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揉弄著謝陵的耳朵,全然不在乎謝陵身上薄發的殺意。謝陵氣的牙癢癢,可是打不過,對方繼承了陸隱川全部的修為,不是現在的他能對付的人。


    謝陵有些氣悶,他收起獠牙,側身一躺,把自己的耳朵從陸行淵的手裏收迴來。心急解決不了問題,他和對方硬碰硬就是以卵擊石,是他想岔了。


    尖牙利爪充滿兇意的狼,就像是懸在頭上的利刃,是個人都會有所警惕。


    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擔心他複仇,他讓他複仇是以進為退,能被看見的惡意好過看不見的陰狠。


    狼崽子突然變成乖寶寶,陸行淵有些不習慣,張牙舞爪的謝陵讓他想要狠狠地欺負,但他一變的乖巧,陸行淵就有些無從下手。


    他悻悻地走下軟塌,覺得有些不得勁,試探道:“你這就放棄了?”


    謝陵看著他:“不,我學乖了。”


    他剛剛說謝陵學不乖來著。


    陸行淵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不痛快,但又不能讓謝陵爬起來再跟他打。他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最後又在謝陵麵前停下。


    謝陵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套裏衣穿上,把渾身都遮的嚴實後,他少了些尷尬。


    他看著又迴到自己身前的陸行淵,掃了眼他的修為,微微蹙眉道:“你怎麽變成了金丹期?”


    陸行淵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我是金丹期你很失望?”


    謝陵瞥了他一眼,薄唇輕啟,言語有些刻薄:“廢物,我師尊大乘修為,到你手上還發揮不出三分。”


    陸行淵平白挨了一句罵,意識到小狼崽子隻是不跟他動手,不是不跟他動嘴,他知道自己打不過,所以換戰術了。


    陸行淵氣笑了:“你連我這個廢物都打不過,你豈不是更廢物?”


    謝陵一哽,他沒有給自己辯解,目光堅定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我等著!”陸行淵也不慣著他,欣然應戰。


    謝陵對他的殺意,就是最大的動力。他也希望雛鷹翱翔,但養個小白眼狼的感覺還真微妙。


    狠話放完後,二人一時無話,室內的氣氛頓時陷入一片安靜中。


    謝陵很少和陸隱川靠的那麽近,但一想到身軀下是陌生的靈魂,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明明是同一張臉,但這個人就是討厭多了。


    陸行淵也有些不適應,明明和別人相處時,他遊刃有餘,就算不說話,也能在人群中占據焦點,怡然自得。但一換成謝陵,動手時還沒什麽,安靜下來後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氣氛太過死寂,他尷尬的無所適從,搜腸刮肚地找了個話題,道:“既然你已經恢複了,我就給你說一說眼下的局麵。”


    謝陵提前兩年結束了閉關,對饒河禦獸宗和三屍宗的事並不清楚,他出關時,這裏的禦獸宗已經遷走了。想來眼下這個時間點,正是兩個宗門矛盾的開始。


    陸行淵挑重點讓謝陵有個了解,知道他要帶著銀狼加入禦獸宗,謝陵麵色古怪,冷笑道:“我不會給你當契獸,想都別想。”


    在妖族,契獸又有另一個不同的解釋,其契字意為妻。


    陸行淵露出了遺憾的神情,是不是契獸不重要,重要的是毛絨可愛。他還挺喜歡銀狼的手感,但看樣子謝陵不會配合。


    陸行淵不強求,起身道:“行吧,隨便你,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


    謝陵跟著站起身,看向裏間道:“我睡床!”


    陸行淵微微挑眉,心尖念頭一轉,爽快道:“可以,歡迎你和我睡。”


    謝陵:“……”


    強詞奪理,臭不要臉。


    陸行淵最終還是沒和謝陵爭床,他在軟塌上躺下,心裏想著今天的事,不一會兒竟然睡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落入庭院,鳥兒的歌聲清脆悅耳。


    陸行淵感覺有東西壓|在自己身上,讓他喘不過氣,臉上還有濕漉漉的觸感。他不適地睜開眼,入目是軟萌的銀狼,趴在他的胸口興奮地舔他。


    昨夜信誓旦旦不當契獸的謝陵,在白天又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


    陸行淵:“……”


    白天當狼,晚上當人,刺激!


