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寨。


    啪——


    一隻血淋淋的斷掌被重重摔到地上,血濺到周圍的空地上,隱藏在地下的噬色陰氣瞬間卷起,拂過濺有血的地方,頓時發出一陣‘茲茲’的聲音,燃起一圈紫色霧氣的同時,血也瞬間消失,而那隻斷掌則是血肉不見,隻剩下一個手骨支架。


    “大公子,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扶著斷掌之人的粗眉三角眼的漢子跪在地上對高台之上正擦拭著劍身的少年一陣高唿,滿腹委屈。


    旁邊,被斷掌的那人早已是陷入昏迷,身上沒有一絲血色,慘白的皮膚看起來與死人沒什麽區別。


    “不就是少了一隻手掌嗎!怎會搞成這個樣子?”坐在貂皮軟座上的那人瞟了眼已經不省人事的人,眉頭微微挑了挑。


    “白成那樣,哪像是斷了一掌那麽簡單?”那一攏月牙色長袍的少年慵懶地起了身,走下台來,腳踢了踢暈厥之人,“死了沒,不會是被你們誰挖了心髒吃了吧?”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旁邊那人見少年麵露不悅之色,連連磕頭大喊道,“大公子,暮雲確實是被剁了一掌。可這究竟為何會成這個樣子,小的也是不知道的啊!”


    可不是麽,當天晚上被剁掌前前後後不到一個時辰,這人就成這樣了。若非親眼所見,哪裏會相信這人隻是被剁了一掌這麽簡單。


    “是誰幹的,又是在哪發生的事兒!”少年轉身便又上了高台,而這一次,他是去軟座之旁帶上一柄長劍,再次轉過身去時,一臉的雄赳赳,“快告訴我是哪個混球幹的好事!他奶奶的,居然敢動老子的人,他活得不耐煩了!”


    跪在台下的那人聽聞此言,心中一喜,知道可以為自己兄弟報仇了,連連往前幾步,將那晚上發生的事老老實實地道了出來。


    “可惡!”


    那少年聽了事情的經過後,手掌登時團團握緊,手指關節發出‘噠噠’的脆響,在這陰氣森森的廳內驟然響起一陣陣刺耳的迴響聲。


    “大公子,您可千萬要為暮雲討迴公道哇!”台下冤聲再起,“我等本是抓那小子好好訓話,也沒做什麽過分之事啊,誰知道突然跑出個人就執劍二話不說便剁下暮雲的手,實在太無人道了!更可氣的是,也不知道那人劍上塗了什麽毒,大公子您看看現如今的暮雲,隻怕是就要……”


    說到底還是隱瞞了一些事實的真相,他們哪敢真的把實情一五一十地倒出?更沒那個膽子說出銀子其實是他們自個拿的,隻不過是想找個替死鬼罷了。


    但就算隱瞞了事實,但這高台上的少年到底是他們的主子,對他們的品行亦是了如指掌。


    “我猜猜看,那人為何會剁了你的掌?”少年一步步下了石階,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人,“錢是你倆拿的,正好那倒黴小子不幸被抓到,你們所幸將計就計,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對否?”


    “大公子,小的……”那人渾身一抖,徹底軟了下來。


    雲水寨大公子是何許人也,久居地下的那位龍大教主五年前收來的義子,也許是與龍大教主處久了,性情是一時豪放一時陰裏怪氣,陰晴不定的恐怕是要超越主教了。


    也好在這大公子是與他們一條心,支吾著時,聽他又道,“罷了!這事也不怪你倆,誰叫我們本就是幹這種勾當的。”


    下一刻,卻見他拔出長劍,劍身出鞘時與劍鞘的大力摩擦之時,發出一陣“咻”的響聲,極其刺耳。


    “大公子……”這一舉動,嚇得台下下跪之人是渾身一顫,連將頭往地上磕地啪啪響,一邊大聲求饒道,“求大公子不要殺我,求……”


    “求,求個屁啊?!”那少年薄厚適中的唇瓣對著劍刃吹了吹氣後又收入劍鞘中,然後大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氣昂昂地喊道,“還不快帶路!老子現在就給你們報仇去!”


