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低沉的號角聲蒼涼悲壯,悠揚的響徹在東來縣城外。


    似王朝挽歌,又如謝幕淚別,透著大秦四百年興衰悲歡。


    不多時,待那號角聲落下,便見兩艘巨型火龍舟緩緩落地,降在了東來縣的城外三裏處。


    轟隆隆……


    轟隆隆……


    兩聲巨響,大地顫動,塵土漫天飛揚,驚的城外鳥兒慌張飛起,如箭疾般四散奔逃。


    少時,待塵埃落地,其中一艘火龍舟上便降下了一座小橋一般寬窄的懸梯,一身材精瘦,模樣甚是陰鷲的男人胯刀走下。


    待看到帶著眾人返迴的段無極,那男人立刻上前抱拳說道,“將軍,末將已令飛龍舟停下,稍後如何,現請將軍示下!”


    此人應是段無極心腹,相比起李文山來,段無極的態度明顯有很大改善。


    他哈哈一笑,道,“潘恆,你且帶郎中們上舟為公主診脈,待我與項屠天將軍商議過後再做定奪!”


    被喚作潘恆的男人挑了挑眉,“將軍何故與那老狗商議,將軍是隨行主將,隻要是將軍下的命令,那老狗豈敢不從?”


    “放肆!”


    雖是喝斥,但段無極的臉上卻無絲毫氣惱,反倒神色輕浮的說道,“潘將軍此言差矣,項老將軍從軍五十五載,百戰餘生所向披靡,曾為我大秦立下過汗馬功勳,是我軍中圖騰,豈有不敬之禮?”


    聞言,潘恆緊忙賠罪,“將軍教訓的是,是末將唐突了!”


    段無極唇角浮了浮,道,“知道便好,以後這等話記得少說。時間緊迫,快些帶郎中們去為公主診脈吧!”


    “是,末將遵命!”


    話音落下,那潘恆便不耐煩的招了招手,十幾個老郎中神色卑微,緊忙隨著潘恆走上了火龍舟。


    待一幹人等離去,段無極便迴身望著李文山說道,“手下副將不知輕重,讓縣令大人見笑了!”


    未得召見,李文山與沈四虎隻能是在火龍舟下等候。


    這時聽到段無極所言,李文山雖說心中有氣,但也不敢表露出來。


    他作揖道,“將軍言重,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天底下,哪有不老的將軍,哪有不落的熾日?


    反觀無極將軍,正當壯年不說,又深得國師器重,將來的前程必定無可估量。


    下官斷定,未來三……不,四十年,大秦三軍必唯將軍馬首是瞻!”


    這一通馬屁拍的段無極好生受用,讓他立刻登臨了雲端,他哈哈一笑道,“縣令大人抬舉了,不過,若真有那麽一天,本將必為今日之言,邀縣令大人痛飲三天!”


    “下官榮幸之至!”


    臉上雖是一副諂媚模樣,但李文山的心中卻在歎著氣。


    不光是他,哪怕是沈四虎,此時心中都氣鬱難平。


    “虎落平陽被犬欺,該死,著實該死!”


    沈四虎咬了咬牙,心內怒氣直衝頭頂。若不是怕壞了與縣令大人商議好的計劃,他已是忍不住想要剁了眼前這段無極。


    正如段無極所言,大秦境內上至耄耋老者,下至懵懂孩童,哪個不知道項屠天的大名?


    曾經的血屠三千裏,百日不封刀,至今仍似那千古絕唱般迴響在耳畔。


    猶記得二十五年前,這位老將軍親率五十萬鐵騎殺入草原,一戰便結束了大秦與草原近百年的糾葛不休。


    直殺的草原遍地枯骨人畜不存,千裏之內難覓人煙,一戰便令草原五十年內再無力挑釁大秦。


    需知在此之前,世外大宗從不介入凡世紛爭,但眼見得草原將亡,巫山不得不出麵從中調停。


    若非巫山,或許草原已成了無人之地。


    這一戰之後,項屠天便被視作大秦軍神。


    反之,草原人卻視其為屠夫殺神,直到如今,提起項屠天的大名,草原人無一不感到內心恐懼。


    可惜,隨著大秦國運衰退,又有國師離火把持了朝政,這昔日的軍中戰神,也如黃昏晚霞即將謝幕。


    人心不怕悲歡離合,怕的是,那大好的時代落下帷幕。


    可悲、可歎、可惜……


    唉……


    正當沈四虎心中悲憤之時,隻聽到一聲震耳的大喝從火龍舟上傳下,頓時將幾人目光吸引過去。


    “段無極!”


    眾人抬頭望去,便見一身材魁梧高大,穿著一身暗金鎧甲的老者從那懸梯走了下來。


    他雖須發皆白,但臉上仍舊紅光滿麵,尤為一雙眼眸,深邃而又睿智,似還有鐵血之光從中閃耀。


    看見這老者,段無極臉上的笑容逐漸收起,他抱了抱拳,語氣平淡而又輕浮,道,“項老將軍,本將已下令舟上眾人不得下來,老將軍為何違反本將軍令?”


    項屠天眸子一瞪冷哼一聲,“既然已到東來縣,為何不讓公主下榻驛館?這火龍舟不僅顛簸且潮熱難耐,隻會加重公主病情。若是公主有些許違和,本將定與你不死不休?”


    段無極皺了皺眉,眸中竟有殺機流露,“老將軍言過了,十幾位當地名醫都已在為公主診脈,連他們都還未得出結論,將軍怎知這火龍舟上不能住人?


    老將軍如此埋怨本將,莫不是想取而代之?”


    “你……”


    項屠天正要發火,一旁的李文山緊忙勸導,“兩位將軍稍安勿躁,下官心知二位將軍都是心係公主聖軀,一時心急才說錯了話。


    大家都稍安勿躁,待郎中們診斷過後再決定不遲!”


    李文山從中調和,二人便也不再多說,正當幾人皆沉默下來時,方才上了飛龍舟的十多位郎中這時魚貫走下。


    他們走至幾人麵前,先是施了一禮,旋即其中一年歲最大的郎中便說道,“諸位大人,經我等十幾人合力診斷,當下已得出結果!”


    老郎中頓了頓,接著道,“公主目前雖已無大礙,但持續高熱再加之舟車勞頓,已令公主氣血皆虛,若再強行趕路,恐是會加重公主病情。


    以我等之見,需讓公主下榻於舒適居所,精心調養,小心伺候。


    若是恢複的快,最多十日便可無礙!”


    聽罷這話,項屠天眉頭一皺,衝著段無極喝道,“你可聽到?”


    段無極哼了一聲,正猶豫著該不該讓舟上人馬下來時,一旁的李文山緊忙作揖說道,“無極將軍,以下官之見,還是聽從醫囑穩妥一些。若公主真是因為在火龍舟上加重了病情,恐是國師那裏不好交代。


    將軍無需擔心,下官已令人將驛館打掃幹淨,縣衙差役也盡數派出拱衛驛館,料想不會有歹人衝撞公主!”


    段無極迴身望著李文山,尋思了片刻,道,“罷了,那便下榻驛館吧。縣令大人,立刻準備車輦軟轎,本將軍要親自護送公主去往驛館!”


    李文山心中開懷,緊忙迴道,“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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