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倒是懂,許嘉言雖然沒有接觸過第三性別者,但也知道有這樣性別的存在,現如今同性婚姻都已經合法了,穿著女裝的男士也能在大街上看到。“所以她設計的衣服表麵上看是女裝,但實際上的尺寸和比例都還是按照男士的骨架來作為基礎標準,正常男模特的身高都在180以上,瑞拉他們這邊的模特要求要比正常男士矮一些,所以不太好找,幸好有小許你在,你看,你再幫幫老哥的忙。”許嘉言明顯有些猶豫,他不歧視第三性別者,但是讓他在大庭廣眾下穿裙子,他實在有些穿不出去。李經理見他要打退堂鼓,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說道:“小許,你再考慮一下,瑞拉這邊的模特薪資給得很高的。”許嘉言退堂鼓的鼓錘兒還沒扒拉出來,聽到薪資兩個字,瞬間變了副麵孔:“有工資?不是說幫忙嗎?”李經理覺得他傻得可愛,說道:“幫忙也不是白幫啊,肯定是要給你按照正式模特的薪資結算的,他們這邊是按小時計費,一個小時800!”800!許嘉言驚掉下巴,“那,那穿幾個小時?”李經理說:“5個。”許嘉言說:“這麽短?”李經理被他遺憾的表情逗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5個小時可以了,也不看看現在外麵是什麽溫度。”許嘉言算了算,5個小時也能賺很多了,又跟李經理確認道:“是日結嗎?”李經理說:“酒會結束立刻結算。”許嘉言左看右看,著急地問道:“更衣室在哪?”說到穿裙子這件事情,對於許嘉言來講其實並不是第一次。他長得不錯,小時候更是秀氣得像個小姑娘,許奶奶愛給他打扮,有時看到好看的小裙子也會給他買迴來穿。但小時候還沒有特別強烈性別意識,等他意識到他是一個男孩子以後,就再也沒有穿過裙子了。瑞拉那邊已經急得火燒眉毛,團隊負責人雖然把事情交給了李經理,但不能確定他一定可以找到人,所以做了兩手準備,此時正拿著電話拚命地聯係模特公司。等李經理把人帶過來的時候,負責人的電話都快打沒電了,正準備充電,見到許嘉言的一瞬,直接扔了手機,讓瑞拉出來看。同許嘉言想象中一樣,瑞拉是一位長得很漂亮的男性,說是男性,其實第一眼看不出來,她留著長長的頭發,化著精致的妝,雖然說話的聲音不像女孩子那麽柔美,但也不同於一般男性那麽低沉,是一種偏中性的質感。他從頭到尾打量了許嘉言一遍,直接讓負責人把他帶到更衣室。許嘉言今天所要穿的這條裙子是瑞拉親自設計的高定款,昨天在秀場作為壓軸出場,今天也要作為酒會的主角,在草坪正中央的展示台上展出。許嘉言對穿著向來沒有要求,對於高級定製這樣的服裝更是沒有概念,隻知道這條裙子以肉眼可見的好看,深藍色的漸變打底上麵鑲滿了一顆顆如鑽石般的亮片,裙子下擺很大很輕,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好像一條潺潺流淌的璀璨星河。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許嘉言換上這條裙子之後,還是有點臉紅,他小時候穿的裙子,肩膀兩側還有個泡泡袖作為遮擋,可眼下這條,除了肩膀處掛著兩條細細的肩帶,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不過這條裙子在他身上所呈現出的效果很好,他本來就白,此時在裙子的襯托下,更是白得突出。瑞拉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這個衣服架子非常滿意,轉身招唿化妝師過來給他化了個妝,又簡單交代了一些展示過程中的注意事項。酒會要一直持續到晚上12點,全程不能帶手機。許嘉言想了想,趁著化妝的空當,給沈青釉發了一條短信。雖然今天出門的時候他就已經跟沈青釉說了要加班,但以防萬一,還是又跟他說了一聲自己零點之前都用不了手機。兩分鍾後,沈青釉迴複“知道了。”又過了兩分鍾,也同樣給許嘉言發了一條類似報備行程的短信,告訴他,他今晚要去參加一個酒會,估計會晚點迴家。第12章 許嘉言沒有多想,畢竟在大城市工作,酒會、應酬之類的會比較多。不過他以前沒參加過酒會,連同學聚會都很少參加,倒不是他不合群,主要是他們那一屆的學生留在家鄉的少之又少,大家基本上都像喬木森一樣考到了外省,畢業之後雖然偶有聯係,但想要再整整齊齊地聚到一起可就難了。