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畜生又兇又狠,追著他打了一天一|夜,從他手臂上撕下一塊肉,也被他在翅膀上砍了一刀。他們兩邊都沒討著好,畜生記仇,夜裏天色太暗,他沒看清闖進這個山洞,被一股力量卷進洞中洞。


    他出不去,畜生也進不來。但畜生很有耐性,就在洞口守著。


    畜生通人言,被沈熾的話激怒,陣陣咆哮,聲如嬰啼。它站起身,張開翅膀,振翅一揮,洞內地動山搖,沈熾所在的小洞更是發出脆弱的哢嚓聲。


    “嚶!”這畜生叫的更大聲,沈熾頓感不妙。他握著刀刃,閉了閉眼,把心一橫,心道:倘若這畜生敢進來,我就和它同歸於盡。


    意料中的破陣沒有出現,畜生叫的更大聲了,但似乎聽起來不止它的叫聲,還有金屬碰撞聲。


    沈熾打起精神凝神,是兵戈之聲,有人來了。


    他心頭狂跳,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也不敢出聲讓對方分心,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等著,一時連自己身上的傷勢都忘了。


    戰鬥持續了好一會兒,荒獸的聲音漸漸地低下去,最後變成了純粹的嗚咽,隨後咚的一聲,一顆弱小又無助的鳥頭落在沈熾眼前,之前險些讓他產生噩夢的眼睛此刻在縮小的鳥頭上隻有葡萄大小。兇狠化為淚光,頭上的毛還禿了一塊,一對羚羊角縮的隻有拇指大小。


    荒獸看見沈熾又想齜牙,被人在屁|股上踹了一腳,淚流滿麵地老實了。


    沈熾注意到在荒獸的一隻眼睛裏,有一個不起眼的陣法,融入在瞳孔中,不容易看清。沈熾確定之前這隻臭鳥盯著他的時候還沒有,他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是被來人收拾了。


    “道歉了就給我去另一邊反省,別擋道。”


    沈熾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看著那隻鳥在地上用胸|脯用後肢一點點地往旁邊蠕動,讓出洞口的位置。


    很快陸行淵出現在洞口,他往裏麵看了一眼,對上沈熾的目光,道:“還能動嗎?”


    沈熾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哈哈大笑道:“死不了,我命硬。”


    好兄弟趕來救自己,沈熾就是隻剩一口氣,也要從地獄爬迴來。


    陸行淵緊繃的神色舒展,嘴角掠過一抹笑意。他站起身,環顧石洞四周,道:“這是捕獵的陣法,你怎麽會掉進來?”


    陸行淵一邊問,一邊尋找陣眼解陣。


    沈熾躺在裏麵迴道:“還不是因為你腳邊的畜生追的太兇了,我那有注意到這個。”


    陸行淵聞言掃了眼躺在地上裝死的蠱雕,那眼神帶著寒意,蠱雕扭了扭屁|股,把頭往胸|脯的羽毛上一埋,直接裝死。


    陸行淵也懶得戳穿它,又聽見沈熾道:“也幸好我掉進來了,不然你得在鳥肚子裏找我。”


    這是句實話,蠱雕生性兇殘,沒有雷霆的情況下,它們以人為食。沈熾不是它的對手,被吃隻是時間的問題。


    “你也受驚了,迴去給你烤個鳥翅。”陸行淵解開陣法,轟隆一聲,沈熾身上的山石從中間裂開一條縫,如同書頁一般朝著兩邊分開。


    沈熾抬手扇了扇頭上的灰,迴頭看向地上的鳥,道:“吃它嗎?”


    蠱雕聞言抖了抖,沈熾見它如此憋屈,受了那麽多天的鳥氣,現在總算舒坦了。


    陸行淵走過來扶他:“現在還不能吃,我還得讓它把你馱迴去。”


    眼前這隻蠱雕雖然兇悍,但和現在的陸行淵比,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陸行淵之前在禦獸宗學過禦獸術,看見這隻雕的時候就起了心思。


    他以破厄的雷電為引,將禦獸的契約訂入蠱雕的眼睛,現在這隻鳥是他的了。


    知道不能吃,沈熾有點遺憾,他還想嚐嚐蠱雕是什麽味道。不過很快他又因為陸行淵的後半句話興奮起來,攆得他滿山跑的荒獸被陸行淵收服的服服帖帖,他比陸行淵還高興。


    撐著陸行淵的手臂站起來,他一仰頭發現陸行淵有點不一樣,仔細看了看,驚訝道:“你長角了?”


