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和尚沒有看見孫悟空,隻看到一個長腳蝦婆蹦蹦跳跳地進了“水黿之第”,豬八戒還在叫:“猴哥,你還在嗎?”


    沙和尚說道:“他可能已經進去了。”


    豬八戒不放心,說道:“猴哥,我看到你了,你出來吧。”


    並無動靜。


    沙和尚說道:“別叫了,剛才那隻蝦一定就是猴子。”


    聽到沙和尚不叫“大師兄”而叫“猴子”了,豬八戒便確認猴子真的已經離開自己了,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嚇死我了。”


    沙和尚笑道:“二師兄真是好手段。”


    豬八戒說道:“多謝老沙。”


    沙和尚說道:“這漫漫取經路,剛剛走了一半,未來的路還長著呢,以後咱們二人還需互相照應啊。”


    豬八戒眼珠子骨碌一轉,說道:“那是自然,功勞簿上總不能隻有一個人的名字。”


    兩人嘀咕著,孫悟空突然從“水黿之第”跳了出來,叫了一聲:“八戒!”


    豬八戒與沙和尚連忙走上前,問道:“哥哥,裏麵怎樣?”


    孫悟空說道:“正是此怪騙了師父。師父未曾傷損,被怪物蓋在石匣之下。你們兩個快去挑戰,讓老孫先出水麵。你們如果能擒得他就擒;擒不得,就引他出水,等我打他。”


    沙和尚說道:“哥哥放心先去,待小弟們鑒貌辨色。”


    孫悟空撚著避水法,鑽出波中,停立岸邊。豬八戒行兇,闖至門前,厲聲高叫:“潑怪物,送我師父出來!”


    門裏小妖急急闖進去通報:“大王,門外有人要師父哩!”


    靈感大王說道:“這定是那潑和尚來了。快取披掛兵器來!”


    眾小妖連忙取出,靈感大王穿戴整齊,執著九辦赤銅錘,耀武揚威地走了出去,身後跟著百十個小妖,一個個輪槍舞劍,做張做勢。


    靈感大王說道:“你是哪個寺裏的和尚,為什麽到此喧嚷?”


    豬八戒喝道:“你這個打不死的潑物!你前夜與我頂嘴,今天卻假裝不知來問我!我本是東土大唐聖僧的徒弟,往西天拜佛求經。你弄玄虛,假做甚麽靈感大王,專在陳家莊要吃童男童女,我本是陳澄家的一秤金,你不認得我麽?”


    靈感大王說道:“你這和尚,太不講理了!你變做一秤金,該治你一個冒名頂替之罪。我倒不曾吃你,反被你傷了手背。我本來也不想追究了,你怎麽還敢尋上我的門來?”


    豬八戒說道:“你既然讓我,卻怎麽又弄冷風,下大雪,凍結堅冰,害我師父?快早送我師父出來,萬事皆休!如果迸出半個不字,你隻看看我手中釘鈀,我決不饒你!”


    靈感大王微微冷笑道:“你這和尚賣弄長舌,就會胡誇大口。對,就是我作冷下雪凍河,把你師父抓來了。你如今嚷上門來,以為我怕你不成?在廟裏時,我因是赴會,不曾帶得兵器,這才被你打傷了。如今你不要走,我與你交敵三合,三合敵得我過,還你師父;敵不過,連你一起吃了。”


    豬八戒說道:“你個乖兒子!仔細看鈀!”


    豬八戒掄耙就打,靈感大王舉錘架住,說道:“嘿!你原來是半路上出家的和尚。”


    豬八戒退後兩步,腦海中一陣混亂,困擾後世哲人數千年的終極三問浮現在腦海裏。


    我是誰?


    我從哪裏來?


    我到哪裏去?


    豬八戒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但從來沒有深究過,此刻被靈感大王猛然一問,他竟然愣怔了,很多年記憶的片段零零星星地閃現,他似乎看到了嫦娥仙子,似乎看到了一柄彎弓,他似乎正在彎弓搭箭,他似乎射過太陽。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幻象啊!


    豬八戒搖搖頭,問道“我的兒,你怎麽曉得我是半路出家的?”


    靈感大王說道:“你會使鈀,估計是雇在哪裏種園,把他釘鈀偷來了。”


    豬八戒很是失望,他以為靈感大王知道些什麽隱秘,卻原來隻是根據釘耙推測,豬八戒很是失望,說道:“兒子,我這鈀不是那築地之鈀,我這鈀巨齒鑄就如龍爪,遜金妝來似蟒形。若逢對敵寒風灑,但遇相持火焰生。饒你威靈有手段,一築須教九窟窿!”


    靈感大王笑道:“這麽厲害?我倒要試試!”舉起銅錘劈頭就打,豬八戒揮舞釘鈀架住,鈀錘相交,果然蹦出烈烈火焰來!”


    靈感大王退後兩步,說道:“果然好鈀。”


    豬八戒說道:“你這潑物,原來也是半路上成精的邪魔!”


    靈感大王問道:“你怎麽認得我是半路上成精的?”


    豬八戒說道:“你會使銅錘,想是雇在哪個銀匠家拉風箱燒火的,被你得了手,偷將出來。”


    靈感大王得意地說道:“嘿嘿,我這也不是打銀的錘子,乃是九瓣攢成花骨朵,一竿虛孔萬年青。因我用功摶煉過,堅如鋼銳徹通靈。槍刀劍戟渾難賽,鉞斧戈矛莫敢經。縱讓你鈀能利刃,湯著吾錘迸折釘!”


    沙和尚見他兩個攀話,忍不住近前高叫道:“妖怪,休得浪言!古人雲,口說無憑,做出便見。不要走!且吃我一杖!”


    靈感大王使出錘杆架住道:“嘿,你也是半路裏出家的和尚。”


    沙和尚問道:“你又怎麽認得?”


    靈感大王說道:“你這個模樣,象是從磨坊裏出來的。”


    沙和尚問道:“此話怎講?”


    靈感大王說道:“因為你會使擀麵杖啊!”


    沙和尚罵道:“你這孽障,我這降妖寶杖乃是出自月宮無影處,梭羅仙木琢磨成。外邊嵌寶霞光耀,內裏鑽金瑞氣凝。喚做降妖真寶杖,管教一下碎天靈!”


    靈感大王笑道:“有趣,有趣!那還說什麽?打呀!”舉起赤銅錘迎了上來,三人在水底下一場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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