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聽見聲響,猛地抬起頭,翻身趴在陸行淵的腿上,目光兇狠地盯著程書禮,齜牙低吼,不許他靠近。


    銀狼有著很強的領地意識,在他心裏,陸行淵是他的獵物,他蹭蹭舔舔是標記氣味,他白天出去捕獵養他,現在夜深了,應該把人圈在領地裏,不許任何人靠近。


    而且他不喜歡程書禮,特別是程書禮看陸行淵的眼神,野獸的直覺告訴銀狼,不可以讓這個人靠近。


    程書禮被嚇到,身上的狐狸更是抓緊了他的肩,全身的毛都炸了。


    陸行淵輕拍銀狼的後背,能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充滿了力量的爆發感。仿佛下一刻就能一躍而起,撕碎入侵者的咽喉。


    陸行淵的手掌把銀狼的耳朵攏在手心,對程書禮道:“他晚上比較認生,沒嚇到你吧?”


    一句認生充滿濃烈的疏離,哪怕陸行淵的神色很正常,也讓程書禮必不可免地麵上一熱。


    橙紅色的火光下,銀狼的皮毛被染成橘色,陸行淵的身上也有著強烈的光陰分割,他垂眸看著腳上的狼,修長的手指搭在他的後頸上,深陷在皮毛中,露出的手背能看見白皙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銀狼圈著他,他縱容配合。


    他和銀狼密不可分,沒有留出多餘的位置讓給別人。


    程書禮這點眼力勁還是有,說了聲打擾了就連忙退開。


    等到他離開,銀狼才放鬆身體,在陸行淵的身上打了個滾,那雙藍色的眼睛盯著他,做出兇狠的樣子,仿佛是在警告陸行淵不許沾上別人的氣息。


    陸行淵捧著他的臉搓揉,忍俊不禁:“你最好把我看得更嚴一點,這樣你將來才好多刨幾個地縫鑽進去。”


    第八章 初入禦獸宗


    李圓的手藝確實很不錯,烤肉色澤金黃,香味撲鼻,讓人食指大動。陸行淵終於吃上自己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頓飯,外焦裏嫩的口感征服了他的味蕾,他突然覺得能夠好好地吃一頓飯是件多麽美好的事。


    銀狼也跟著大飽口福,大半的烤肉進了他的肚子,他吃飽了就躺在陸行淵身上撒嬌,用尾巴圈著陸行淵,表現出極強的占有欲。


    李圓笑說他們關係真好,被程書禮瞪了一眼。大公子心情不好,邱承給他切的肉他都沒吃完,就說自己要去休息了。


    饒是李圓脾氣好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為了不讓陸行淵誤會,還給程書禮找了個理由,說他是因為修煉的事心煩。


    陸行淵笑了笑沒說話。


    夜裏需要有人守夜,陸行淵好歹是個金丹期,就讓他們三人休息。


    這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陸行淵起了個大早,帶著銀狼去附近找了些靈果拿迴來給三人充饑。


    程書禮顯然沒有休息好,臉色臭的很,但是看見陸行淵遞過來東西,他還是強打起精神,麵帶笑意。


    今日他們就能離開森林,銀狼健碩,過於引人注目,李圓提議讓銀狼以擬態跟在陸行淵身邊。


    擬態是妖獸的幻身,可以隱藏他們一些突出的特性和修為,是它們掩人耳目的手段。


    陸行淵不確定銀狼會這個,但還是試著和他溝通。


    銀狼歪了歪頭,他聽懂了陸行淵的意思,體內爆發出一陣白光,身體逐漸縮小,不一會兒一隻軟萌可愛的小狼崽子就出現在眾人眼前,尖溜溜的耳朵立起來,臉上毛發蓬鬆細軟,蔚藍的大眼睛軟萌可愛,一歪頭,滿身的無辜勁。


    饒是身邊的三個青年被他的原型嚇到過,這會兒還是忍不住淪陷在他的可愛中,險些忘了他當日是如何兇殘。


    銀狼用爪子去搭陸行淵的衣擺,他變小了模樣走的慢,撒嬌要陸行淵抱。


    陸行淵揪著他的後頸把他提起來放在肩上,順手在他周身籠罩一團靈氣,防止他掉下來。


    陸行淵身形高大,寬肩窄腰,銀狼隻比他巴掌大點的擬態住在他肩上毫不違和,甚至湊到陸行淵頸邊嗅來嗅去,用爪子抓住他的頭發就往嘴裏送,分外淘氣。


    陸行淵滿臉縱容,就連程書禮手上的狐狸都看的有些羨慕。


    他們這些妖獸一旦被修士抓到,能夠找到一個好的主人真的很重要。


    饒河地方不大,隻有一座主城,名叫陽安。禦獸宗和三屍宗作為此地最大的兩方勢力,以年為限,掌管此城,時為三年一換。如今是禦獸宗掌權,守城的人和巡邏的人都是禦獸宗的弟子。