再加上許嘉言常年跟店裏的木頭、石頭為伍,畢業後跟他關係最好的一個朋友竟然是大出他將近四十歲的鄰居老馬,他和老馬倒是偶爾聚一聚,一老一少搬一張小桌,坐在店鋪對麵的一顆老榕樹下殺一盤象棋,輸了的買酒,贏了的請客,也覺得特別快樂。站得方向不同,所看到的風景自然也就不同。許嘉言喜歡以前的生活,但是對於a市這片土地上的未知,也同樣充滿了期待。他穿著瑞拉設計的裙子,站在草坪正中間的展示台上,這塊地方專門為裙子的展出做了特別的設計,能讓進入酒會現場的所有人,第一眼看到裙子的存在。今晚的主題似乎也是圍繞這條裙子展開。聽瑞拉說,這條裙子的名字叫“夏夜星河”,設計靈感就是來源於盛夏夜晚的星空,以及星空下悅耳的蟬鳴、潺潺的流水、茂密的森林,再由森林引申出各種各樣的女巫、精靈、神秘的王子、公主等等。受邀而來的客人都根據主題進行了誇張的打扮,甚至還有一個社交牛人將自己扮成一棵青藤纏身的樹妖?出門展示之前,瑞拉團隊的負責人給了許嘉言一個羽毛麵具,讓他帶在臉上,以示裙子主人的神秘。有了麵具遮擋,許嘉言緊張的心情放鬆了許多,雖然現場沒人認識他,但穿著裙子站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害羞。晚上7點,酒會正式開始。受邀而來的客人們陸陸續續到場,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相互敬酒聊天。許嘉言站在台上偶爾能聽到一句半句,發現這些客人年紀雖然不大,但言談都比較成熟,說得都是自家生意,或是與生意相關的事情。突然,原本熱鬧的酒會現場變得安靜下來,不少正在拿取餐點、碰杯的客人統一衝著一個方向看了過去,許嘉言覺得好奇,趁著變換動作的空擋,也跟著一起看了過去。那個方向是通往酒店大廳的一個側門,此時正有四個人從側門裏走出來。其中一個穿著白色的西裝,頂著一腦袋金燦燦的頭發;另外一個穿著背帶短褲,頭上帶著一頂南瓜帽;還有一個則是穿著黑色的吊帶裙,卷著一頭海藻般的大波浪。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穿吊帶裙的人應該是瑞拉,她雖然帶著麵具,但許嘉言對她的發型還紅唇印象深刻。最後這個……許嘉言眯了眯眼,總覺得最後這個人的身高體型以及走路的姿勢十分熟悉,這種熟悉並不是腦海中那種模模糊糊的印象,而是像瑞拉的紅唇卷發一般,極有特點地烙在他的心中。畢竟他這輩子極少碰到氣質、氣場都這麽突出的人。是沈青釉?!許嘉言透過麵具眨了眨眼,直到看清他的麵孔,才不可思議地想到,沈青釉要來參加的酒會竟然是這一場?這也太巧了吧!許嘉言震驚之餘,發現沈青釉也注意到了他,畢竟他現在的位置過於顯眼,想看不到都難。許嘉言剛剛放鬆下來的心情瞬間又緊張了起來,他和沈青釉雖然不熟但也認識,可能要比認識再多一點,畢竟他們也相處了這麽多天,許嘉言給自己的臉上貼了貼金,覺得他和沈青釉算作半熟。在沒有熟人的情況之下,許嘉言還能克服穿裙子的羞恥心,把自己當成一個沒有生命的衣服架子。可如今碰到了熟人,他竟然覺得自己又活了,他混沌的大腦開始激烈的工作,一會兒想要跳下展示台逃跑,一會兒又想趕緊找個鐵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接近零度的氣溫都阻擋不了他臉上的毛細血管迅速擴張,本來挺白淨的一個人,直到沈青釉邁著長腿,走到展示台前,竟然就這樣偷偷地變紅了。許嘉言不敢與他對視,比時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沈青釉沒有認出他。瑞拉一直跟在沈青釉的身邊,沒想到他進入酒會現場,會第一時間奔向她所設計的衣服。她瞬間有些激動,先是看了看南瓜帽的眼神,接著便主動介紹起這條裙子。沈青釉看似在聽,也似乎真的聽得很認真,直到瑞拉說完,才將目光挪到瑞拉的身上,禮貌地說道:“很漂亮。”瑞拉沒想到他能迴應自己,高興地說:“沈先生過獎了。”沈青釉說:“沒有,確實很漂亮。”說完又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凹造型的許嘉言,問南瓜帽:“秦少爺,不知今晚會否有舞會環節。”“有的有的。”南瓜帽說:“沈先生想跳舞嗎?”