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魚帶給席封的那封信,表麵上是寫讓席封跟著人魚迴來,其實是告訴師兄,把送信的人魚先給扣起來,搞清楚情況後再來也不晚,畢竟人魚們有所圖,就不會傷害池然和小崽兒,可是師兄若毫無準備貿貿然來了,可就難辦了。


    這茫茫大海是人魚的天下,他們一家三口若一起困在這裏,想出去可真就沒那麽簡單了。


    池然麵對人魚的這種疑難雜症,實在是有心無力,隻能算是收集了病案然後等見到了師兄後再商討。


    池然相信席封很快就能來接他們,所以帶著小崽兒吃吃喝喝一點兒也不焦慮,可是變故發生的猝不及防。


    池然每天都會給人魚們看尾巴,心思自然也不那麽單純,畢竟小崽兒被巫控製的事情池然還沒找出原因,所以當守衛放鬆,偶爾能單獨麵對人魚病人時,池然便開始動手腳,比如給人魚催眠。


    從這些人魚的嘴裏,池然知道了很多關於人魚的故事,包括飛那狗日的其實是條男美人魚,因為出去行騙所以經常男魚裝女魚。


    “祭品,神收到了我們的祭品。”


    “祭品,什麽祭品?”池然正想著待會兒見到飛就上去給他胸前那團裝女人魚的布料給他扯了,隨口問了句。


    眼前的人魚已經很老了,是被兩個小孫子抬過來的,抬過來後便帶著小崽兒出去玩了。


    因為池然太聽話,所以隻要池然不出門,小崽兒是可以出去玩的,所以屋內隻有池然和這條老人魚,池然便給她催了眠。


    老人魚目視前方,眼神呆滯,機械般道:“我不會認錯的,這個迴來的小人魚便是當年被用作祭天的祭品,他帶迴了生的希望,這是神靈的恩賜。”


    池然起先沒明白老人魚的意思,反應了得有半分鍾才漸漸消化了這句話,然後便覺一陣冷意襲來,忍不住渾身打了個顫。


    “你說小人魚是祭品?”池然狠狠盯著眼前的人魚,一字一頓,說出來的話帶上了幾分了冷厲。


    祭品是什麽?


    在人類的世界中,有求於神靈時,便會用豬牛羊祭祀,而愚昧的朝代或是部族會用童男童女來顯示自己的虔敬。


    池然一直以為這樣的事情是存在於曆史書或者是影視劇當中的,沒想到他和師兄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小崽兒竟然是祭品。


    池然一口牙差點兒咬碎了。


    人魚一族也有自己的信仰,當人魚一族麵臨滅亡時,便也會向自己信奉的神靈祈求,可是無論他們多麽虔誠,卻也無法得到神靈的庇佑。


    於是,巫想到了人類的辦法,以幼童作為祭品。


    人魚的文獻中記載,大海深處有一個入口,那裏是神靈出入人間的大門。


    隻是那裏有暗流,有礁石,有不知名的大魚,是大海中最危險的地方,可是隻要趟過了這些險阻,便會被神靈所接受。


    人魚一族的小人魚並不多,因為這些年的傷痛,已經很久沒有小人魚出生了,巫說神靈喜歡剛剛出生未染塵埃的幼崽。


    小人魚便是那時候出生的,剛出生就被巫與族長帶走了,他的爹娘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又豈會甘心。


    小崽兒的爹娘被關進了水牢內,小崽兒被當成祭品奉獻給了神靈。


    後來,便再也沒有這一家三口的消息了。


    第67章


    根本沒有所謂的讓人魚離開自求生機,這些說辭都是族長用來騙池然的。


    池然怒了,這股火氣鋪天蓋地,他將老人魚扔了出去,將屋裏的東西都給砸了,也無法宣泄心中那股憤怒。


    池然自問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在麵對人魚一族囚禁他的事情,也能站在上位者去看待,知道族長和巫也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且他早有準備,所以心中其實並沒有多少怨懟之情。


    可是當犧牲一人拯救蒼生的事情落在自家小崽兒身上時,池然便無法淡定了,他甚至不敢腦補小崽兒經曆了些什麽。


    老人魚被催眠自己並不知道,在旁的人魚看來便是池然突然發瘋了。


    族長和巫得到消息過來卻吃了個閉門羹,現在不是他們守著不讓池然出來了,而是池然關緊房門誰也不見。


    房間內池然緊緊抱著被送迴來的小崽兒,渾身都在發抖。


    小人魚眨巴著眼睛,伸出小手摸池然的臉:“小爹爹,你怎麽了?”


    池然親了親小人魚的額頭,低聲道:“小爹爹會保護你們的。”


    池然放了一張小紙魚出去找師兄,然後將桌上畫了一半的符扔到一旁,抱著小崽兒上床睡覺,不管了,他什麽都不管了,人魚死不死的跟他有什麽關係,他現在隻想帶著小崽兒迴家。


    “是不是後悔幫這些人魚了?”


    半夢半醒之際,池然聽到有人在跟他說話。


    “關你屁事。”池然沒好氣道。


    他倒是沒後悔,隻是覺得惡心,但這時候有人拿這話來刺他,也別怪他不客氣。


    池然聽到那人諷刺地笑了一聲。


    混沌的睜開眼睛,池然驚恐的發現自己突然動不了了,他像是被禁錮住了,除了眼睛與思想,似乎與自己的身體失去了聯係。


    是夢魘嗎?


    可是這種感覺卻又那麽清晰分明。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池然的視線在移動,像是自己的身體在動,然後他看到了飛。


    “池然,你沒事兒吧?”


