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蕩氣迴腸的邊塞詩歌,也抒寫不出人人不得不輕生的沙場殘酷。


    漫天黃塵血霧裏,聯邦國旗迎風飄揚,旗幟上的龍之圖騰隨風獵獵舞動,向世人昭示著人類永遠不屈的意誌。


    上校那張飽經風霜而堅毅果敢的古銅色麵龐如同大理石一般線條分明,一雙深陷的眼窩中,銳利的的目光直視著這一切,其中蘊藏著深深的愧疚與哀痛。


    “送弟兄們一程!”


    其聲雄渾肅穆沙啞嘶吼,如壯漢悲歌,如烈火焚軀,戰意貫空,慷慨壯烈!


    星空之下,烈焰升騰,無數犧牲戰士的遺體在烈焰之中化為灰燼,靈魂安眠。


    活著的戰士們肅穆而立,蒼勁悲涼的戰歌仿佛一支穿越亙古的鳴鏑,在天堂星的夜空中越升越高,直至刺透宇宙天穹。


    天堂星極惡劣的環境,一些夥伴的死去,常年累月的死亡威脅,會使得許多原本桀驁冷厲的人更加桀驁冷厲,甚至會在許多人的心中隱隱埋下難以愈合的心理創傷。有些軍人甚至麵上看起來像普通人,但實際卻都有著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堅韌、沉默和壓力,使得絕大多數天堂星駐軍都不太容易和人溝通。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沒有任何感情。


    在這種情形之下,戰友之間的生死情誼,是他們最寶貴的情感之一。


    他們舉起手,向著烈焰之中化為飛灰的戰友們,行了一個異常莊重的軍禮。


    ……


    人每每被這種所謂之命運的東西束縛時,就會變得畏手畏腳,勇氣在還沒釋放之前就被自己消磨殆盡,最後隻剩下絕望惶恐和自怨自艾。


    於是,就出現了英雄。


    義無反顧、不顧諸神者是為英,踏萬千道路,隻求心中真理者方為雄。


    在黑和白的對壘中,他們不停的衝鋒陷陣,奮不顧身。似乎如果不用鮮血洗滌對方的靈魂就永遠不會罷手。


    英雄縱逝,浩氣長存!


    ……


    林越呆呆的£∑£∑£∑£∑,看著那深邃的墨藍色天空,緩緩伸出了右手。


    那繁星似乎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手掌輕鬆一翻,就可以盡數捏在自己的掌中。但一鬆開五指,那星辰又出現在了遙遠的天空中。


    看似盡在掌中,卻又隻是水中撈月,人生又何嚐不是這樣。


    其實對於這世間而言,他隻是一名旅人,因為這個世上很多人看重的東西他並不看重,而且他並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和想法。


    他用旅人的目光,平靜的看著這白山黑水之地。


    在這個陌生的本不該屬於他的年代裏,他的存在如同一顆流星劃過天際,留下短暫一瞬的痕跡,可是這個不屬於他的年代裏,卻不知不覺留下了屬於他的牽掛。


    斬不斷,割不掉,舍不得。


    寂靜的深夜之中,他抬頭看著雲層間隙中支離破碎的月光,卻迴想不到自己當年尋找歸宿時候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麽,他低下了頭,深吸了一口手裏的煙卷之後,又將半截煙卷遠遠的丟了出去,像是一個已經遠離沙場幾十年的百戰老兵拔出刀來,頹廢之中顯露出了讓人不敢直視的棱角。


    既然他還活著,就必定要走下去,不論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麽。


    這就是他的覺悟。


    ……


    三個月後。


    這片城市廢墟上,鮮血已經幹枯。


    但是,從遙遠天際盡頭吹過來的微風,仍然帶著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息。


    殘破的建築物中,一頭體型較的野狗正在地麵悄然無聲的尋食,似乎想要從這片血腥的土地上,找到能夠彌補它腹中饑餓的東西,但是顯然,這裏,除了那冷冷的寒風,以及枯萎的草地以外,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是它所能狩獵的生命……


    ……


    三個月的時間,對於很多人來,可以是一個非常短暫的時間。而對於天堂星上的戰士來,這三個月的時間不知道該長,還是該隻是眨眼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簡單,應該是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計算在天堂星十六號度過了多少天。


    晚上休息,抓緊時間鍛煉自己的力量,白天抵擋隨時可能出現的獸潮,日子簡單卻也充實。


    直到這一日,天空傳來了劇烈的轟鳴聲。


    許多軍人都被這種熟悉的聲音驚動,紛紛跑出了營地,呆呆的望著天空。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裏,幾乎他們每天都要守望天空,希望能夠等到聯邦的救援,可惜一次次,都失望而歸。


    這一次呢?