沈青釉點了點頭,又看向瑞拉,“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請舞台上的這位女士跳一支舞,不知瑞拉小姐能否同意?”他說了“瑞拉小姐”,更是讓瑞拉驚喜地無以複加,畢竟就算現代社會對於她們的存在認可度越來越高,但是能夠當著她的麵如此自然地叫她女性稱謂的人,還是少之又少。瑞拉說:“當然可以!”又對南瓜帽說:“那我現在去通知大家,舞會提前開始。”南瓜帽的名字叫做秦楊,是這場酒會的發起人,也就是許嘉言所任職的這家公司的老板的兒子。他今年剛滿20歲,跟沈青釉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由於跟錢非凡關係比較好,竟然就這樣通過關係把人請了過來。他也是第一次招待如此貴客,忙前忙後也不知道應該忙些什麽,隻好帶著沈青釉參觀了酒店,又帶著他來看了看戶外的酒會現場。但沈青釉沉穩的氣質實在跟他們這個酒會格格不入。就好像一個出身尊貴的正牌王子落入了一個山寨王國,搞得秦少爺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就把酒會辦得正經一些了。正當他發愁不知應該如何應對的時候,竟然聽沈青釉主動提了要求,於是趕緊和瑞拉一起拿起話筒,開啟了今天的舞會環節。晚風襲來。吹動了一朵鉛色的雲。雲層後麵躲著一輪圓月,像是贈予今晚平靜夜空的一份突如其來的驚喜。許嘉言此時已經紅成了一隻煮熟的蝦子,他還在努力凹著造型,仰著頭不敢與沈青釉對視,雖然他知道接下來他可能要跟沈青釉一起跳舞,但他如果一直不看沈青釉的話,也不知能不能假裝沒看到他。舞會的音樂緩緩地響了起來,沈青釉繞到展示台的後麵,衝著許嘉言伸出了一隻手。展示台後麵有兩個台階,許嘉言怕下台階的時候摔到自己,飛速地向下瞥了一眼,找準台階的位置,又趕緊把頭抬起來,摸索地把手遞給了沈青釉。他的手很涼,輕輕地落在沈青釉的掌心裏。大概是凍僵了,連許嘉言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每唿出的一口氣,都在不由自主地打著寒顫。他正糾結著要不要主動跟沈青釉打招唿,猛地感覺周身一熱,一件帶著溫度的西裝外套就這樣悄然無息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許嘉言瞬間覺得自己被凍住的血液開始流淌,不自覺地抬頭,對上了沈青釉的目光,“沈先生……”沈青釉似乎一直在看著他,沒說什麽多餘的話,隻是問道:“很冷嗎?”許嘉言立刻搖頭,“不冷。”沈青釉不信他的鬼話,牽著他的手,往酒店側門的方向走去。酒會舞池在酒店大廳的內部,許嘉言剛剛還在疑惑沈青釉為什麽一開口就要邀他跳舞,此時披著他的西裝才意識到,他是想在不影響他工作的情況下,將他帶離寒冷的會場。為了響應酒會主題,視野開闊的草坪被間隔成一條條林間小路,許嘉言披著沈青釉的西裝,跟在他的後麵,跟他一起穿行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下。不知什麽時候,許嘉言的手指蜷攏,被沈青釉溫熱的大手完完全全地包裹在掌心之中,他靜靜地感受著那份溫熱,又看著兩人緊握的雙手,輕聲問道:“沈先生,你不問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沈青釉走在前麵,背對著他,“不是已經說過了?”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確實跟沈青釉說了他要留在公司加班,但是以正常人的思維考慮,都會覺得他是在忙設計部的工作,如今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酒會現場,怎麽想都覺得十分可疑。許嘉言說:“我其實......前幾天就調到酒店部幫忙了,原本今天是要去吧台幫助調酒師調酒的,但是瑞拉團隊的模特出了意外,所以我......就臨時頂替了。”沈青釉沒有言語,隻是等他說完,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舞會開始,舞池裏的氣氛漸漸熱鬧起來。沈青釉一路牽著許嘉言,吸引了不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