    陸行淵:“……嗯”


    “真霸氣,等下騎著這頭鳥迴去,就更霸氣了。”沈熾興奮不已,不小心扯到腹部的傷口,疼的他齜牙咧嘴。


    陸行淵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踢了踢地上裝死的蠱雕。


    蠱雕不情不願地挪到洞外,大雪封山,洞口堵起來的雪足有一人高,上麵還有沈熾踩滑摔下來的痕跡,帶著淡淡的血痕。


    蠱雕從雪堆裏扒出去,見到外麵的天光,它用翅膀遮了遮眼,隨後迎風而起,舒展羽翼,不多時,就化作一頭能和飛舟比肩的大鳥,羽翼長而寬闊。


    它鷹嘴羚羊角,長著四隻漆黑鋒利的爪子,飛行時,前足藏在胸|脯下,身後拖著一條獅子尾巴。通體褐色,背部有金屬的冰冷感,翅膀尾端覆蓋了一層銀灰色,給人一種銳利感。


    它一飛,仿佛遮天蔽日。


    陸行淵把沈熾盤上背脊,自己也隨之坐下來。他拿出隨身攜帶的丹藥給沈熾喂下,確保他性命無虞。


    沈熾神經緊繃了很多天,現在完全躺下來,放鬆身體,很快就染上倦意,沉沉睡去。


    陸行淵指揮蠱雕去接其他魔族,把所有人都帶迴去。


    一路上,北地的雪色沒入眼簾,那些兇獸仰天咆哮,蠱雕不吭聲,隻不過翅膀一扇,就把它們拍飛出去。


    蠱雕速度極快,迴程的路大大地縮短了時間。


    蠱雕飛過魔族上空時,引起了不小的恐慌,直到它在星羅殿前停下,大家才看清楚背上的人,放下戒備。


    陸行淵讓人安頓沈熾,對梅洛雪道:“小姑,沈熾就拜托你了,我得去處理這頭荒獸。”


    梅洛雪看了看沈熾的傷,又看了看陸行淵。她此刻心裏憋了很多話,忍了忍,還是先去看沈熾的情況。


    陸行淵帶走了蠱雕,他一迴小院,就讓蠱雕變小,將它帶進小世界。


    小院門扉虛掩,院牆上的花一如既往的燦爛,陸行淵站在門口沒有聽見任何的動靜,他深吸口氣才推門而入。


    他離開時不覺異樣,迴程放鬆才驚覺陸晚夜支開他。


    往日陸晚夜喜歡的海棠樹下沒有人,隻有器鼎留在那兒。陸行淵心裏一緊,快步走向陸晚夜的房間。


    好在他一進門就看到床榻上的身影,那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下去。他走到床邊上,看著陸晚夜脆弱的神魂,鼻子一酸。


    他兩歲喪父,在分別兩百多年後,他從孩子變成大人,又迎來兩年的獨處。他們父子聚少離多,但那份牽掛和感情從未變淡。


    陸行淵的手劃過陸晚夜的鬢發,低聲道:“爹,我一定會想辦法喚醒你,不會讓你永遠沉睡在黑暗中。”


    第七十五章


    北地雪山一望無際,陸行淵和蠱雕結契後,在蠱雕的記憶中發現它還是一顆蛋時,就被丟在北地的雪山深處。哪裏一開始有一小片石中雷池,經曆了千百年的歲月蠱雕在雷池中孵化。


    它吸收雷池的力量成長,隨著時間的推移,雷池逐漸消失,蠱雕從雪山深處破土而出,開始了自己以血肉為食的新人生。


    透過蠱雕的眼睛,陸行淵看見一片虛無之地,浩瀚無邊。那是蠱雕逃命之時,慌不擇路闖入,即便是記憶,陸行淵也能感受到蠱雕當時的恐懼。


    那片無邊之地,像是一隻沉默的荒獸巨口,等著獵物掉進去,一口吞噬。


    別看蠱雕現在威武,把沈熾攆的滿山跑,小時候可沒少被欺負。


    它沒有族群,不知道自己的來曆,腦子裏有的隻是一些零星的記憶傳承。它被族人丟在如此荒涼的地方,似乎是因為族群遭遇了大危機,養不活它了。隻能讓它自生自滅,生死全看造化。


    陸行淵不由地想到仙界破碎,道法和仙人隕落,妖族和魔族退化,大陸格局一變再變,


    他們這個世界,似乎一直在往低處走……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陸行淵的腦海裏就響起溶血時那個瘋子的聲音,他近乎絕望地嘶吼,沒有時間了。


    這個時間到底指的是什麽?


