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正要殺向東海龍宮,人群中走出崩巴馬流二人,他們攔住了孫悟空的去路,崩巴說道:“大王,且不可莽撞!如今我們花果山大宴賓朋,你不能失了禮數。”


    馬流說道:“東海龍王不過是一泛泛之輩,何必跟他一般計較?不如好好地吃飯、喝酒,這麽多人都看著你呢。”


    孫悟空轉念一想,說道:“也罷也罷,等過幾天再去尋他的晦氣。”


    敖順心中氣惱,不滿地看了看崩巴馬流二人,卻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兩道更加淩厲的目光。他本以為這兩隻猴子真的是為了顧念所謂禮數才勸住了孫悟空,如今看到他們的眼神才知道,這兩隻猴子跟孫悟空不同,孫悟空衝動易怒極其暴躁,而崩巴馬流則篤定從容,謀定而後動,實在是不容小覷。


    敖順說道:“我屈居北海一隅,平日裏也少了走動,今後還請大王多去走走。北海雖無東海之富,但最古道熱情,北海上下定竭誠歡迎大王光臨。”


    孫悟空說道:“天生萬物,本是一家。老龍王有禮了。”


    敖順說道:“如此,敖順就先告辭了。”


    孫悟空嘻嘻笑道:“老龍王喝杯水酒再走也不遲。”


    敖順說道:“改日再來叨擾。”


    兩人拱手作別,敖順直奔西海水晶宮而去。西海水晶宮位於一條海溝深處,終日不見陽光,好在有一顆上古的夜明珠懸掛在大殿中央,熠熠生輝,照耀得水晶宮如白晝一般。一條小白龍蜿蜒而至,停在敖順麵前,行禮道:“二叔好。”


    敖順端詳一番小白龍,心中讚道:“真是一表人才!”又有幾分沮喪:“我兒摩昂未必是他敵手。”


    敖順扶起小白龍,說道:“賢侄,快快請起。你父王在哪兒,我有要緊事要跟他說。”


    小白龍說道:“別提了,本來給我的一副黃金鎖子甲,竟然要了去,說要送人。”


    “唉!”敖順長歎一口氣,說道,“我們誌誠相待,人家卻是欲壑難填啊。”


    小白龍引著敖順找到了敖閏,此時敖閏已經準備就緒,正要前往東勝神洲呢,見到敖順來了,問道:“二哥,你怎麽有空來了?”


    敖順說道:“我先前許下一副藕絲步雲履,本以為那個猴頭能夠見好就收適可而止,誰知道竟是一個貪得無厭之徒。”


    “哦,二哥何以見得?”


    “我剛剛去了東勝神洲花果山,將藕絲步雲履呈送給那猴頭,結果遭到一番奚落,說我是個破落戶,以為藕絲步雲履是什麽寶貝麽,原來竟是沒人要的垃圾。”


    “他真這麽說?”


    敖順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他還說如果我們繼續這麽糊弄他,他就要打爛我們四海的水晶宮,先從東海開始。”


    敖閏說道:“哼,我們傾四海之力與東勝神洲誓死周旋,未必打不過那個潑猴。”


    敖順說道:“正是。”


    敖閏說道:“我去問問二哥怎麽說。”


    敖順明白,敖閏口中的二哥,指的是他的親二哥南海龍王敖欽。


    敖閏說完扭頭就走,轉眼間便到了南海龍宮,可是敖欽已經離開了,一問之下說是已經去東海了,敖閏便又馬不停蹄地趕往東海。


    自失了定海神針,敖廣心中十分煩惱,但是自己卻無計可施,孫悟空的本領他也看到了,的確是神乎其神。如果傾其所有與他賭鬥,倒也並非沒有贏麵。但是,如此一來,勢必兩敗俱傷。這些天來,北海龍王敖順經常表示出對自己的不滿,或許會有什麽異動。在孫悟空大鬧東海之前,敖廣就已經接到線報,說是涇河龍王去了北海,他立即想到了敖山。難道這兄弟幾個有什麽小心思?


    敖順此人向來倨傲,可是他竟然主動提出要贈送孫悟空禮物,這事太可玩味了。他到底想幹什麽呢?


    蝦兵通報,小白雉來了。


    小白雉從來沒有到過水晶宮,此番前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他連忙迎了出去,問道:“你終於肯到我水晶宮坐坐了。”


    蛟龍躬身下拜,問道:“母親大人,為何離開昧穀湖?”


    小白雉說道:“還不是為了你?”


    蛟龍不明所以,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


    小白雉說道:“聽說東勝神洲的妖魔們聯兵一起進攻東海,我擔心你沒輕沒重,所以趕緊來了。”


    蛟龍說道:“母親,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白雉看了看敖廣,說道:“蛟龍,你父親對你雖然很好,但是你要知道,你永遠不會成為龍族。這我說得對嗎?”