    第十六章 言和


    謝陵的變化並非全無規律,陸行淵心裏有個猜測,白日裏他依舊帶著銀狼到處走,等到晚上,月亮出來後,他就會把銀狼帶迴房間。


    他把銀狼放在地上,自己坐在床上觀察他的變化,倘若他猜錯了,他倒頭就睡,但要是沒猜錯,這個位置也能保證謝陵不會砸在他身上。


    銀狼扒著床沿,幾次想要跳上去都被陸行淵趕下來,他不解地看著陸行淵,耳朵搭下來,露出委屈的神色,低聲嗚咽。


    陸行淵麵帶笑意,不為所動。


    銀狼伸出爪子,扒拉陸行淵的衣服,藍色的眸子哀傷憂鬱,他每天晚上都和陸行淵睡在一起,突然不能靠近,心裏有了落差。


    可愛的攻勢讓陸行淵心軟,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硬氣道:“想都別想,你要是又大變活人,我可吃不消。”


    銀狼的耳朵完全趴下來了,委屈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掉眼淚,他縮迴自己的爪子,隻露出一個頭在床沿上。


    他這個樣子,倒顯得陸行淵無情無義。


    陸行淵深吸口氣,他告誡自己要忍住,但下一刻還是忍不住把銀狼抱起來。


    窗外月色明亮,或許是他猜錯了,謝陵的變化和月華沒有關係。


    “你要是永遠這樣該有多好?”陸行淵和銀狼碰了碰頭,他承認自己是個狗派,沒有辦法抵擋毛絨的魅力。


    然而他話音剛落,懷裏的銀狼就大變活人,陸行淵一個猝不及防,身體失去重心,壓著謝陵倒在床上。


    他的唇落在謝陵的鼻尖,剛剛掌控身體的謝陵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瞳孔驟縮,這是什麽情況?


    炙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毫無防備的親密接觸比起別有用心更讓人麵紅耳赤,陸行淵心髒狂跳,他連忙起身,正襟危坐。


    要不是他落在肩上的頭發淩亂,唿吸還有些喘,謝陵都要以為剛才是錯覺。


    隨著靈力的恢複,謝陵擺脫了裸|體的困境,起碼這會兒身上穿著單薄的雪色中衣。


    他從床上坐起身,似笑非笑地看著陸行淵:“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愛好?這叫什麽,人獸?”


    謝陵咬重了尾音,陸行淵讓他憋屈了那麽久,今天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他當然要擠兌他。


    就他剛才醒來這個狀態,很難讓人不懷疑陸行淵對銀狼做了什麽。


    謝陵沒有記憶,陸行淵百口莫辯,麵對謝陵的挑釁,他淡淡地迴擊道:“我到底有沒有特殊的愛好,等你恢複了銀狼的記憶不就知道了嗎?”


    銀狼說到底就是謝陵,隻是記憶缺失,才誕生了兩種形態,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一切,包括他對陸行淵做了什麽。


    謝陵麵色微變,眼底的厭惡不加掩飾,陸行淵這話成功地惡心到他。一想到陸行淵幾次三番地揉他耳朵,摸他尾巴,他就對銀狼的處境充滿擔憂。


    他拉遠了和陸行淵的距離,心中更加確定,這人是個變|態。


    夜晚的禦獸宗沒有白日那般熱鬧,謝陵兩次蘇醒都是困在屋子裏,目光所及,就是窗戶外麵的一抹月色。


    看著月亮,他心念微動,聽見身後的陸行淵道:“你是不是隻有晚上見到月亮才能恢複人身?”


    妖靠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華修煉,其中月色對狼族的影響最深,大陸上還有白狼嘯月的傳說。


    陸行淵剛開始也隻是賭一把,現在看來他賭對了。既然知道了規律,他就不用擔心下次謝陵又是在他身上化形。


    謝陵自己也能感覺到他晚上力量最強,默認了陸行淵的猜測。白狼限製了他的行動,這讓他很難了解外界的信息。


    這輩子發生了不少事,命運已經偏離上輩子的軌跡,他沒有辦法坐以待斃。


    謝陵看向陸行淵,他還不知道這人的身份來曆,他能奪舍陸隱川,想來死之前也是個大人物。但他現在卻龜縮在這裏,投靠一個三|級宗門,可見他此刻的處境也沒有那麽如意。他需要恢複,謝陵需要力量,他們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目的是一樣的。