    走出去了老遠,裏邊的人幾乎還能大老遠傳來少年粗魯的話語:


    “奶奶的,居然敢動老子的人!誰他娘的活得不耐煩了!待老子過去,一定把他打趴下!管你誰對誰錯,哼!”


    “是,是,大公子,我這就給您帶路!”男子見狀,連欣喜若狂地起來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


    “……都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大公子,得叫我老大!”


    “是是,老大,還是您最好了。”


    “那主教呢?你這話可別被他老人家聽見,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到時候就是老子站出來也未必能幫你說得上話……”


    “是,是,小的明白了,主教最好,老大您第二好!”


    “什麽?老子才是第二?你他奶奶的找死啊……”


    ……


    聲音愈來愈遠,倒在台下的那斷掌之人微微蠕動了下嘴唇,正要掙紮著睜開眼,卻在這時,空無一人的大堂內,無數隻紫色的尖銳爪子忽然從地底下湧了起來,眩迷紫醉的氣霧片片翻騰在堂內,整個大堂瞬間被這片神秘的紫色霧氣籠罩住。


    像是什麽東西自地底下燃燒,發出一記茲茲的聲響,又像是有萬千隻紫色利爪,攀附上廳堂內的每一處角落不斷起舞,‘滋滋滋’的聲響一波又一波地傳來,與此同時,雲水寨的四處環境也像是被瞬間抹除掉,周邊非紫即紅,地上是火焰的紅,美輪美奐,卻又詭異森森。


    大約半刻鍾的時間,當那片霧氣徹底消失,寬敞的大堂重新展露於現實之中。然而當地麵上的東西重新示於人前,那半暈半醒的斷掌之人卻已然消失不見,連著方才化了肉的斷掌骨架,亦是沒了蹤跡。


    “轟——”


    地底下,隻聽一記深沉的獸聲響起,如雷貫耳,卻又沙沙啞啞,仿佛那發出這記聲音的那東西的喉頭裏卡著根什麽,黯啞消沉,威力巨大到幾乎將整個雲水寨震翻。


    紫氣蒸騰,霧繞之中,一襲落地紫衣閃爍著無與倫比的紫砂玄袍站在那裏,紫色的落地長發傾瀉而下,將整個地底下都徹底籠罩在一片紫色之中。


    “去吧。”


    華麗的紫砂玄袍忽然轉了過來,猶見那高貴無匹的男子突然伸出他玉白般修長的手,對著紫氣中唯一一處火焰光芒處指去。


    瞬間,一抹火焰之光從紫氣中飛出,直往地麵上的某個方向竄去。


    …………


    某條林間大路,一路平坦,馬車飛奔,前麵,再過幾裏路便是富甲天下的逍遙城。


    草叢後,卻是一夥麵目猙獰的強盜土匪,暗處中,一個個手持大刀,藏身隱蔽之處等待著老大殺出去的一聲命令。


    “不好,少主,周圍有埋伏!”馬車外,負責趕馬車的紅蘿眼角的餘光犀利地瞄見附近正在朝馬車靠近的黑衣人群,登時警惕地縮緊了瞳孔。


    “我出去看看。”馬車內,宇文魅小心翼翼地將睡過去的宋玉放到旁邊,拿起佩劍正要起身出去,這時宋玉卻忽然醒了過來,抓著他的衣角睜著一雙半醒不醒的大眼,“東方,你要去哪裏?”


    馬車很大,足夠容納四五個人。


    馬車內,宇文魅、宋玉與傷勢還未完全痊愈的獨千珊三人。本該是他宇文魅在外邊趕馬車的,但自從淮山鎮的四方來客棧出來,宋玉就一直纏著他,一刻也未曾分開過,甚至這趕路的兩天內,兩個人都是形影不離。


    他們在四方來客棧多留了兩天,多逗留的第二天就要離開,但宋玉考慮到獨千珊的傷勢,還需要搽藥換藥,因此這才勉強多留了一天。


    今天是離開淮山鎮的第二天,眼下夕陽就要西下,而離目的地又還有至少五裏多遠的路程。山上林裏夜晚濕氣比較重,宋玉和獨千珊兩個人都不能多在野外的黑夜逗留過久,所以定得快馬加鞭在天黑以前趕到逍遙城,去找到逍遙城內那位有名的神醫為宋玉解開無淚之謎。


    可這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土匪劫住,對方人多勢眾不說,時間還如此的趕,怎可耽誤一秒?