    他看到飛的嘴巴在動,也聽到了飛的聲音,他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下一秒,他就看到飛飛了起來然後撲通一聲落地,吐出一口血來,然後驚恐地看著池然。


    池然的視線再次移動了起來,很快他便看到了族長與巫。


    族長有些詫異:“你怎麽……”


    話沒說完,族長便與飛一樣飛了出去,巫大怒,正欲動作,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迫而來,讓巫根本沒辦反動彈。


    巫驚恐地看著池然,非常不可置信:“你,你怎麽可能有這麽強的力量?”


    池然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動,但自己卻又不能支配。


    那個自己彈了彈衣角,在巫的位子上坐下,一腿踩在貝殼做的腳踏上,俯視著巫:“好奇嗎?”


    巫看著他,大紅衣袍下的軀體在不斷的顫抖。


    自己便笑著抬起了手。


    他的手中似是握著一柄看不見的利刃,那利刃裹挾著海風劈頭砸向了巫,巫驚慌失措下想阻擋卻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時族長飛撲了過去。


    巫是人魚一族唯一的希望了,巫不能死。


    崇冉撲了過去護住了年邁的族長,而飛則抱住崇冉壓在了他身上。


    池然唿吸變得急促起來,雖然巫和族長做了傷害小人魚的事情,但飛和崇冉並沒有,他有感覺,自己的這一掌劈下去,這幾人非死即傷。


    池然想要掙紮著阻止,卻無論如何也用不上力氣,但自己的手卻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你們竟然還護著他,哈哈哈哈……”那個自己愉悅地笑了起來,然後往旁邊柱子上懶懶一靠,朝飛抬了抬下巴,“你們都不好奇你們的巫為什麽要用袍子將自己罩的如此嚴實嗎?”


    聽到這話幾人都一愣,剛剛還要打要殺的,怎麽突然就換了焦點。


    隻有巫在不斷的後退。


    族長咳出一口血後,緩緩道:“巫為我們族人殫精竭慮,身體也千瘡百孔,你若要泄憤,還是衝我來吧,當年是我做主將小人魚獻給神靈啊。“


    “獻給神靈?”自己笑的越發大聲,“你們還真是天真的離譜,來,我讓你們看看你們的巫是如何為你們人魚一族殫精竭慮的。”


    巫見狀,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族長,掙紮著站起來轉身就想往外跑,但卻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給綁住了身體,根本就動彈不了。


    紅袍被撕裂,在半空中化成碎片,露出了潰爛的下肢。


    空氣中陷入一片寂靜,池然驚訝的都不會唿吸了。


    那下肢雖然有潰爛,但還是能明顯看出,那是一雙修長的屬於人類的雙腿。


    “你……”好一會兒,族長才顫抖著手指著巫,“怎麽,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飛和崇冉也咽了一下唾沫,千年來,人魚不是不羨慕人類的生活,他們想要如童話故事裏一樣將自己的尾巴變成雙腿然後融入人類的生活,可是他們不能,他們甚至連尾巴的潰爛都無法解決,又哪敢奢求擁有像人類一樣的雙腿。


    可是,巫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因為……”帶著戲弄的,嘲諷的笑聲響起,“他一直在掠奪你們族人的靈力用來修煉人類的雙腿呀。”


    如平地一聲雷,族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池然的心跳都漏了半拍,而飛和崇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所有以前想不到的事情因為巫的這雙人類的腿被串聯起來。


    人魚一族的災難不是因為水質,不是因為空氣,也不是因為神靈的懲罰,而是因為他們的巫……想要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


    “啊……”族長撕心裂肺的朝巫撲了過去,“為什麽,為什麽……”


    “好了,真相你們已經知道了,那今天我就送你們一程。”


    *


    席封從船上跳下來時看到的便是橫七豎八躺在岸上的人魚們,他們個個嘴角掛著藍色的血液,慘不忍睹。


    而池然則翹著腿坐在礁石上,撐著下巴看著跪在他麵前的族長。


    “求您放過我們的族人吧,我願用我的命換他們的命。”


    “用你的命?”池然輕笑一聲,“不用著急,不止你的命,你們人魚一族所有的命今天都得交代在這裏。”


    “小爹爹……”小人魚站在礁石下對他伸著胳膊,“你抱抱我呀。”


    池然居高臨下看著他:“小崽子,一邊待著去。”


    “小爹爹……你不要我了嗎?”小人魚說著攀著礁石開始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哭,“小爹爹,你別不要我,嗚嗚嗚……”


    可池然就這麽看著小崽兒,臉上連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


    席封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再看到池然真的想要伸手捏死人魚族族長的時候出了聲:“池然。”


    池然聽到聲音撩起眼皮看過來,看到席封的那一刻,忍不住眨了眨眼。


    碧海藍天,清風拂麵,在這無垠的天地裏,他緩緩向他走來,像是跨過了時間與空間,也跨過了生與死。


    席封走過去,先抱起了小人魚,然後對池然伸手:“下來。”


    池然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後突然勾起唇笑了:“這些人魚當初將小崽子當做祭品祭祀給神靈,這次又將我囚禁於此給他們畫符,可以說是狼心狗肺,恩將圖報,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不若我親手了結了他們也算幫他們解脫。”


    席封眉頭皺了皺,又對他伸手:“你先下來。”這些在池然送出去的小紙魚裏都已經向席封說明,所以席封是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的。


    池然看著那隻伸向他的手,有一瞬的恍惚。


    良久,池然從礁石上跳了下來,卻避開了席封伸過來的手。


    “小爹爹……”小人魚從席封懷裏扭著身子去找池然,池然沒理他,自顧自往屋內走了進去。


    小人魚抱著席封的脖子嗚嗚嗚哭。


    席封看著這些重傷的人魚,覺得有些怪異,他理解了池然此時的憤怒,但這真的隻是盛怒之下的舉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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