    三屍宗的特征是背著棺材,而禦獸宗就是帶著一隻妖獸。妖獸的擬態千奇百怪,有的甚至能變成不起眼的鐲子盤在主人手上。


    相比之下,銀狼這個樣子還算很正常。


    當然,也有一些妖獸不喜歡擬態,就是以原型留在主人身邊,隻是相對縮小了體型。


    程書禮作為禦獸宗的少宗主,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守在城門口的弟子老遠就看見他們,其中一人飛奔而來,人還未到,聲音先行。


    “少宗主,你們可算是迴來了,要是再不迴來,宗主就該召集人手去找你們了。”來人話音落下,人才到眾人跟前。


    他穿著一身灰白的袍子,高瘦,為人嚴肅,說話時劍眉倒豎,更顯得嚴厲。他不算很年輕,三四十歲,修為是築基大圓滿。


    陸行淵見他周身靈力盈滿,起伏波動明顯,這是結丹的征兆,看來突破金丹指日可待。


    程書禮明顯有點怵他,態度恭敬道:“十三叔,今天怎麽是你執勤?”


    李圓和邱承也怕他,縮在程書禮身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行淵不明所以,李圓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嗡聲解釋道:“這位是我們禦獸宗的教頭,龍十三,我們都叫他十三叔,平日監督我們的訓練。”


    監督訓練,那就是老師一樣的身份,陸行淵理解了三人的畏懼。


    龍十三目光如電,眼前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陸行淵本身就很顯眼,不需要李圓搞小動作,龍十三也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他。


    陸行淵麵如冠玉,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他不似陸隱川那般冰冷,麵上雖有笑意卻也散發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勢。麵對龍十三他淡定,從容,身姿挺拔,帶了幾分貴氣和優雅。


    龍十三目光微閃,誤以為他是大家族培養的精英弟子,放出來曆練,態度謹慎,拱手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唿?”


    “白澤。”陸行淵沒有恃才傲物,抬手還禮,極有分寸。


    龍十三在心裏默念這個名字,在他的認知中,並沒有什麽姓白的大家族,不過這不妨礙他自我的判斷,客氣道:“幸會幸會,在下龍十三。”


    陸行淵微微一笑,一旁的李圓瞅準機會,把他們在森林裏的遭遇告訴龍十三,言語間對陸行淵頗為崇拜,就怕龍十三看輕了他。


    龍十三看見程書禮懷裏的小狐狸,麵色微變,再看陸行淵的眼神變得完全不同。強者在任何地方都受人尊重,沒有敵意的強者更是如此。


    龍十三招唿幾人進城,道:“最近三屍宗活動頻繁,城裏不算太平,宗主擔心他們使詭計,故而這段時間大家都盯的緊。”


    以龍十三的身份,守城門這種事自然輪不到他來,但他不放心三屍宗那些家夥,就親自來盯著。


    程書禮他們離開時,城裏還沒有太大的變化,此刻迴來剛踏進城門,他們就感受到明顯的不一樣,城裏的氣氛有些沉悶,街道上三屍宗的弟子多了不少,一個個大白天的帶著棺材到處走,鬼氣森森。


    “你們三個一走就是好多天,身邊還連個人手都沒帶,宗主有些生氣。不過你們也不是全無收獲,希望這隻狐狸能讓宗主消消氣。”龍十三聲音嚴厲,三人縮了縮脖子。


    他們膽子確實很大,要不是遇見陸行淵,這會兒說不定還在森林裏轉悠。


    龍十三教訓完三人,轉頭麵對陸行淵的態度就好很多,感激道:“這次多謝白公子相助,若是不嫌棄,還請在我們宗小住幾日,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


    “小住幾日哪夠?起碼也得住幾年。”李圓小聲地嘀咕,挨了龍十三一個白眼。


    大隱隱於世,小隱隱於林,陸行淵需要一個宗門來掩人耳目,禦獸宗是他的第一選擇。但他此刻並沒有表露出來,客套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叨擾了。”


    禦獸宗的修行和獸有關,宗門的修建也會考慮到妖獸的問題,所以當陸行淵看見城池中出現一片山脈時,心裏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這片山脈不高,零碎,說是矮小的山峰組成也沒問題。禦獸宗就坐落在這山峰中,門前有兩根巨大的石柱,上麵雕刻著無數的妖獸,或飛或跑,栩栩如生。