    “玉兒,你醒了?”感覺到被她的小手抓住袍子,宇文魅迴過身來,方才麵對外界的冷傲表情一轉眼便柔了下來,他一手握了握她的手,迴身坐了過去,放下佩劍,g溺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沒事,就是出去看看到哪裏了。你且繼續睡,我馬上就迴來,不會離開太久的。”


    “這樣啊,那你要快迴來哦,我等你。”


    宋玉這才乖乖放下,重新躺了迴去。


    “嗯,我會的,你放心,玉兒,隻是出去看一下,不要擔心。”哄著她閉上眼,宇文魅說完,拿起佩劍就掀開簾子又要往外。


    後邊,宋玉又突然睜開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親我一下。”瞥眼看了旁邊淺淺低睡的獨千珊一眼,隨即小臉火辣辣地燙了,一片迷人的緋紅。


    “真是拿你沒辦法了。”


    宇文魅無奈地歎了口氣,再次迴來,那性感的薄唇如櫻花細細碎碎飄落般,輕柔地點在她的額上。


    “這下可以了吧?”


    一想到外麵可能就要襲擊過來的埋伏,眉頭便微微蹙起。


    “嗯,好了,你去吧。”


    宋玉這才滿意地閉上眼,絕美的唇邊悄無聲息地揚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當那一襲白影消失在了眼前,當瞧見一旁微閉著眼的宋玉,旁邊,獨千珊突兀地睜開了眼,又閉了上去。


    馬車內,又恢複那片安靜。


    宋玉無比滿足地閉著眸子,享受著周圍的人所帶來的那絲絲的溫暖。


    以前,她絕對想象不到,自己會跟一個與自己無論是性格還是脾氣格格不入的人好到這般地步。現在她知道了,不管你經曆過什麽,或是正在經曆著什麽,明天的境況一定是與今天恍然不同的。


    她的唇邊微微蕩起一絲微笑,然而這抹笑,漸漸的又淡了下去。腦子裏突然就想起了那一襲龍袍加身之人,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鳳棲梧……


    自從那天晚上她那樣狠心地拒絕了那個人後,就再也沒看到那人。會有什麽後果她不知道,也沒興趣去想,心裏隻是會時不時地擔心,如今她和宇文魅還在大楚鏡內,那鳳棲梧若是對此事心生怨恨,會不會是迴楚京城帶更多的人過來?


    想到這個,她不禁又搖了搖頭,不會的,鳳棲梧可是皇上,一國之君,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要什麽女人沒有,怎麽會為了她而做出怎樣的事?


    可自我安慰過後又是陣陣的揪心,她怕鳳棲梧報複,怕宇文魅會因此而陷入危險……


    離開淮山鎮,宇文魅告訴她,此次的行程,是去往聞名天下的逍遙城。


    逍遙城地處大楚以南方向,聽聞那裏繁華富麗,富人居多,窮人幾乎沒有,再不濟也是小康之家,因此以富甲天下為名。逍遙城內的富商對大楚朝廷更是貢獻巨大,每位富商手中都無時不刻牽動著大楚甚至其他幾個國家的經濟,而江湖中的俠士更是喜歡在那裏相聚,據說什麽武林盟主選舉或是別的發起的活動,大多數都是在那舉行。


    那該是一個多麽繁華富饒的城啊?當時聽宇文魅這麽說,宋玉當時就星星眼了。她也好想去看看古代第一富城是個什麽樣子,那裏的人又是什麽樣,穿著又如何,是否全是俊男美女?


    但最主要的還是看病為主。聽宇文魅說,有個聞名天下的神醫久居逍遙城,且是在他認識的一位故人的家裏。那位神醫醫術高明,能把瀕臨死亡的人從死亡線上拉迴來,開的藥不是什麽奇藥卻是藥到病除如天君仙丹,甚至那位神醫還有著天眼之術,能將還未死去七天的人喚醒,換句話說,就是能與從冥界而來的勾魂者交流。


    但神醫也有神醫的規矩,七天隻看一位病人,且這病人還得是他看得順眼或值得一看的,因此向他求醫之人很多,失望而歸的人也很多。


    到底什麽叫值得一看,誰也不知道。連宇文魅也不知道,隻知那神醫喜好遊曆江湖,走遍天下各地,也沒個固定的停留之地,能在逍遙城停留幾年已經是個奇跡。因怕那位神醫隨時會走,宇文魅是連招唿都沒來得及打,就上了路。


    一路上顛顛簸簸,好在有他在身邊,也算是過得安穩。


    不過這麽久過去,他怎麽還沒迴來啊?