    陸行淵心生疑惑,本想和陸晚夜商量一二,但還沒等他開這個口,陸晚夜又陷入沉睡,現在這件事隻能壓|在他的心頭。


    蠱雕現在是陸行淵的契約獸,陸行淵自然不會虧待他,小世界的那片雷池閑著也是閑著,物盡其用,就讓蠱雕去那兒棲息。


    除了小時候在山中狹小的雷池裏待過一段時間,蠱雕都快忘了雷池是什麽樣。被陸行淵往雷池裏一丟,舒服的雷電之力流竄全身,蠱雕興奮地在雷池中撲騰,衝著陸行淵嚶嚶嚶。


    如果說它技不如人敗給陸行淵,還被陸行淵落了契不情不願,那現在它就是格外滿意,沒有異議。


    比起在外風餐露宿,有上頓沒下頓,它還是更喜歡睡醒就吃。


    陸行淵見他在雷池中和閃電爭相追逐,像一陣風一般,福至心靈:“從今往後,你叫疾風。”


    蠱雕迴頭,瞳孔外圈帶了一層淺紅的褐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行淵,隨後一個俯衝落在他跟前,有模有樣地張開一邊的翅膀靠在胸|脯上,給陸行淵行了個禮。


    看來它很滿意這個名字。


    陸行淵安頓好它後就離開了,小世界和他神識相連,他能隨時掌握蠱雕的動向,不用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


    沈熾受傷不重,但是在缺藥又靈力枯竭的情況下,他的傷勢有些惡化。梅洛雪給他做了包紮,他中途醒來了一次,但是因為太累了,知道迴家了,又放心地睡過去。


    陸行淵來時,那些探病的人剛走,隻有梅洛雪守在這裏。陸行淵往床上看了一眼,沈熾睡的很安穩,蒼白的麵容上也有了兩分血色。


    梅洛雪道:“他底子好,沒有大問題,這一覺睡醒就能好個七七八八。”


    陸行淵頷首,梅洛雪起身帶著他退出房間,二人在院子裏小坐。梅洛雪看著陸行淵,不過兩年的功夫,當初來時還有幾分狼狽的孩子,現在往人群裏一站,已經出類拔萃的讓人移不開眼。


    “那隻鳥是什麽情況?你的角又是?”


    陸行淵的變化太快,梅洛雪為他高興,但心裏的疑惑不能不解。


    “這個是因為始祖之血。”陸行淵摸了摸自己的角,一旦適應了,其實也挺好。


    始祖之血來曆不凡,梅洛雪沒有懷疑。


    “至於那隻鳥,就是沈熾遇上的荒獸。我此前在禦獸宗待過一段時間,接觸了禦獸宗的功法,救沈熾時順手收了。”陸行淵輕描淡寫,神魂相融,靈力增長,他的整體實力又往前邁了一大步,這讓他在應敵時更加輕鬆。


    梅洛雪眉目如煙,輕掃陸行淵一眼,提醒道:“沈熾修為也不差,那荒獸能讓他吃虧,可見品階不低。你把它收了也是好事,該教的別含糊。”


    梅洛雪聽說過禦獸宗的厲害,但荒獸兇性大,還是要小心為妙。


    蠱雕此刻正在雷池裏撒歡,根本沒心思搭理別的。陸行淵看它那個樣子,怕是他放它走,它都不會走。


    搞不好為了雷池,反而會死皮賴臉地留下來。


    “小姑放心,我自有分寸。”陸行淵迴道,他就當是養了個坐騎,不想自己動的時候拉出來遛遛。


    梅洛雪見他心裏有數就沒多言,此刻院中陽光正好,拂麵而過的微風中帶著淡淡的花香。


    人間應是金秋,丹桂飄香的季節。陸行淵在心裏盤算著皇朝和天衍宗聯姻的時間,這中間還有好幾個月的間隔,足夠他帶著魔族離開荒域。


    沈熾一覺睡了兩天,醒來後就像梅洛雪說的那樣,活蹦亂跳,一點也看不出剛迴來時虛弱的樣子。被他救下的那些人聽說他能下地,一窩蜂地湧來看他。


    沈熾覺得自己隻是做了該做的,不值一提。


    “你一直護著他們,當然不覺得多護一次有什麽問題。”


    沈熾好不容易擺脫了大家的熱情,就一頭紮進陸行淵的院子。其他人不敢跑到這裏來叨擾陸行淵,隻得悻悻而歸。


    陸行淵在熟悉給器封靈的陣法,一隻小小的木簪在他手上,也能因為陣法的加持,變成擁有一點防禦性質的靈器。雖說夠不上品階,但給剛入道或者沒入道的人帶著防身還可以。


    陸行淵看了看,很滿意,順手遞給玄弋,讓他拿著玩。


    沈熾癱在椅子上,他個子高,上半身窩著,雙手搭在腹部,長腿伸直,說他頹廢,他的神情又很悠閑,不像是沒有鬥誌的樣子。


    “我這把椅子可真是委屈你了。”陸行淵收拾桌子上的木屑,打趣道:“讓你養傷,又不是要你命,你至於這樣?”


    “我這是閑的。”


    沈熾是個閑不住的,北地的事梅洛雪換了個人去辦,讓他把傷徹底養好,不要老是新傷疊舊傷。


    以前還沒覺得有什麽,現在專門閑下來,沈熾就覺得這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怪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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