    在石柱之後是宗門入口,門前的牌匾上燙了三個鎏金大字:禦獸宗。


    陸行淵能從上麵感受到一股不屈的意誌,足見寫字之人心智堅定,不為外物所動,一心向道。


    禦獸宗門前有著龐大的妖獸氣息,一般人不敢靠近,顯得十分安靜。


    如果隻有程書禮三人,龍十三肯定是把他們送到這裏就走了。但現在還有一個陸行淵在身側,龍十三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他引見給宗主。


    他帶著三人上前,還沒開門,大門就從裏麵被人打開。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冒出來,上麵的陰寒之氣讓附近的草木有些枯萎。


    龍十三往後退了一步,陸行淵也不動聲色地收斂了自身的氣息,遮掩了自己的身形。他打量這口黑棺,能夠感受到上麵覆蓋了一層濃鬱的死氣,神識被這些死氣阻撓,如入迷霧,看不真切。


    隨著棺材出來,一個老者略顯狼狽地從門內退出,氣急敗壞道:“程修,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夫隻是好心通知你,真等我們宗主上門,那就不是讓出陽安城那麽簡單!”


    “滾!”


    門內之人顯然也不是吃素的,一聲獅吼把老者和他的棺材推的倒退兩步,老者氣的臉紅脖子粗,目光撞上龍十三等人,更覺得丟臉至極,哆嗦著,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帶著棺材灰溜溜地走了。


    陸行淵眯了眯眼,他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龍十三麵色不太好看,連忙帶著幾人進門。


    禦獸宗的前院,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人和一頭烈焰雄獅站在庭院中,他顯然是餘怒未消,身上真火激蕩,看上去像是眉毛和頭發著了火。


    龍十三上前道:“宗主,發生什麽事了?三屍宗的人想幹什麽?”


    程修吹胡子瞪眼,怒道:“這群烏龜王八蛋,整天吃了飯沒事幹,不憋好屁,一肚子壞水沒地方尿,淨想著騎到我們頭上撒野。我們禦獸宗是那麽好欺負的嗎?老匹夫,想的倒是挺美!”


    程修嘴皮子利索,罵完才發現幾個小輩站在麵前,自家兒子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龍十三也是連聲咳嗽,雖然他們都知道程修是這脾氣,但是在初次登門的客人麵前,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程修被他們一提醒,很快注意到他們身後還有人。對方麵帶笑意,氣度不凡,並沒有因為程修的話就露出難色。


    程書禮還想著給自己爹找補,低聲道:“白大哥別介意,我爹他平時其實不是這個樣子……”


    程書禮說到這裏,迴憶了一下他爹平時的所作所為,聲音很快低下去,這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程修滿腔的怒火一哽,不好意思揪著自己的胡子,幹笑道:“有客人你們怎麽不早說?剛才激動了,小友莫要見怪。”


    陸行淵由衷地讚歎道:“程宗主真性情,真君子,在下佩服佩服!”


    程修一張利嘴,罵人不帶髒,陸行淵想到剛才臉紅脖子粗的老者,能夠想象到他受到了什麽樣的摧殘,心裏莫名的有點爽快。


    在己方不能先動手的情況下,能把對方氣吐血也是一種勝利。


    陸行淵表示:我學到了。


    第九章 謝陵蘇醒


    禦獸宗的氛圍很好,宗主程修性情豪爽,脾氣也是來得快去得快。上一秒被三屍宗氣的不輕,下一秒看見來了客人立馬笑臉相迎,把那些情緒都拋之腦後。


    因為陸行淵的緣故,程書禮三人沒有被訓斥,他們鬆了口氣,對陸行淵更是感激。


    程修看見自己兒子懷裏的紅毛狐狸,說什麽也要感謝陸行淵,讓弟子速去準備酒席。


    暮色沉沉,禦獸宗燈火通明,用來接待貴客的水榭裏絲竹之音聲聲入耳,水池中蓮花朵朵,靈光四溢。


    陸行淵初來乍到,來時又近黃昏,對禦獸宗並不熟悉。程修為了不讓他尷尬,席上就隻有三個小輩和龍十三作陪。


    程修大馬金刀,豪飲如牛,原是想和陸行淵喝個痛快,但陸行淵不善飲酒,淺嚐即止,反倒是跟著他的銀狼十分貪杯,纏著陸行淵給他倒酒,喝了不少。


    程修沒有強人所難,看見他懷裏的銀狼,目露精光,這銀狼看起來人畜無害,卻給程修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他修行這麽多個年頭,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怪異感。


    “小友這頭銀狼看上去很是特別,不知道可有成年?”程修越看越覺得這頭狼的血脈不簡單,他們禦獸宗搜羅天下的妖獸,對越是罕見的妖獸,越是有一種執著。


    如果是其他分支宗門,看上了會選擇威逼利誘,或者強搶。


    程修不一樣,他選擇的是培養。所以他除了禦獸厲害,在培養新妖獸方麵也很有建樹,舍得花大價錢去砸一頭新生妖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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