    宋玉想著想著,又不安分地睜開了眼,身旁除了睡著了的獨千珊,就是馬車門口隨風飄逸的簾子。


    ……


    “大公子,就是那輛馬車!我們快上吧大公子!”


    暗處,身著黑衣的土匪們一個個揮舞著大刀,已經按耐不住想要衝上去將路上狂奔的馬車團團包圍住的衝動。


    “站住!”


    聲線中透著稚嫩的黑衣少年蒙著麵,露出一雙清澈的桃花眼,狹長的眼形微微緊了緊,緊接著便是一記暴怒的咒罵。


    “他娘的,老子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大公子,要叫我老大,聽到了沒有!”


    整個氣勢,威嚴悚人,一聲令下,便叫身邊多少個濃眉大眼的粗狂漢子膽怯地退了迴去,外加弱弱地迴道:“是,大……老大!”


    唯有一人揪著心弱弱地提醒道,“老,老大,咱們現在可是在打劫啊,作為暗處的小埋伏,說話就不能小點聲麽……”


    少年登時眉眼一怒,狠狠一瞪,給了個“要你管?”的眼神,隨即抽出長劍大吼一聲:“上啊,小的們!”


    後邊那些小的們聽令,連忙跟在後邊一同往明處衝去。


    “慢著,都給我住腳!”


    然而很快,那少年卻停住了動作,當他瞧見突然掀開簾子從馬車內出來的那位美人時,兩隻桃花眼有一瞬間是處於抽筋了的狀態。然而當那位美人手中執著的那把血紅色劍鞘的佩劍,且佩劍上那顆血迅速玉閃爍一抹刺眼的黑光之時……


    “快藏起來,快!”


    少年登時大叫一聲,一群人立即如過街老鼠一般,賊溜溜地又退了迴去。


    “老大,怎麽不上呢?那個人可是我們的仇人啊,如今這麽好的機會,要是讓他跑了,下次我們要上哪找人去啊?”一群黑衣人再次躲到隱蔽之處,其中一人忍受不住熱度,一把將口罩拿了下來,喘著粗氣對少年說道。


    “你懂個屁!”


    少年也摘下口罩,目光卻緊緊地盯隨著遠去的那個馬車,目光一凝。


    “老大,可我們過來不就是要……”


    “看到那個人手中的劍了沒有?”少年不答反問。手下的全部搖頭,“沒看見,咱們報仇和那把劍有什麽關係?”


    “一群蠢蛋!”少年一氣,隨手就折了一根細細長長的樹枝,惱火地一連抽了幾人,大怒道,“那把劍可是赤血魔刃!你們要打劫也不把眼睛帶上,找死啊!”


    “什,什麽血什麽刃?”被抽的沒被抽的,都一臉懵懂地豎起了耳朵。


    “赤血魔刃!”


    “那是什麽劍,沒聽說過。”眾人搖搖頭,而此時,馬車已經走遠。


    “一把上古魔劍!”少年就快氣炸肺了,“還不快迴去稟報主教!就說劍已經找到了!”


    “是,小的馬上就迴去!”


    “你們幾個,迴去,你們這幾個,就跟著我一起!”


    ……


    馬車還在前行。


    很快便出了林間大路,走上了通往逍遙城的大道。


    “少主,沒事了,您進去陪宋玉吧。”耳邊那幫土匪的吵鬧聲漸行漸遠,紅蘿鬆了一口氣。


    “我再看看。”


    宇文魅一再用他那雙赤紅赤紅的丹鳳眸環顧了一下四周,直到確定安全下來,這才掀開簾子迴到馬車裏麵。


    心下同時感到奇怪,方才,確實是看到有十多個黑衣人埋伏在左右兩旁的草叢裏,明明就見那搶匪頭子拿著長劍就要衝過來,他正要拔劍之際,卻見那群人又緊張兮兮地退了迴去,時不時地還傳來一記記打罵聲。


    連打個劫都城這個樣子,新來的吧?