    雲霧中突然散發出絲絲微弱的光亮,就仿佛天一直是陰的,滿天的烏雲,突然雲開霧散,要露出太陽一樣,一光明由弱到強,緩緩透了出來。


    轟隆……轟隆……天空中巨大的運輸艇發動機轟鳴聲,穿過了厚厚的雲層,露出了它猙獰龐大的鋼鐵身軀,一根根火炮的黑洞洞炮孔,對準了氣勢磅礴的大地山巒。


    “運輸艇!哈哈,是運輸艇!他娘的,咱們命不該絕啊!”嶽淩空呆了片刻後狂喜大叫。所有將士如夢初醒,在經過幾秒鍾短暫的寧靜後,場麵由極度的靜止瞬間爆發成極度的狂熱與混亂,仿佛寧靜的火山突然爆發,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前奏!


    不少人跳著、吼著、將帽子拋飛到空中,歇斯底裏的發泄著自己心裏積攢的負麵情緒。


    無論何時,對於生命的留戀,始終是人類最基本的情緒之一。


    一架型的運輸機從猙獰的戰艦出艙口緩緩飛出,有軍人打開隨身攜帶的無線電發射器,隨便調整到了一個發射頻率向外發射著,等待著對方運輸機的自動搜索頻率發現跟定位。


    “這裏竟然真的還有幸存者?”型運輸機裏麵傳出了冰冷的女人聲音:“這裏是聯邦第六艦隊無畏號宇宙戰列巡洋艦的運輸機,請讓出一塊空地給我們降落,並且報告四周的情況。”


    “四周的妖獸都已經殺光,在深夜到達之前,這裏基本是安全的。”


    “明白。”


    一共十艘運輸機先後緩緩降落,強勁的氣流吹散了四周的泥土,無數的青草被氣流壓得趴在地上,像是臣子膜拜高高在上的君王。


    當先的運輸機的艙門緩緩打開,從中先是跳下了四名手持強大火力全副武裝的軍人,眼睛上都帶著精準的生命探測器,隻要稍有不對立刻就會將強大的火力向外輸出,警惕的觀察著四周。


    四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分散開來,一名身穿筆挺軍裝的女軍人從運輸機中走了下來,她的模樣屬於那種讓人眼前頓時會一亮的,同時一臉職業冰冷的表情,又給人難以接近的味道。


    她腰間挎槍,背後負劍,這劍倒是挺漂亮,通體烏黑,劍脊處有一條白的很顯眼的中線,在劍柄兩邊還各有一隻圓睜的獨眼。漂亮的詭異,並不像是什麽正常的金屬。


    “聯邦第六艦隊第三隊隊長穆子瀟少校,要求麵見這裏最高指揮官!”


    她聲音冰冷,聽不出情緒波動。


    “天堂星駐軍總指揮官斯托克上校,歡迎你們的到來。”


    斯托克上校此時也收到了訊息,從營地之中走出。


    “見過長官!”


    女軍人身軀挺得筆直,皮靴靠攏在一起發出一聲“啪”的聲響,行了一個軍禮。


    斯托克上校同樣迴禮。


    女少校放下手,原本平靜的目光在環繞過四周之後出現了淡淡的波動,不少戰士都身上帶傷,但是精氣神很足,戰甲上爪痕、啄痕累累,顯然經曆了無數場苦戰,身上那種血腥的殺氣有如實質,卻不知是染了多少鮮血,才變得如此。


    天堂星十六號整整三個月沒有消息,天文學家也用了不少手段,才找到了這顆脫離了原來軌道的星球。


    三個月的時間,妖獸橫行的天堂星十六號,單單隻是生存恐怕都是問題,他們居然殺光了四周的妖獸?


    驚訝了一下,隨後她的臉色恢複了最初的冰冷,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上運輸機吧,聯邦軍部已經作出決定,十六號天堂星妖獸肆虐,已經不存在價值,在營救迴幸存者之後,第六艦隊將啟用星際軌道炮將其毀滅。”


    “星際軌道炮?那種傳中幾乎等同於傳奇強者,能夠毀滅星球的戰略級武器,是軍方除卻星際堡壘之外,終極強大的存在!”


    斯托克上校震驚了一下,不過隨後就恢複了鎮定,“我立刻安排幸存者上船。”


    ……


    在登上運輸艇的最後一刻,林越迴頭看向了這片他們浴血多日的土地。


    廣袤的大地沉睡在黑暗之中,萬籟無聲,寂靜像是在為在這片土地上逝去的靈魂而哀悼。星空倒垂著,流星越過紫紅色的半個天空,一閃即逝,仿佛象征著那些閃耀一時的名字。


    密林的四周湧出不少的妖獸,它們仰頭看著那高高升空的運輸機,沒有人知道它們在想什麽,是歎息沒機會報仇殺掉這些獵物?還是慶幸他們終於滾蛋離開了?


    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運輸艇噴射出淡藍色的粒子流,起飛騰空,而十六號天堂星外的星空中,一個橢圓形巨大的空間蟲洞轟然浮現出來。


    空間跳躍!


    戰艦微微一震,四周景色就如電光火石一般飛馳電掣的變化。時間每往前前進一,那奇怪的空間的景色也會變得完全不一樣。深邃的星空或是幽藍廣袤的大海……


    四周不是黑暗,而是幽深無比的夜空,綴著閃爍的星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河武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鄰家源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鄰家源少並收藏星河武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