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靈官最近的壓力特別大。


    南贍部洲大唐皇帝莫名其妙地派出了一個僧人,欲遠渡重洋,前往西牛賀洲天竺國靈山大雷音寺拜見如來佛祖求取真經,這讓玉皇大帝就像吃了一顆蒼蠅一樣惡心。


    釋迦牟尼對富庶繁華的南贍部洲早就垂涎欲滴了,這玉皇大帝是知道的,早些年,靈山曾經派出文殊普賢兩位菩薩,妄圖傳經東土,結果遭到慘敗。這固然是因為觸動了燃燈古佛小乘佛教的利益,但更重要的是,靈山剛準備傳經,天庭就已經不安了,即使燃燈古佛不動手,玉皇大帝也會出麵幹涉的。


    但是這次不同!


    這次是大唐皇帝親自派人取經,玉皇大帝再怎麽不願意,也不能更加幹預,否則隻能失去民心。


    天庭對人間固然可以胡作非為,但若真的失去了人間的香火,沒有了人間的供奉,天庭也將難以運轉。


    玉皇大帝奇怪的是,為什麽燃燈古佛竟然也對釋迦牟尼的行動無動於衷?


    他把所有已經掌握的信息推演一番,發現是太上老君過於精進,以致於失去了燃燈古佛的支持。南贍部洲本來是小乘佛教和道派保持著勢力的均衡,雙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突然之間,太上老君加強了對南贍部洲的控製,支持李淵父子打下江山,並將道教定為國教,把小乘佛教的寺廟收歸朝廷,逼迫僧侶和尚還俗。


    兩害相權取其輕,燃燈古佛隻好跟釋迦牟尼聯手了。


    事已至此,玉皇大帝隻能眼睜睜看著陳玄奘上路了。


    但是,他還有兩件事情搞不懂。


    其一,距離上次賞賜靈山蟠桃已經過去五百年了,沒有了延年益壽的蟠桃,佛祖菩薩自然不會立即遭到天劫,可是為什麽眾羅漢、比丘尼、比丘僧、優婆夷、優婆塞一個個都活得好好的?他們是靠什麽延長壽命的?


    其二,那個叫袁守誠的神秘算命人,到底是如何得知降雨信息的?玉皇大帝才不信他會未卜先知呢。


    這兩個問題,他都交給了王靈官去查辦,王靈官立即發動手下五百糾察靈官,天上地下明察暗訪。他首先懷疑的是鎮元大仙,因為萬壽山五莊觀的人參果跟蟠桃一樣有著延年益壽之功,可是五莊觀的人參果並沒有少,何況那棵果樹一萬年才成熟三十顆果子,根本就無法滿足靈山的需要。


    他第二個懷疑對象是南極仙翁,南極仙翁號稱壽星佬,而且他跟如來佛祖走得又那麽近,莫非是他向靈山提供了長壽的秘方?但是,壽星祠雖然毫不設防,王靈官卻什麽都沒查到。要想讓他親自去詢問南極仙翁,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南極仙翁乃是元始天尊的大弟子,地位何等尊寵?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太上老君登門拜訪了。


    曾幾何時,太上老君很想扳倒玉皇大帝,為此跟王靈官也曾大打出手。如今,太上老君漸漸明白,徹底扳倒玉皇大帝已經不可能了,如今釋迦牟尼的勢力越來越強,如果天庭再這麽內鬥下去,隻怕就徹底管不住靈山了。所以,他必須尋求與玉皇大帝的合作,根本上講,他跟玉皇大帝的利益是一致的。


    王靈官自然也明白天庭目前的處境,所以早已不把太上老君當敵人了,見到老君來訪,便拱手道:“什麽風把天尊吹來了?”


    太上老君嗬嗬一笑,說道:“王靈官啊,老道見你最近焦頭爛額,真是替你心焦啊。”


    王靈官一聽,知道這老頭肯定有什麽妙計,於是問道:“還請天尊不吝賜教。”


    太上老君說道:“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要想查出靈山長生不老的秘密,隻要盯緊那些天庭中跟靈山有瓜葛的人不就行了?”


    王靈官說道:“你的意思是托塔天王李靖父子?”


    太上老君說道:“何止李靖和哪吒?你難道忘記了東海龍王敖廣和昴日星官?”


    王靈官沉吟道:“他們一個是毗藍婆菩薩的乘龍快婿,一個是毗藍婆菩薩的兒子。”


    太上老君說道:“毗藍婆菩薩這幾百年來突然隱居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隱居了?”


    “是。”


    “你怎麽知道?”


    太上老君笑了,說道:“靈官啊,玉帝派你糾察天下,雖說給你派了五百糾察靈官,但是你也不能隻靠這五百個人啊。”


    王靈官臉上一紅,知道太上老君並無惡意,自己的確又疏忽了,所以便拱手道:“天尊責備的是。”


    太上老君說道:“智者千慮也有一失嘛!你可知道,靈山也有我們的人了?”


    “誰?”王靈官眼前一亮。


    太上老君問道:“你可知道前段時間許旌陽許真人前往涇河水府辦了一件小事?”


    “好像是安撫涇河龍王的家屬。”王靈官猶疑道。


    太上老君說道:“主要是安排了涇河老龍王的九個兒子,其中一子被派往靈山給佛祖司鍾。”


    “司鍾?”


    “就是管理時間。”


    “時間如何管理?”


    “雷音寺的鍾如果走得快了,徒勞龍就讓它慢點,如果走得快了,徒勞龍就讓它快點,總之要跟上天庭的節奏。”


    王靈官笑了,說道:“我懂了,玉帝這是要敲打敲打靈山,讓他們知道,無論何時,他們都必須跟天庭保持步調一致。”


    太上老君說道:“這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徒勞龍知道自己的父親死得不明不白,跟靈山似乎大有幹係,所以心甘情願地做起了天庭的耳目。”


    王靈官卻不屑一顧,說道:“徒勞龍是天庭派去的,如來難道會讓他與聞機密?”


    “機密大事自然會防狼防虎一般,”太上老君說道,“但是周邊那些看似無聊的瑣事,有時候卻會傳達出重要的信息來。比如,靈山每年都會舉行一次盂蘭盆會,這是佛派的大事,每年的盛會,所有的佛、菩薩、羅漢都會出席,但是毗藍婆菩薩已經好幾百年都沒有出席了。”


    王靈官說道:“這是徒勞龍打探到的?”


    “如果不是他,我們誰會在意這種小事呢?”


    “毗藍婆菩薩突然隱居,或許跟靈山有什麽嫌隙?”


    “無論如何,她總會成為靈官的突破口,從她身上,或許能查出靈山佛派長生不死的原因。”


    王靈官點點頭,然後激動地一拱手,說道:“多謝天尊指點迷津。”


    太上老君歎道:“如今靈山佛派咄咄逼人,我們必須精誠一致啊。”


    王靈官又問道:“天尊對何人泄漏了玉帝的降雨信息,有何高見?”


    太上老君說道:“玉帝的降雨信息一直都是擺在禦案上的,而靈霄寶殿一直是王靈官和三十六員雷將把手,誰能潛入靈霄寶殿偷看呢?”


    “天尊懷疑雷將?”


    “你覺得呢?”


    “斷無可能。”


    “這麽自信?”


    “三十六員雷將個個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天庭的事。”


    “偷看一眼降雨計劃,也算不上背叛天庭,”太上老君說道,“此人或許根本不知道一份降雨計劃,竟會將天庭置於如此被動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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