    也算他們聰明沒衝過來,否則遇到他手上,隻怕是全軍覆沒也沒法形容他們的慘。


    宇文魅心想著,彎下腰便往裏去,不過他是沒想到,這一轉身,碰巧就瞧見起身就要出來的宋玉,眉頭一擰,連一把將她接在懷裏:“玉兒,你怎麽還沒睡?”


    “是你出去時間太久了,你不是說很快就迴來的麽?”


    宋玉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下一刻便已落入他白色的懷抱,寬大而溫暖地將她包圍住。


    “我這不是迴來了麽?”宇文魅坐了下來,一把將她往懷裏摁,“好了快睡吧,你看千珊都睡了,你就不能學乖一點抓緊時間睡覺麽?”


    “抓什麽緊,晚上有的是時間。”宋玉不以為意地說了句,一瞬間突然想到自己這句話裏是內涵重重啊,登時臉就紅了。


    沒臉見人了,真是沒臉見人了!她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摟著他的腰死死地往他懷裏紮去。


    “你還會不好意思,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感覺到她的小腦袋跟豬拱的小動作般,直往他懷裏鑽,宇文魅是覺得又無奈又好笑。


    “你……”


    宋玉臉更紅了,更使勁兒地拱來拱去了。


    “好了,快睡覺吧,到了我叫你就是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說道。


    “嗯。你一定要叫我哦,等我醒來的時候一定已經是晚上吧,逍遙城的夜市肯定也很漂亮,記得叫我,記得叫我啊。”宋玉瞌睡來襲,不再拱了。


    “嗯,我知道了,會叫你的。”


    “那我睡了。”


    “睡吧,別說話了,老老實實閉上眼。”


    看來宋玉是真的困了,不到一會,便沉沉睡去。宇文魅弄了她小臉幾下,都沒有醒來的意思,他總算鬆了一口氣。再拱下去會不會把他折騰死,怕是很有這個可能。


    四五裏的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也好在這馬兒速度夠快,雖然進到逍遙城裏已經是酉時三刻。


    逍遙城內當時已經是進入熱鬧的夜市生活,街道兩旁燈火通明,漂亮如畫。到處都是叫賣的吆喝聲,琴藝聲,雜藝聲,街上人來人往,熙熙囔囔。隻可惜,宋玉此時卻還在馬車內睡大覺。


    礙於這兩天趕路,她實在太累,宇文魅並沒有叫醒她,而是等到了此番行程的目的地——宇文府,才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這裏,是哪裏?到了麽?”宋玉醒來的時候,隻見兩座石獅子矗立在眼前那座高大富貴的府邸門口兩旁,她揉了揉眼,問身邊之人,“這,這就是逍遙城麽?”


    不是說熱熱鬧鬧的夜市麽,怎麽眼前是一個看起來超級大的府邸啊?


    這時,獨千珊在紅蘿的喚醒下,也從馬車上下來。當她瞧見展露麵前那座府邸的大門竟是那麽的大那麽的高還有人在門口守衛時,頓時就吃驚地張大了嘴。


    “哇,好高好大的房子,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的房子耶,連大門都這麽好……”


    “是啊。”宋玉附和一句,隨即又轉頭對宇文魅問道,“東方,你不是說帶我去逛街的麽,現在就去好不好,好不好?”


    沒想到等來的不是他的點頭,而是一個身著白紗衣裙的年輕姑娘從府邸裏蹦跳著出來,一出來便一臉欣喜地纏住宇文魅的胳膊委屈地撒嬌:“東方哥哥,你可算來了,好久沒見到你,你知不知道瑤兒有多想你,嗚嗚,這次你迴來可不能再走了,至少也得陪瑤兒少則三五天吧!”


