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準備完畢,唿吸也不再緊張,才揚起笑臉拿起手機,給沈青釉迴撥了過去。沈青釉應該是剛忙完不久,此時還在辦公室裏,他剛剛給許嘉言打了兩個視頻均沒有接通,剛準備撥第三個的時候,就收到了他的迴應。他本以為許嘉言可能去忙了,可是通過視頻看到他的臉,卻微微遲疑了一下。“你去做什麽了?”沈青釉問。許嘉言盡量讓自己放鬆,笑著說:“洗澡去了呀。”沈青釉說:“你7點半的時候,不是洗過了?”許嘉言猛地一怔,這才想起來,他吃過飯去洗澡,已經跟沈青釉說過了。雖然沒有直接說,但他給他發了短信,那句“我去洗澡了”,還大咧咧地躺在他們兩人的對話框中。男朋友的嗅覺過於敏銳,果然不是一件好事。許嘉言立刻眨了眨眼,“又去洗了一遍。”沈青釉說:“為什麽又去洗了?”許嘉言信口胡謅,抬手撫了撫鼻尖,“剛剛下樓扔垃圾的時候不小心把廚餘滴到身上了,所以又上來洗了洗。”廚餘的味道確實不太好聞,沈青釉剛要信了他的鬼話,就見他抬手的瞬間,露出了一抹隱藏在睡衣袖口下麵的白色紗布?如果沒有猜錯,那應該就是紗布。沈青釉的語氣瞬間急了起來,問道:“許嘉言,你怎麽了?”許嘉言還沒有發現自己露餡了,笑眯眯地說:“沒怎麽啊。”沈青釉嚴肅道:“我說你的手臂怎麽了?”手臂?許嘉言頓時一怔,臉色也稍稍有些慌亂,他忙下意識地看向別處,“我沒事啊,手臂沒事。”沈青釉明顯不信,臉色已經很差了。許嘉言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隻好戰術性卡頓,舉著手機假模假樣地晃了幾晃,“手臂真的沒事,誒?怎麽迴事?怎麽突然信號不太好了,那個,喂?沈青釉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誒?好奇怪啊,信號不好嗎?那我先掛了,你早點休息!”沈青釉看著突然中斷的視頻皺了皺眉。他沒有迴撥,而是起身邁開長腿,拿著車鑰匙,去了車庫。第57章 許嘉言掛斷視頻,焦慮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他琢磨著如果明天沈青釉再追問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跟他解釋。以沈青釉的敏銳程度,如果起了疑心,肯定就不會再相信他所編造出來的任何謊言。難道要實話告訴他嗎?但告訴他之後,除了多一個人為他擔心,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許嘉言躺在床上想著明天視頻時的說詞,結果想著想著,就累得睡了過去。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聽見有人“咚咚”敲門,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淩晨五點,也不知道誰會找他。許嘉言半夢半醒地從床上下來,走到客廳站在門口問了一句,“誰啊?”門外的人沒有立刻出聲,而是停頓了幾秒,說道:“開門。”許嘉言聞聲一怔,原本還不算清醒的腦袋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立刻清明起來,他急忙把門打開,先是被門外刺骨的冷風衝了一臉,又看著提著電腦包的沈青釉裹著一身風雪,站在他的麵前。s市的冬天走得很晚,即便現在已經3月份了,依舊冷得出奇。許嘉言看著沈青釉穿著一件單薄的大衣,急忙將他拉進來,緊緊地關上了房門。他的手凍得通紅,臉也有些僵了,頭發上麵粘著一層薄薄的雪花,進門之後才慢慢融化,順著他的臉頰流到了他的衣服上。許嘉言沒有說話,隻是握著他的手,想要去幫他拿條毛巾,卻又被他擋在原地。“手臂到底怎麽了。”沈青釉淡淡開口,眉宇間是濃濃的化不開的擔憂。許嘉言此刻才意識到自己隨意掛斷視頻的行為有多麽離譜,他握著沈青釉的手幫他取暖,垂著眼睛說:“碰到了。”沈青釉看著他手腕處露出的那塊白色的紗布,問道:“怎麽碰到的。”許嘉言老實交代,“工作室著火了,我進去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著火了?著火了你還進去搬東西?!”許嘉言話沒說完,就被沈青釉陡然抬高的聲音打斷。他急忙抬起頭,對上了沈青釉那雙極為複雜的眼睛,隱約能在他的目光裏麵分辨出憤怒、焦急、擔憂、不可思議,還有後怕。他可能一開始隻是以為許嘉言不小心受傷了,沒想到卻是因為工作室著火。