    敖廣沉默了,隻好點了點頭。


    小白雉繼續說道:“你的根基在東勝神洲,如果你仰仗龍族的力量一心與眾妖王為敵,那麽你將何以立足?以你之力,你能一統宇內嗎?”


    蛟龍搖搖頭。


    小白雉說道:“所以,你離不開東勝神洲那些老敵人、老朋友們。”


    一番話點醒了蛟龍,敖廣也說道:“你說得對,我不該把蛟龍帶到這泥潭裏來。”


    蛟龍說道:“但是,猿族也欺人太甚了。”


    其實,與東勝神洲一戰失利之後,敖廣就有點後悔了。他把孫悟空當成了太上老君的人,而太上老君拒絕給自己的兒子治病,自他倒向了靈山一派,他就處處想著在如來麵前立功,所以這才有了阻撓孫悟空的想法。可是這實在有點愚蠢,因為開戰以來,靈山方麵沒有隻言片語的勉力之辭。鬧到最後,東海龍王是在自作多情。


    敖廣說道:“好在最後化幹戈為玉帛,孫悟空隻要了幾件披掛了事。”


    蛟龍說了當時的經過,小白雉心中一動,說道:“北海龍王向來是屈居末位,這次給猴子禮物,他倒是第一個跳了出來。”


    敖廣說道:“夫人的意思?”


    小白稚說道:“此人不可不防啊。”


    正說話間,蝦兵來報:“南海龍王到。”


    小白雉立即說道:“我先迴避一下。”


    小白雉畢竟不是敖廣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在他們兄弟們聚會時,不方便現身相見。


    敖欽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粗豪地說道:“哥哥,你看我這鳳翅紫金冠如何?”


    敖廣歎息道:“冠是好冠,隻是戴在那猴頭的頭上,卻是有點可惜了。”


    敖欽說道:“大哥的意思是跟他周旋到底?”


    敖廣擺擺手,說道:“唉,已經答應人家了,我們豈能出爾反爾,何況……”


    敖廣欲言又止,敖欽很是氣惱,大聲嚷嚷道:“都是自家兄弟,大哥何必吞吞吐吐?”


    敖廣笑道:“你呀,脾氣一向大得很。”又正色說道:“我在想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何必跟東勝神州的妖王們過不去呢?”


    敖欽說道:“有大哥這番話在,我們不去尋他們晦氣便罷。”


    說話間,敖閏到了,一副氣吼吼的樣子,敖欽很是奇怪,問道:“三弟,誰惹你生氣了?”


    敖閏問道:“二哥,你這鳳翅紫金冠真要送給那個猴頭?”


    敖欽笑道:“三弟有何高見?”


    敖廣問道:“三弟還想繼續打下去?”


    敖閏說道:“那個孫悟空壓根沒把我們放在眼裏,如果這次給了他披掛,他就更不把我們當迴事了。他聲稱還要踏平水晶宮。”


    敖欽一聽,火冒三丈,疼地一下站起來了,幾根龍須都跟著顫抖起來,氣吼吼地說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兄弟們,點起兵,不信拿他不住。”


    敖廣忙勸道:“你們也看見了,他自得了定海神針,如虎添翼。莫說拿他,那塊鐵,挽著些兒就死,磕著些兒就亡,挨挨皮兒破,擦擦兒筋傷!“


    敖閏說道:“二哥,咱們其實沒必要與他動手,先把披掛給他,穩住他再說。然後我們啟表奏上上天,玉皇大帝自然會派兵拿他。”


    敖廣說道:“不可不可,我們在玉帝眼裏就如螻蟻一般,他怎會為我們出頭?我們上次的金平府私自降雨的賬,他還沒跟我們算呢。”


    敖閏說道:“那我們應該怎麽辦?難道做縮頭烏龜嗎?”


    敖廣笑道:“三弟,我且問你,如果我們跟東勝神洲兵戈相見,能不能迅速平定了東勝神洲?”


    敖閏說道:“每個三五年,怕是不能。”


    “哼哼,三五年?”敖廣說道,“就算是三五年吧。我再問你,這三五年間,敖順會跟我們一起出兵嗎?”


    敖閏沉默了。


    敖廣繼續問道:“如果我們跟東勝神洲兵連禍結,隻怕後院失火,禍起蕭牆。”


    敖閏說道:“大哥擔心敖山還會有狼子野心?”


    敖欽說道:“三弟,大哥說得對,肘腋之患不可不防啊!”


    敖閏問道:“那我們怎麽辦?”


    敖廣指著蛟龍說道:“我這犬子本也是東勝神洲一路諸侯,跟猿族、牛族、獅駝等部落頭領都有交往,不如因勢利導,借勢起事由他出麵,彌合東勝神洲與東海的恩怨。其實,說是恩怨,也無非是幹過,兩次大仗而已,其中一次還是我這犬子挑起來的。”


    敖閏說道:“總覺得委屈了自己。”


    “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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