    那聲音,不知是裝的還是天生的,嗲得能讓所有男人心都酥軟軟的。


    那可不?沒看到人家一臉享受地在那裏笑著迴答:“嗯,這次可能會多待些時日。”


    “……”


    確實是個挺年輕挺漂亮的女孩子,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長著一張芙蓉秀臉,完美的鵝蛋臉,五官美麗,清新脫俗,尤其撒嬌時更是雙頰暈紅,一雙杏眼秋波瀲灩,眉目傳情。


    被生生從宇文魅身邊擠到一旁的宋玉是咬牙切齒地看著麵前那一出,小拳頭嘎吱嘎吱地捏著,一雙大眼不悅地等著那個突然出現的年輕姑娘。


    該死的,那可是她的男人啊!


    其實最可氣的還是他,他居然也不推開那個女的,反而臉上盡是溫柔。


    宇文魅!


    她在心底怒吼,這個賤男人,她還以為隻有她一人能叫他東方,沒想到第一個知道他真實名字的不是她,是別的女人!


    那兩個人就在那裏噓寒問暖,問著問那,宋玉卻隻能遠遠地站著,一雙美麗的眸子瞪得跟牛眼般大。


    “喂!說你呢!”注意到宋玉咬牙切齒卻不能發泄的模樣,一旁的獨千珊忍不住了,站出來拽了拽那位大小姐的衣服,“你沒看到玉兒姐姐嗎?你怎麽能跟大哥哥這樣?還不快讓開?”


    “千珊!”見獨千珊出手,宋玉手指一顫,連過來將獨千珊拉了迴來。


    這個姑娘既然是從麵前那座華麗闊氣的府邸出來的,又如此光明正大地抱著一個大男人的胳膊撒嬌,身份地位一定也不簡單。她們若是不小心得罪這姑娘,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她和獨千珊兩個人都沒什麽武功,根本就是個小蝦,真要打起來肯定打不過人家,所以還是得小心行事才好,不能讓千珊莽撞行事。


    “什麽呀,玉兒姐姐,這種事情你怎麽能忍?”被宋玉拉住的獨千珊皺著小臉叫道,“有我在,我是不會讓別的女人把大哥哥從你身邊搶走的!”


    說罷又要上前,去“教訓教訓”那位大小姐一番。


    “這個是誰啊?”誰知這叫瑤兒的女子卻十分鄙視地瞟了一眼這邊,聲音拖得老長,“玉兒姐姐?我可不認識她!還有,你是誰啊?我們認識嗎?”


    果然是不速之客!


    “宇文魅!她是誰!”宋玉眉頭一蹙,站出來一把將宇文魅從那瑤兒身邊拉了過來。那邊,見宇文魅被拉走,瑤兒亦是一臉的氣勢洶洶,“我說你誰啊!東方哥哥是我的,你快放手!”


    “該放手的是你!他是我的!”宋玉霸氣十足地道,被拉遠了,就再次用力一把將宇文魅拉到自己身邊。


    她好歹是二十一世紀大好現代社會中的二十三歲的女青年,可不能被一個古代的十七八歲的小丫頭給打敗了!


    更何況宇文魅本來就是她的,她才不管這個瑤兒和他之間以前發生過什麽,總之現在他是她的,以後他也隻會是她的,誰都不能跟她搶!


    “哼!”豈知這瑤兒也不甘示弱,瞪著大眼狠狠地叫道,“東方哥哥是我的,你再跟我搶本小姐就對你不客氣了!還不靠邊站!”


    ……


    兩個人就這麽你拉我拽地爭奪著一個男人,宇文魅夾在中間,一下被拉到那邊,一下被拽到這邊,場麵有些尷尬。想對瑤兒介紹,卻被扯來扯去的沒有機會,想跟宋玉解釋,又怕她生氣時根本就不聽他的話,這可如何是好?


    “大哥哥,你倒是說話啊!”一旁,獨千珊跺了跺腳,不滿地瞪著宇文魅道,“你倒是快點跟玉兒姐姐說清楚這個女人是誰啊大哥哥!”


    門口守衛的人亦是對此幕抹了抹汗,無以言對。


    “東方哥哥他是我的,你把他還給我!”


    這邊,宋玉和瑤兒還在拉來扯去吵個不停。


    “誰說是你的?你跟他領過結婚證嗎?你倆結婚過嗎?還是說他向你求婚過送了訂婚大鑽戒?你,給老娘鬆手!”


