後,他換了身份去了一趟奇玩閣。


    這種時候寧尋給他的那張黑色令牌就顯出作用了,他有令牌在手,就算沒有以真麵目示人,奇玩閣上下也是恭恭敬敬,不敢多問。


    陸行淵順利見到寧尋,問她要了一些煉器的材料,以及蠻荒秘境的消息。寧尋很是客氣,煉器的材料給了最低的價格,蠻荒秘境的消息也是知無不言。


    奇玩閣沒有秘境的地圖,但他們有特殊的尋寶天賦,給了陸行淵最準確的開啟時間,以及進入的修為限製。考慮到蠻荒秘境的兇險和特殊性,問道以下,真君以上不得入內。


    就條件而言,這個範圍還算寬,限製沒有那麽苛刻。陸行淵之前還想過,若是限製的條件在渡劫期以上,他就需要壓製修為。


    “其實條件太廣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寧尋歎了口氣,麵露愁容。


    陸行淵不解地看向她,以他對寧尋的了解,這個自信張揚的姑娘輕易不會說出這種帶著一點喪氣的話。


    寧尋看著他,道:“劍尊之前幫過我,我也沒必要對你藏著掖著。以我掌管奇玩閣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秘境修為差距過大往往是為了吞噬。一些秘境被封印的太久,需要新鮮的血氣,這些低修為的修士多數會命喪其中。”


    從修為的三個不同階段來看,問道還處在第二個階段的起點,在一些小宗門內確實夠看,但放到兇險的秘境中,殘酷的爭奪和廝殺往往會讓他們顯得不堪一擊。


    寧尋之前估算過,以蠻荒秘境的兇險程度,最低的修為限製應該是化神以上,再不濟也得是元嬰期。但奇玩閣調查的情況讓她驚訝不已,她很快就想到秘境是為了吞噬新鮮的血氣。


    “這個秘境沒有那麽簡單,劍尊一定要萬事小心。”寧尋微微頷首,神色間的擔憂不似作假。


    陸行淵謝過她的好意,道:“奇玩閣可有人前往?若是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寧尋搖了搖頭,這次秘境給她的感覺並不好,她和長老會商量過,奇玩閣隻準備進入外圍區域。若是深入,也是派出實力高強之輩,以免後繼無力,賠了夫人又折兵。


    陸行淵知道她素有主意,沒有多言,轉而問起當年以虛假之物假借陸晚夜的名號和奇玩閣做交易的那人下落。當年陸行淵斷其一臂後,奇玩閣發下通緝令,感興趣的人都摻了一腳。


    但此人狡猾,不僅會傀儡術,還身懷異寶,在外麵滑的像泥鰍一樣,一直沒被人抓住。


    “我們的探子沒有見到人,但在蠻荒秘境附近的城池發現了同一手法的贗品。”奇玩閣當初因為這件事吃了虧,寧尋在陸行淵的幫助下把自己摘出來,這些年一直耿耿於懷,從未放棄搜尋。


    探子最後傳迴來的消息就是在秘境開啟的地點附近,對方的心思不難猜,肯定是想去秘境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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