火災無情,對於有沒有經曆過的人來講,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許嘉言從來沒有見過沈青釉這副模樣,一時慌了手腳,緊緊握著他的手說:“沒事,真的沒事,不是特別大的火,隻燒了2樓,我進去搬東西的時候還沒有燒到1樓,而且消防車很快就來了,我是觀察好火情之後才決定進去的……”“你怎麽觀察火情?”沈青釉說:“你知道你所在的工作室在建築用料上麵有沒有使用過易燃材料?你知道工作室裏麵有沒有隱藏著什麽易燃易爆的危險物品?你們是做雕刻的,房子裏麵存放了那麽多木料,飛沫、木屑,哪個不是即點便燃,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竟然說你觀察了火情?你是怎麽觀察的火情!”他說著說著聲音逐漸提高,最後竟變成了隱隱的低吼,許嘉言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眶逐漸變紅,眼睛裏麵充斥著一層顯而易見的透明液體,更是慌得不知所措,他同沈青釉一起紅了眼睛,不再為自己的莽撞和隱瞞做任何解釋,隻是抬起受傷的手臂緊緊地摟住他,焦急地說:“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沈青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見他此時還站在這裏,像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迴了原地。他把電腦包丟在一邊,又抬手鬆開許嘉言正在用力的手腕,撩起他睡衣的袖口,看了看他受傷的位置。“醫生怎麽說。”沈青釉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疼惜地看著他那條被紗布纏繞的胳膊。許嘉言說:“是真的沒事,你看我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就證明我沒有對你說謊。隻是傷口被鋸刀劃得有一點長,但是不深,醫生給我開了藥,一周換兩次,差不多半個月就可以完全愈合了。”沈青釉見他臉色還行,手臂的靈敏度也沒什麽問題,確定傷情不算嚴重之後,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看許嘉言那雙紅彤彤還掛著淺淺黑眼圈的眼睛,知道他這一晚應該經曆了很多。他沒再多問,而是對許嘉言說:“先去睡覺吧,有什麽事情起來再說。”許嘉言不去,小心翼翼地問他:“那你還生氣嗎?”沈青釉說:“生氣,但除了生氣,更多的是擔心。”他沉默了幾秒,還是說道:“你不知道當你掛斷視頻之後我到底經曆了什麽,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這麽胡思亂想過。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不知道你為什麽受傷,你離我這麽遠,我根本不能確定你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態。我知道,你不跟我說,很可能是不想讓我為你擔心,但你這樣的做法,卻讓我更加著急。”許嘉言一時無話可說,他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第一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藏著掖著,他一直覺得爺爺奶奶養育他已經夠辛苦了,不想再因為一些外來的幹擾,讓他們再為自己分神。正是因為這樣的成長經曆,才讓他在麵對這件事的時候下意識地對沈青釉進行了隱瞞,他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想要跟沈青釉道歉,就發覺沈青釉強行將他抱迴臥室,將他放在了床上。他本以為沈青釉會和他一起躺下休息,卻沒想沈青釉從床上卷走了一床平時多出來的被子,鋪到地上,為自己打了個地鋪?許嘉言怔怔地問:“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沈青釉往地上一躺,和衣而眠,閉著眼睛說:“我現在還在生氣,不想跟你同床共枕。”許嘉言從來沒有見過兩個人吵架,生氣的那一方竟然會卷著鋪蓋自己睡在地上,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得猶豫了半晌,抱著自己的枕頭,湊到了沈青釉的身邊。沈青釉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到來,側過身去,背對著他。許嘉言默默地看了看他的後腦勺,把自己的枕頭放在他的枕頭旁邊,安靜地躺在了他的身後。