    “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是……你這個老女人,本小姐可告訴你,東方哥哥早就答應過我爹爹說要娶我,哼!老女人,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跟我搶,快滾!”


    “你倒是滾給老娘看看啊!死丫頭片子,居然敢跟老娘搶男人,小心老娘用針紮死你丫的!”


    “有本事你就來!在本大小姐的府邸上,你敢想用針紮我,你活的不耐煩啦!老女人老女人!東方哥哥是不可能選擇你的,你要是聰明就趕緊鬆手!”


    “不選擇我難道還要選擇你這個乳臭味幹連毛都還沒長齊的黃毛丫頭?”嘩擦,居然說她宋玉是老女人!


    也不看看她長得多麽的貌美如花,國色生香!


    “你,你居然敢說本小姐是,是……”


    “黃毛丫頭!你那裏還是飛機場吧!男人都喜歡渾圓渾圓的……”


    “你……可惡!”


    “放手!”


    “不放……!!!”


    ……


    爭吵聲愈發的激烈,府邸門口的周圍,很快就被她們二人的爭吵吸引過來許多的圍觀群眾,但是這兩個當事人顯然是毫不知情,從頭到尾人再多都還在忘我地爭吵著,完全沒有去顧及矜持不矜持。


    “……”


    獨千珊滿後腦勺都是黑線,這種場麵,該如何是好,貌似她一個丫頭也插不進去什麽話。


    “發生什麽事了?”紅蘿安置好馬車迴來,見門口已經擠滿了這麽多人,吃力地從人群外擠進來,用手拍了拍愣在旁邊的獨千珊。


    而宋玉與瑤兒之間,顯然火藥味是一次比一次濃烈。


    “我說,你放不放!”


    瑤兒氣慘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心想在她家大門口如此與她作對,她一定不會讓對方有好日子過!


    “給老娘仔細聽著,你是小狗!”


    宋玉情急之下容易語無倫次,她才不能放手,等著瞧吧黃毛丫頭!


    人群外,隨著一抹月牙長袍閃過,那少年俊美的麵容露出一絲詭異的壞笑,轉身消失在圍觀人群之中。


    “你們兩個,先給我停下!”


    兩邊都是爭吵,宇文魅被夾在中間,幫誰都是他的不是。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他再也忍受不住,無奈地一甩手,甩開她們倆的拉扯。


    “有什麽事進去再說,玉兒,瑤兒,你們……”


    安撫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聽見她倆異口同聲的質問刺耳地響起:


    “快說,你要選擇誰!”


    真的是異口同聲,連表情都是一樣。


    “我……”


    一個妹妹,一個愛人,能這麽比的麽?宇文魅一臉無奈,他敢發誓,這絕對是自出生以來碰到最頭痛的事。


    都怪他事先沒打好招唿,這才讓她們二人一見麵便吵到如此,再這樣繼續下去,怕是整個逍遙城的人都要堆過來了。如今這情況,怕是也不好收場……


    “說!”這邊,瑤兒又瞪著大眼吼上來了,“你是要選這個老女人,還是要選我這個年輕貌美美若天仙的小女人?”


    嘩擦!


    老娘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居然屢次被這個丫頭說成是老女人!她沒那麽老,沒那麽老!


    宋玉火焰四起,一手揚起,捏著他的臉劈裏啪啦就是一通牛.逼哄哄的威脅:


    “你是要選這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還是要選擇我這麽個花容月貌沉魚落雁國色天香清新脫俗傾國傾城冠絕天下的大美女!”


    眼神狠狠地瞪他,好像在說,“你要是敢選這小丫頭,你就給老娘等著瞧吧!”!


    “玉兒,瑤兒!”


    宇文魅無奈地搖了搖頭,本來一個個都十分的磨人,這兩個十分磨人的丫頭聚到一起,那便是一萬分的磨人啊!


    “快說!選我還是選她!”


    兩個丫頭又異口同聲地吼了句,然後四目相對,河東獅吼:


    “你給本小姐閉嘴!”


    “你給老娘閉上你的嘴!”


    後邊,紅蘿從獨千珊口中聽到“事實的真相”後,滿臉都是無語至極的黑線。這倆丫頭,要不要這麽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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