    謝陵沉吟,在沒有徹底恢複之前,銀狼要一直跟著這個人。不管他願不願意,他們此刻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內耗隻會兩敗俱傷。


    這不是謝陵想要的結果,他重生時心存死誌,被這人幾次三番地刺激後才有鬥誌,一開始是要搶迴陸隱川的身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心裏生出幾分不甘。


    他不甘上輩子的一塌糊塗,既然陸隱川的命運能被改變,那他也可以!他要借著眼前人撕開的那道口子,彌補上輩子的遺憾。


    這一次,他要做真正的勝利者。


    “喂,既然我們兩個人現在誰也奈何不了誰,不如先休戰。”謝陵看著對方,率先打破僵局。


    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能用利益捆綁,就沒有什麽不能握手言和。他白天可以讓陸行淵獲得禦獸宗的青睞,晚上陸行淵就得把時間還給他,讓他修煉。


    陸行淵詫異小狼崽子怎麽想通了,試探道:“你不殺我了?”


    這是個好問題,既然打算結盟,謝陵也不騙他,道:“在我有能力殺你之前,留著你的命,他屬於我!”


    小狼崽子一臉認真,陸行淵忍不住發笑,目光沉沉:“你很自信,你怎麽就肯定我不會先殺了你?”


    “你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悄無聲息地殺了我,但你沒有。”謝陵多次挑釁,陸行淵都沒有痛下殺手。謝陵這是在賭,賭眼前這個人並不想要他性命。


    陸行淵確實沒有這個打算,但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猜中拿捏的感覺:“你現在還活著,是你對我沒有威脅。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我覺得你不再安全後,希望你還有這樣的自信。”


    陸行淵斂去笑意,威脅之意顯而易見,他嚴肅起來和陸隱川很像,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微妙的重合。


    謝陵一陣恍惚,類似的話他聽陸隱川說過不少,他總是那樣,用最冰冷的語氣,最無情的麵孔,碾碎他心裏的希望,把他的感情擊的粉碎。


    謝陵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這種事傷心難過,沒想到此刻內心卻還是忍不住刺痛。他深吸口氣,移開視線,挺直脊背,燈火的微光落在他的身上,在地麵留下一個孤獨的剪影。


    “我可以殺你搶迴陸隱川,你也可以殺我永絕後患,這很公平。”


    謝陵隻論事,不論修為,大道無情,肉弱強食,他在追逐,陸行淵也在進步,沒有誰會永遠停留在原地。


    陸行淵抬頭看著他的側影,燈火煌煌,他卻把一半的身影藏在陰影中,光越亮,陰影越深,是黑白分明,亦是混沌不清,遊|走在黑白之間,形單影隻。


    陸行淵迴想起書中關於他的一生,行自巔|峰,踏碎虛空,世間無出其右,是極致的孤獨。迴首望,故人長絕。


    然而再翻翻書的第一頁,分明寫著他害怕孤獨,害怕被拋棄,渴望有人知他冷暖,朝朝暮暮長相守,歲歲年年共白頭。


    陸行淵對他終究沒有那麽狠絕,他走下床,想給謝陵一個擁抱。可是手剛抬起來,謝陵就轉頭不解地盯著他。


    小狼那雙藍色的眼睛裏,沒有半點溫情。就修真界漫長的歲月而言,他還那麽小,就已經嚐過絕望和心死。


    陸行淵的手僵在半空,心裏越發苦澀。在謝陵的目光中,他沒能給出一個擁抱,反而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他的頭上。


    這一次他沒有欺負他的耳朵,而是撫|摸他的頭,溫聲道:“你收一收獠牙,我也會對你很好。”


    第十七章 魔族屍骸


    陸行淵一夜未眠,第二天程書禮來找他時,他正和懷裏的銀狼大眼瞪小眼。他昨夜出於好心安慰謝陵,換來的卻是謝陵古怪的眼神。在謝陵看來,他那句話完全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有火上澆油之嫌。


    剛剛結盟的兩個人就在詭異的氛圍裏不歡而散,陸行淵也奇怪自己心裏突然冒出來的憐惜,那是看書時並沒有的情緒,他隻當是因為這具身體的緣故,並沒有多想。


    程書禮還是和往常一般來給陸行淵送早點,陸行淵兩次相助讓他好感倍增,但也僅僅是局限於此。


    陸行淵有分寸,沒給程書禮更進一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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