“對不起。”他看著天花板上的燈說:“今天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做得不對,我向你道歉。”他沒有為自己解釋,因為這件事確實是他考慮不周,他沒想到沈青釉會為了他大老遠地從a市坐著淩晨的飛機趕過來,更沒有想過,如果現在的交通沒有這麽發達,他們相距這麽遠,沈青釉在得知他受傷又不明具體情況之後,會有多著急。換位思考一下,許嘉言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側身抵住沈青釉的背,又默默地說了一聲“對不起”,本以為沈青釉不會理他,卻沒想到沈青釉板著臉坐起來,又將他抱迴了床上。雖然屋裏的暖氣很熱,但地麵上還是有點涼,沈青釉大概是怕他著涼,把他塞進被窩,將他裹得嚴嚴實實。許嘉言怕他又跑到地上去,急忙拽住了他的手。沈青釉注視著他難過又略帶委屈的表情,沉默良久,反扣住他的掌心,坐在床邊,“我為我剛剛的態度向你道歉。我不該那麽大聲地對你說話。”許嘉言忙說:“你沒有大聲,是我不對。”沈青釉歎了口氣,撫了撫他依舊紅彤彤的眼角,“但我真的非常擔心。”許嘉言說:“我知道。”沈青釉跟他商量,“許嘉言,一直以來,在我們之間,我從來沒有希望你能為我做些什麽。隻有這一次,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嗎?”許嘉言從床上坐起來,點了點頭。沈青釉說:“你不問問是什麽事情?”許嘉言說:“無論什麽事情,我都答應你。”沈青釉終於有了一點笑模樣,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道:“我希望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再對我有所隱瞞。無論這件事情是好是壞,我都想和你一起麵對。”許嘉言聽他說完,鄭重地“嗯”了一聲,又與他對視片刻,可憐巴巴地問:“那你上床睡覺嗎?”沈青釉看了一眼他的手臂,“我還是睡地上吧,別再壓到你的傷口。”許嘉言立刻將那條礙事的手臂抬了起來,真誠地說:“不會壓到,我舉著睡。”沈青釉見他動作如此劇烈,急忙將他的手臂放下,虎著一張臉說:“別扯到傷口。”許嘉言見言語的力量不夠大,隻得悶著頭拱到他的懷裏,拽著他的衣服無賴道:“反正你不能睡地上,你如果睡地上,我就陪你一起睡。”第58章 為了不讓新上任的病號躺在地上,沈青釉隻好換了一身衣服跟他一起睡在床上。雖然隻是暫時居住的宿舍,但許嘉言這裏有著一整套屬於沈青釉自己的洗漱用品以及居家服飾,外出的羽絨服和大衣也有兩件,都是為了方便過來居住,提前準備好的。整整一個晚上,許嘉言都處在一種忙碌緊張的狀態當中,哪怕工作室的火勢不大,蘇老先生也沒有因此受傷,可是今晚所發生的一切,還是讓他的神經緊張得像一根繃直了的弦一樣。許嘉言習慣了自己麵對一切,也覺得堅強是理所應當,可是當他看到沈青釉的時候,所有的緊張和無助似乎就在那一秒鍾被完全化解了,哪怕沈青釉是懷著擔憂的心情來找他“興師問罪”的,他依舊覺得,他在那時那刻,再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很長時間以來,許嘉言都在努力地為自己並不圓滿的人生增添色彩,他沒有表現出來,並不代表他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歎息。他行止至今,人生當中所有的遺憾,父母的早亡、爺爺的離世、不得已地離開家鄉,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沈青釉頂著風雪出現的那一刻,完完全全地成為了淺淡的過往。他有時候在想,他對沈青釉的喜歡是從何而發?可能是因為他的長相,可能是他的涵養,也可能是他們長時間的相處之後滋生出來的一種自然而然的好感。那份好感不算明朗,但也清晰,所以當沈青釉第一次吻他的時候,他敲開了自己的心。當沈青釉聽了老馬的蠱惑,不顧寒冷地上山幫他尋找本不存在的吊墜時,他看透了自己的心。他當時感動於沈青釉的所作所為,可更擔心他會不會在山上凍壞,那是一種莫名其妙迸發出來的擔心還有恐懼,那種感覺生澀且難嚼,仔細品味之後,才發現是在莫名滋生的好感之下,露出來的一點甜蜜的喜歡。他們相處至今,這種喜歡也越來越多,每一次的見麵、相擁、接吻,都像是不經意蓄入杯子的水,水何時滿了,又是何時溢出的,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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