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時葉辰還是在觀望之中,仔細打量著客棧之內。


    此時大家眾說紛紜,不過言語之中大多都是指責年輕人不懂事,攪黃了別人的生意。


    “你這小年輕,且不說這金壺是真是假,即便是假的也是別人一番心意,哪能當麵說呢。”


    “他是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吧,還說是人老鄉,還壞了老鄉的事。”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就為了在萬老板麵前露一把臉,就把自己老鄉這樣推,你這心性也確實不怎麽樣。”


    大家七嘴八舌,紛紛橫加指責。


    年輕人越聽越怒,“他那東西真便是真,假便是假,與我何幹。”


    “明明是我們一起有事拜訪萬老板,才結伴過去,他拿個假貨耽誤我的事情便不算數嗎?我那邊可是救命的事。”


    年輕人火氣盛,受不得半點委屈。


    在他看來,兩人本來顧著同鄉之誼,一起有事拜訪結個伴而已,對方對他哪有什麽恩惠。


    而且萬老板本身也覺得那金壺有些假了,是在猶豫之間又聽到了年輕人的判斷,才決定不要的。


    這件事情即便與他有關,最關鍵的也不過是對方拿了一個假壺來糊弄萬老板。


    “我家就是幹金玉行當的,要是看錯,我親手把兩個招子挖給你!”年輕人聲色俱厲,分寸不讓。


    “好!”那中年男人臉色一狠,大聲說道:“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假的,我要拿你兩隻眼睛喂狗。”


    眾人嘩然,誰都沒想到會到了這種地步,既然要賭上人的眼睛


    年輕人對自己狠,中年人也立刻同意。


    頓時間整個客棧都沸騰了,那些看熱鬧的人紛紛起哄,交頭接耳,為二人大聲喝彩。


    “有的看,有的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可是你說的。”


    “好漢子,就憑你這膽色,我就不信那壺是真的。”


    “不就好勇鬥狠,拚膽色嗎?闖江湖的誰還沒學過這兩招嚇人的把戲。”


    “這年輕人多半是耍心機,故意用這種話來嚇退人。”


    ……


    葉辰冷眼旁觀,一方麵覺得年輕人蠢,另一方麵卻覺得周圍的看客一個個麵目猙獰,眼中閃露著嗜血的光芒。


    “果然原始佛教還真野蠻,信奉之後必然讓人缺少共情能力,對世間所有愁苦都隻當成看熱鬧。”葉辰心中哀歎了一口氣。


    盛世天下佛門昌,道家深山獨自藏。


    亂世菩薩不問事,老君背劍救滄桑。


    信佛要剃去三千煩惱絲,要斬去七情六欲,這些可能很難做到,但是對別人的痛苦視而不見卻是最容易的。


    “砰!”


    年輕人從腰間抽出一把刀紮在桌子上,拍桌喊道:“刀子就在這,我說到做到。”


    接著指著中年男人的鼻子,“不過,你呢,這壺要是假的,你拿什麽還!”


    那中年男人一愣,表情雖然在憤怒,但眼睛卻開始微微轉動,顯然是已經被年輕人這一個要求拉迴了一點理智。


    一個金壺固然寶貴,但值得他用身體部位來作為賭注嗎?顯然不值得。


    猶豫之間,便思考著拒絕方法。


    可是眾人正看得熱鬧,哪裏肯罷休,紛紛起哄。


    “是啊,老哥你可別欺負人家年輕人不懂事,既然要賭,也該下注啊!”


    “人家賭上一雙眼睛,要是瞎了,以後可看不見了。”


    “大兄弟莫慌,就跟他賭個一手一腳吧。”


    ……


    這樣直接將他架在火上烤,倒是讓他臉色難看起來。


    “不好收場了!”他心中恍然大悟,此時此刻,這麽多人看著他如何能收場。


    要是知道他沒這膽色,以後就別想再做一個行腳商人了。


    古代的商人可不像現在,有這麽好的營商環境。


    商人地位本來低,不提地方人的蔑視,就提路上的各種土匪強人,各種閑漢流氓,數不勝數。


    上要跟地主官府打交道,中要在各地強人綠林之間吃得開,下要對流氓小攻壓得住。


    要是沒點膽色,被人傳出有損威望的話,日後隻怕要見個潑皮都要出血一番。


    相比較身體殘缺與財物損失,他絕不能接受自己此時威望受損,導致日後斷了財路。


    當時厲聲道:“你敢賭招子,我就敢賭兩隻耳朵外加一條舌頭。”


    “要是我錯了,這條舌頭就給你下酒。”


    “好!”眾人大喜,大聲喝彩。


    客棧頓時陷入一個歡快的海洋,甚至連店裏的夥計都一副看熱鬧的模樣抱手立在一旁,那掌櫃的也停下了手裏的工作,伸長了脖子往前看。


    這種熱鬧驚動了樓上天字號房的一戶住客。


    房間主人皺著眉頭走出來,看向大堂中那烏煙瘴氣的樣子,娥眉微蹙。


    這人長得三分俏氣七分俊氣,眉毛細細,嘴唇薄薄,看似一個秀氣的小生,然而不經意的動作間又有一種違和感。


    “小……公子,可要我去探查一番?”房內的丫鬟顯然察覺主人的不快,連忙上前詢問。


    “出門在外,一切應當小心謹慎,叫個小二過來問問便可。”


    “是!”丫鬟點頭稱是,隨後就叫來了店小二,把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


    “竟然是賭眼睛賭耳朵!”原本滿臉冷酷的公子哥,聽到對方的賭注,竟然眼前一亮,神色興奮。


    “我就說嘛,闖江湖多豪氣,一言不合便拔劍殺人,沒想到這些隻會追蠅逐利的商人江湖氣也這般濃。”


    “這番外出沒浪費,有趣有趣。”公子哥哈哈大笑。


    然後津津有味的看著堂下發生的一切。


    而這個時候,在場的兩個當事人也在一堆人的慫恿下立好了字據賭約,言明二人是因為私怨賭鬥,與他人無關。


    封建社會的官府一般崇尚都是懶政,民不告官不究,既然二人是私怨,苦主也沒有追究,要真出了事也不會多管。


    眼見事情越鬧越大,那中年男人再次從一個包鐵盒子取出裝著的金壺,放在中間的桌子上。


    “諸位,我今日就在此切了這金壺,但請各位為我見證一番,如何?”中年男人即使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決心把這金壺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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