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峰主便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千言萬語。


    慕玄歌本打算喚弟子們接過淩舞雩,但瞧祁墨雲眼神中閃過難得一見的溫柔之色,就沒動作。


    他由二師兄一手帶大,二師兄神色的微妙變化,他比誰都懂。


    靜謐之中,妖王的聲音突然響起,聽起來十分不耐:「謝惜樓,別傻站著了,你徒弟脖子上的罪枷,該摘了吧。」


    瓊玉仙尊穿過眾人讓出的路,緩緩走到祁墨雲麵前,帶起凜冽寒雪之氣。


    他身量比祁墨雲高出不少,祁墨雲抬眼,恰巧撞入了那雙冷漠的銀瞳裏。


    為了遮掩罪枷,祁墨雲總穿高衣領衣袍,此時他外罩一件鶴氅,層層包裹之下難免麻煩,更何況還懷抱淩舞雩,根本空不出手,隻好抬起頭來,暗示瓊玉仙尊幫忙解開衣領。


    瓊玉仙尊頓了頓,還是將手按到了他的衣領之上。


    淩舞雩迷迷糊糊地睜眼,便看到祁墨雲的衣領被撥開了。


    瑩白如雪的修長脖頸上,那一圈紅色罪枷異常分明,繁複的咒文印刻極深,其上有殷紅靈力流轉。


    一根手指流連其上,隨咒文的一筆一畫而動,所過之處靈力消失,如同火焰寂滅。


    但結束後,這一圈咒文隻是黯淡了些,並未完全消除。


    「為師會想辦法幫你消除疤痕。」瓊玉仙尊道。


    「多謝師尊。」


    祁墨雲隻口頭謝了一聲,行禮之事,他自是不方便的。


    淩舞雩仍頭昏腦漲,畢竟他進過屬於別人的幻境,損耗了不少元氣。昏昏沉沉當中,他又睡了過去。


    眼前閃過一幕幕畫麵,或是幻境之中母親的痛楚神色,或是祁墨雲被淩雲劍穿胸後的蒼白臉色......淩舞雩痛苦地掙紮起來,直到被一隻冰涼的手覆上額頭。


    淩舞雩貪戀這陣冰涼,連忙伸出兩隻手一起捉住它。


    感覺到那隻手動了動,不過很快就順從了,淩舞雩這才安心。


    夢裏,淩舞雩被祁墨雲緊緊地護在懷中,他聽得到劍身的嗡鳴,嗅得到濃重的血腥,感受得到祁墨雲身上壓倒性的修為——大乘期。


    但當他醒來,發現懷抱他的人修為是元嬰期。


    祁璟之的修為迴來了。


    淩舞雩正疑惑,就聽見有人說:「也抱夠了吧,還不下來?」


    順著聲音看去,他見一名紅衣男子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


    淩舞雩覺得他臉生,還有點兒懵,迷迷糊糊地又往祁墨雲懷裏縮了縮,兩隻胳膊攬住了祁墨雲的脖子。


    妖王:......


    僵持許久,淩舞雩才清醒過來,後知後覺地從祁墨雲懷裏下來。意識到自己剛剛出了醜,淩舞雩臉色微紅,發現眾人並沒有注意到他,而是紛紛擠到祁墨雲身邊去了。


    被擠到外圍的淩舞雩用兩隻手捧住臉。


    唔,摸著有點兒燙。


    「二師兄,對不起,我......」止淵峰峰主垂下頭去。


    南乘峰峰主道:「二師兄,這些年委屈你了,我們能補償你什麽,你盡管說便是。」


    道門主事插嘴道:「今日變故令人意外,但祁長老能沉冤得雪,實在是好事。我等終於清楚當年拯救修真界的真正恩人是誰,也對於受小人蒙蔽一事懊悔不已。為補救,我等今後將不遺餘力地報答祁長老,若誰想傷害祁長老或讓祁長老受委屈,我定不放過他。」


    兩位峰主哪裏聽不出道門主事的嘲諷?這人一番言語說下來,還順道兒把他們的二師兄當成自己人了。


    道門主事繼續道:「名劍峰峰主之位,本就該屬於祁長老吧?」


    慕玄歌道:「道門主事請放心,我的師兄,一定會擁有應得的一切。」


    祁墨雲並未注意到他們的談話,他正在向前走。眾人自覺地給祁墨雲讓路,但見祁墨雲在淩舞雩麵前站定。


    淩舞雩看著祁墨雲的清冷眉目,心中五味雜陳。


    他有好多話想對祁墨雲說,想向他道歉,想感謝他在幻境中保護了自己,然而不知為何,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頭。


    怎麽就是說不出來?淩舞雩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祁墨雲開了口,聲音如同浸過初雪:「淩舞雩,你可願拜我為師?」


    淩舞雩被這話兜頭一砸,愣住了,一直憋著的眼淚驟然決了堤,珠串似的從一雙鴛鴦眼中滾下來。


    「我......我......」淩舞雩仰起小臉,什麽話都擠不出。


    兩位峰主看了一眼瓊玉仙尊,見他始終傲然獨立,也並無阻止的意思,便齊聲道:「他自然願意!」


    接下來的拜師儀式,淩舞雩都是懵的。


    他被慕玄歌命令跪到祁墨雲麵前。


    祁墨雲覺得無聊。


    他能感覺到周遭火辣辣的目光絲毫未減弱,好感度一波一波的滿了,麻木地收走,不一會兒又滿了。


    ......算了,不收了。


    忙碌了一天還在幻境中打了一架,祁墨雲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為了提神,他開始抽卡。一百張卡抽完後,祁墨雲陷入了沉默。


    「哈哈哈哈宿主你也太非了。」996號笑得前仰後合:「全是低級卡,還都是魅惑卡。」


    祁墨雲不服氣,開啟了自動抽卡,他非要抽出張高級卡不可。


    恰在此時淩舞雩磕完了頭,正要站起來。他方才太老實,磕頭磕得有些狠,猛然起身眼前一黑,直接向前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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