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一整套型號齊全的雕刀價格很貴,再比如已經習慣了爺爺留給他的那些老物件。雖然大部分時間是想要通過握在手裏的器具懷念爺爺,但架不住他依舊眼饞那些各種型號、各種不同口鑿的工具。沈青釉準備的那一車庫東西,簡直比木工器具百科全書上麵的內容還要齊全。不行,他還是得去看看。他剛剛在工作台的右手邊看到了一台嶄新的帶鋸,雖然這東西並不少見,但是太貴了,他店裏沒有。許嘉言洗完澡套上褲衩背心,覺得有點冷,又從行李箱裏翻出一件加絨的白色衛衣套在身上。他踩上拖鞋,拿著車庫鑰匙,躡手躡腳地溜到門口。怕驚動沈青釉,下樓的時候更是把拖鞋脫了拎在手裏。晚上十一點半,客廳裏的燈已經關了。王姨這個時間早就洗漱完畢,迴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為了防止有人夜間下樓摔倒,每層樓梯的樓梯口都安裝了一盞小夜燈,許嘉言趁著微弱的燈光溜到客廳,剛想順著客廳的走廊摸去儲物間的後門,就聽“嗒”地一聲,頭頂上那盞豪華的水晶吊燈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許嘉言像是被按住暫停鍵一樣僵在原地。他踮著腳尖提著拖鞋緩緩轉頭,竟然看到沈青釉雙手抱懷,正安靜地靠在安裝了吊燈開關的那麵牆上。許嘉言保持現有的動作快速眨了下眼睛,見沈青釉沒什麽表情,趕忙甩出一個笑臉,“我……我……”“我什麽?”沈青釉挑了挑眉。許嘉言拿著鑰匙比了比,盡量將笑容咧到最大,試圖以真誠的笑容感動沈青釉冷酷決絕的心,“我出去看看車庫的門鎖沒鎖。”沈青釉接收了他的笑臉,卻沒有被他感動,淡淡說道:“鎖了。”許嘉言說:“是嗎?但我記得我好像沒鎖。”他應該是真的沒鎖,畢竟他是被沈青釉抱進來的,進門之前一直盯著車庫大門,確定是敞開的。許嘉言的心一下子不虛了,浮在空氣當中的後腳跟也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地上,像是真的要去鎖門。沈青釉說:“我鎖了。”許嘉言說:“你什麽時候鎖的?”沈青釉說:“我剛剛出門,特意幫你鎖了。”他見許嘉言光著腳站在大理石的地麵上,鬆開抱懷的雙手,走到他的身邊,本想讓他把鞋子穿上,見他竟然想往後跑,起手便拽住他的手腕,轉瞬將他扛了起來。許嘉言被他扛了個重心不穩,急忙扒住他的肩膀以防自己掉下來,他眼瞧著沈青釉要返迴樓上,再次有所留戀地看了看通向後院的那條通道,不死心地問:“你真的鎖上了啊?”沈青釉說:“鎖了。”許嘉言:“哦。”他失落地搭在了沈青釉的肩膀上,過了一會兒又猛地抬起頭說:“那裏麵的燈關了嗎?”沈青釉扛著他繼續往上走,“關了。”許嘉言:“哦。”“那,那幾台電動機器的插銷拔了嗎?”他剛要趴下,想到這點,又再次抬起頭。沈青釉說:“新買的機器還沒有通過電。”“那更要通電檢查啊!”說到這裏,許嘉言瞬間來了精神,“你現在不檢查的話,如果不能用就糟糕了!”沈青釉說:“有售後。”許嘉言還沒有想到反駁的理由,就聽沈青釉無情地補充,“售後五年,這期間有任何故障或者質量問題都可以無償換新或者返修,所以即便明天再看,也不會遲。”“哦。”許嘉言無力地趴迴沈青釉的肩頭,小聲說:“沈先生,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像什麽嗎?”沈青釉繼續邁著台階,問道:“像什麽?”許嘉言說:“就像一個大財主,端著一碗剛出鍋的紅燒肉,擺在一個好幾天沒吃過飯的小乞丐麵前,光給他聞味兒,不給他吃。”沈青釉被他的形容逗得微微揚了一下嘴角,“小乞丐已經連續修了兩天的花園,明天還要上班,需要養精蓄銳,補充一下精神養分就可以了。”許嘉言說:“精神養分不管飽啊,而且養精蓄銳之前也要先吃飽飯的。”沈青釉說:“餓得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飽,否則會增加腸道運行的負荷,引起胃部痙攣。”許嘉言說不過他,隻好長長地歎了口氣,結果這口氣還沒歎完,就發現沈青釉已經越過二樓,將他扛到了三樓的臥室!?許嘉言再次一驚,“這不是我的房間。”沈青釉當然知道,他把許嘉言放下,直到他的雙腳落在臥室的地毯上麵,才說:“你今晚跟我睡。”許嘉言說:“為什麽?”沈青釉說:“當然是怕小乞丐半夜三更地爬起來去偷紅燒肉。”怎麽小氣吧啦的……許嘉言在心裏默默吐槽,倒是沒有再做無謂的掙紮。以他現在對於沈青釉淺薄的了解,知道一旦是他決定的事情,就很難再做出改變。他今晚讓他睡在三樓,他肯定沒辦法再踏足二樓的任何一片土地。不過睡哪裏都一樣,他跟沈青釉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倒也不至於在這種時候感到生疏。沈青釉的臥室很大,布局簡單空曠的好似一間沒有任何生活氣息的臥室樣板間,僅有一張床和床尾的一張單人沙發,沙發上搭著一條毛毯,毛毯上麵放著一本許嘉言看不懂的外文書。沙發對麵靠牆的位置還放著一張三層高的鬥櫃,鬥櫃上麵擺著那隻沈青釉買的木雕小熊,以及許嘉言昨天送給他的那朵浮雕“玫瑰”。這間臥室他進來打掃過,按照沈青釉的指示輕車熟路地拐去衣帽間的櫃子裏拿了一個存放在裏麵的枕頭,又抱著枕頭爬上床,老老實實地躺在套著深灰色被罩的羽絨被裏。沈青釉等他躺好,抬手關燈。今晚的月亮很亮,即便關了燈,窗外的月色也可以透過遮光度不算太高的窗簾照射進來。許嘉言聽王姨說過,沈青釉不喜歡太黑的房間,所以家裏窗簾的遮光度都不算太高。正因為遮光度不高,兩個人躺在床上,都可以看到彼此的表情。許嘉言完全沒有睡意,一雙眼睛閃著殷切地想要跟沈青釉說話的光。沈青釉沒有理他,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頓時阻隔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許嘉言在被子裏翻動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偷偷地挪開沈青釉的手,小聲問道:“沈先生,你買的那台帶鋸多少錢啊?”沈青釉在如此溫柔的夜色之下看著他,冰冷地說了一句,“睡覺。”第25章 許嘉言這一覺睡得有諸多不情願,閉上眼睛之前還在猜想那台帶鋸的價格到底是多少,看牌子應該是進口的,肯定不會少於一萬,也可能是兩萬或者三萬。許嘉言默默地打了個哈欠,明明腦子還處在極為興奮的狀態,眼睛卻漸漸地睜不開了,他這兩天確實有點累,本想撐著眼皮再跟沈青釉交流交流,一個不小心便跌入了夢鄉。第二天一早,許嘉言被鬧鍾聲吵醒。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沈青釉已經起床了,正在浴室裏洗漱,許嘉言趕忙從床上爬起來,踩上昨晚拿上來的拖鞋急匆匆地要往樓下跑,跑了沒幾步,沈青釉突然從浴室裏探出來一顆頭,對著他的背影說道:“三萬。”“三萬?”許嘉言腳下沒停,扭頭對沈青釉說:“我就知道,跟我猜得差不多,晚上迴來一起去車庫試一試功能吧?”專業的木工帶鋸除了切木頭還有什麽多餘的功能嗎?沈青釉沒問,隻是點了點頭,目送許嘉言慌裏慌張地下樓,拿出電動牙刷,開始刷牙。豪華工作間的出現為許嘉言的生活增添不少樂趣,雖然他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在沈青釉家裏兼職小時工,但忙完之後能去工作間裏待上一會兒,還是讓他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看著那些型號不一的器具,就好像還駐紮在自己熱愛的事業當中,哪怕白天在公司再忙再累,迴去之後能看到那一隅之地,也可以享受到一天之內最快樂的時光。沈青釉不忙的時候也會過去看看,但大部分時間還是把那片地方完完全全地交給他,任由他在裏麵敲敲打打,隻要每天晚上不超過十一點半,不影響當天的睡眠就行。由於工作間是沈青釉提供的,許嘉言在裏麵每雕刻出的一件作品都作為禮物送給了他,沈總裁那空空蕩蕩的臥室像是開了倍速一樣不斷地增加新鮮的物品,鬥櫃上麵也漸漸地被各種各樣的木雕占滿,有可愛的小狗、懵懂的小鹿、卷著尾巴的小豬,伸著長鼻子的小象,許嘉言似乎尤其熱愛雕刻這些小動物,沒多久,就把鬥櫃上的這一片地方,變成了動物園開會。除了雕刻,他最近在公司的工作也有了一些變動。陳璐迴來以後,他徹底沒了地方可坐,在複印室擠了將近一周,直到把於鵬交給他的工作全部完成,就連留在複印室的理由都沒有了。於鵬對他還是愛答不理,給他安排的工作也是無關緊要。直到有一天於鵬需要他打一份文件,但是他手中沒有電腦,想問於鵬怎麽解決,於鵬讓他自己想辦法時,一下子便激怒了剛好路過的陳璐。陳璐這個姑娘脾氣不好,似乎跟於鵬也有一些比較私人的過節,當即奪過許嘉言手中的文件摔到於鵬的辦公桌上,高聲道:“你不給他配電腦,他拿臉給你打文件啊?欺負新人也要有個限度吧,別以為自己爬上了主管的位置,就可以這麽為所欲為!”於鵬沒想到陳璐會突然在辦公室裏發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說:“陳璐,注意你的措辭,什麽叫做欺負新人?”陳璐說:“你這還不叫欺負新人?我聽周盈說小許都來了快一個月了吧?連個正常工位都不給人家安排,你腦子有病吧?”於鵬說:“設計部的工位本來就很緊湊,當然是優先給工作能力更好的同事,許嘉言的履曆我看過了,以他的工作能力,還不足以占一個設計部的工位。”陳璐給氣笑了,“怎麽?設計部的工位是金子做的?小許既然已經辦了入職,就是公司的正式員工,不給正式員工安排工位就是欺負新人!還有,你履曆好看,那你怎麽沒把徐總監幹下去,你怎麽沒把公司的董事長踹一邊,你怎麽沒麵進世界500強?你在我們這個小破公司裝什麽二五八萬?”陳璐嘴皮子利落,根本不給於鵬任何迴懟的機會,於鵬氣得除了拍桌子讓她閉嘴,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阻攔。辦公室裏有人看不過眼,試圖開口勸架,許嘉言也偷偷拽了拽陳璐的衣服,想讓她消消火氣。事情因他而起,為了不打擾大家工作,他忙將陳璐拉到辦公室的外麵,先是笑著對她說了聲“謝謝”,又去樓梯口的自動販賣機裏給她買了一杯咖啡。陳璐剛剛噴得口幹舌燥,接過許嘉言遞來的咖啡“咕咚”幾口下肚,喝完了才衝他一揚眉,“可算出了口惡氣,老娘早想罵他了!”許嘉言對於鵬這個人了解不多,隻知道他不太喜歡自己,可能是跟他走後門進公司的原因有關。陳璐聽他老老實實地交代自己的背景,“哈”地一聲笑了出來,“你也太可愛了吧?怪不得於鵬欺負你,看著就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許嘉言靦腆地笑了笑,說道:“我其實可以理解於主管的,我的履曆本來就不太好看,而且也確實沒有工作經驗,硬被安排進來,他看我不順眼也很正常。”陳璐說:“他不光看你一個人不順眼,這個公司裏麵任何一個比他強的,他都看了不順眼。”許嘉言說:“我沒有比他強啊?”陳璐說:“你能通過喬木森的關係進入公司,就是比他有關係有門路啊。於鵬這個人,憤世嫉俗,極度自負且自卑,他學曆明明不低,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眼界隻有芝麻那麽一丁點大。任何人都不可以比他強,不能比他有錢、不能比他工作能力強、不能比他有背景、不能比他過得好,否則就會紅眼病爆發,怎麽看你都不順眼。”陳璐說:“你履曆不好看,學曆沒他高,剛入職就直接到了他手裏,他自然不會給你好臉色,而且他這個樣子可能還不是單純的因為你,他大概還要怪徐總監,肯定會覺得徐總監看不起他,所以才會把你這種沒什麽能力的關係戶塞給他,把他當垃圾桶。”許嘉言眨了眨眼,沒想到於鵬的內心世界竟然這麽豐富,他沒在企業上過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這樣的人際關係,想要請教陳璐,陳璐卻說:“我勸你還是放棄跟在於鵬手底下吧,即便你把他給你安排的所有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條,甚至超標準完成任務,也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他至今不給你工位不教你東西,就是怕哪一天把你教會了,把他自己餓死了。”聽陳璐說完,許嘉言一時不知該怎麽辦了,他本來就是走後門進來的,能有崗位就已經很不錯了,如果再提要求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可是在於鵬這裏又確實學不到東西,且不說學什麽,就連坐得地方都快沒有了。陳璐手裏還拿著許嘉言給她買的咖啡,見他有些為難,想了想說:“要不你來我們組吧。”許嘉言一怔,“你們組?”“對啊,我聽盈盈說你雖然履曆不太好看,也沒有工作經驗,但是會雕刻,而且審美和創意這方麵還可以,對嗎?”盈盈當然是指周盈,陳璐沒迴來了時候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偶爾也會有些交流,周盈曾經問過他是做什麽的,他也曾經把自己存在手機裏的雕刻作品給她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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