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兆房間內陳設很簡單,和顧曉曉租的房子幾乎如出一轍,一室一廳的房子,隻放了基本的家具。椅子上放的墊子,還是顧曉曉見他完全不打理房間送的。


    燈啪的一聲開了,房裏沒有空調,路兆抱了個毛毯過來遞給了顧曉曉,他是很想親手為她披上的。


    顧曉曉將毛毯往身上一圍,暖融融的人就有了幾分慵懶,她將腿往茶幾上一撐,睫毛閃了閃:“你繼母,為什麽要針對你,你爸知情麽?”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顧曉曉一早就料到路兆日子可能沒表麵上那麽光鮮。但嚴重到了這個地步,仍讓她覺得意外,畢竟繼母苛待孩子常見,真的下殺手的則少之又少。


    “嗬,他不配那個稱唿。”


    路兆露出嘲諷神色,顧曉曉抿了唇,也不知該勸些什麽。有了後媽就有後爹,普通人家也就爭個吃穿,有錢人家卻是爭命的。


    不知該如何安慰路兆,顧曉曉歎了口氣:“她有自己的孩子,為了家產?”


    知他不喜歡聽到繼母父親的稱唿,顧曉曉用她字代替。


    路兆的臉色陰沉下來,眸中閃爍著寒光:“嗬,她要是能生孩子,路家還會有我立足之地。”


    鄭彩雲不能生,這大概是對她成為第三者的報複,她其實是懷過孕的,但是為了逼宮拿著肚裏孩子作伐子,結果出了意外再也懷不上了。


    至於路兆那個負心薄幸的父親,則是再婚出了場車禍傷了根本喪失了生育能力,所以他才將路兆接迴來當做繼承人培養。


    相處這麽久以來,顧曉曉頭一次見到路兆難以自控暴戾外放。他嬉皮士般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敏感狂躁的心。她很不是在為,但清楚路兆並不需要同情。


    也許是太久沒有傾訴,或許是想起了過世的母親,路兆這麽多年頭一次覺得脆弱。他就像一個螃蟹橫向霸道的外殼下包裹著脆弱的心,為了讓自己變得強大,讓那些欺辱過嘲笑過拋棄過他的人付出代價。


    自從母親去世後,路兆已經忘記了該如何柔弱。


    “……在幾次三番收拾我未果之後。鄭彩雲打起了收養的主意。想要將娘家侄子鄭博深過繼,改姓路以後繼承家業。但那個人又怎願意將家產落。外姓人手裏,一概不允。所以她才打起了除掉我的主意。”


    “實在太惡毒了。”顧曉曉氣的攥緊了手中毯子,小三上位殘害正室之子,發生在現代法治社會,讓人如何不痛心疾首。


    況且。顧曉曉與路兆交好,感同身受之感就更強了些。


    原本陷入黑化的路兆。在聽到顧曉曉的義憤填膺的憤慨後,輕笑出聲偏過頭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眸說:“其實,我第一次之所以幫助你,是因為你跟我很像。我也遭受過校園欺淩。”


    雖然語氣很輕鬆,路兆的身子還是因為義憤仇恨顫抖,在他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裏。除了那些難得的溫情,剩下的就是反抗欺淩的曆史。


    顧曉曉呀了一聲。完全沒想到平時灑脫不羈以踢館和打架揚名的路兆,竟也會有受人欺淩的時候。他這樣的人,難道不是不欺負別人就是好人的存在麽?


    “沒想到?哈,我以前受過的欺負,比你還要多,說起來像是上輩子的事,但如今卻曆曆在目。”


    路兆沒有誇張,初中生正是沒有善惡之分,下手沒有輕重的年紀,他當時遭受的侮辱和毆打,如今想來仍讓他熱血上湧,恨不得將那些人再打一頓。


    對,當初路兆受人欺負時沒人管,後來他有能力報複時,將那些欺負過他的人挨個兒打了迴去。


    路兆隻挑了些侮辱性質弱的欺淩說,饒是如此,仍讓顧曉曉聽的氣憤不已。夜漸深,她將毯子往上提了提:“為什麽未成年保護法,保護的那些施暴者,被欺淩的孩子安危又如何保障。要是有組織對這些孩子施以援手多好,那樣就會避免許多傷害。”


    顧曉曉本是隨口引出的話,出口後卻覺得這個主意極好,於是又重複了一遍:“不如我們成立一個校園欺淩求助組織,幫助那些被欺負的人如何?”


    成立一個組織一拍腦袋發熱就能辦成的事兒,但顧曉曉在這方麵經驗十足,說的過程中已經構思起了可行性。也許一開始協會力量很弱,但隻要樹立起合乎規範的體係,以後會像滾雪球一樣,力量越來越強大。


    暢想到了未來前景,顧曉曉精神振奮,急切的追問:“你覺得怎麽樣?”


    一直以來,路兆總覺得俞渚清和自己相似之外,還有一些區別,那些相似讓他關注她,吸引他的卻是那份特別。


    他性情堅韌不服輸,信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遇到磋磨死撐著打落牙齒和血吞都不會低頭。路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那次幫俞渚清也是一時興起。


    但她毫無保留的迴報,讓他深受感動,雖然俞渚清因為倚仗他的名頭,平日總顯露出幾分內疚。但路兆打心底裏高興著,他有的她要的,他願意給。


    “你有心了,渚清,你真的很好。我以前隻怨恨著老天不公,如今經你提醒,才知世道不公可憑雙手去改。”


    雖然早早就報了仇,但想到那些年受到的欺淩路兆總有些意難平。一開始他也曾將希望放到學校和老師身上,一次次的失望讓他息了心。


    若非他足夠堅強,若非他借助那個人的財勢練出了一身好把式,那些欺負過他的人恐怕會一直逍遙快活,直到忘了曾經犯下的罪過。


    兩人徹底打開了話匣子,尤其是路兆,恨不得將這二十年年來受到的所有委屈,和那些不為人知的理想抱負,盡數傾吐出來。


    顧曉曉不厭其煩的聽著。直到昏昏欲睡合上了眼睛,路兆才戛然而止。


    她縮在椅子上隻有小小一團,皮膚稱不上細嫩白皙,睫毛很長嘴角微微上揚。這是路兆頭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俞渚清,隱秘的快樂讓他忍不住露出同樣的笑容來。


    夜深了她也倦了,路兆屏住唿吸刻意忽略砰砰作響的心跳,將貓兒一樣蜷縮著的顧曉曉抱起。


    懷中人輕盈的像個小孩子。路兆身子完全僵直。動作放到最慢將她抱到了床上蓋上被子,這才輕輕關了門走了出去。


    關掉客廳吊燈後,路兆視線瞬間變黑。待適應後玻璃窗上透著銀白的光。路兆拿起猶帶著俞渚清體溫的毯子,那些在心頭沉澱了多年的繁蕪,好像一下子消失殆盡。


    他整個人都是快活的,夢裏。他俯身親吻了俞渚清,她羞澀的閉上眼睛沒有躲。


    翌日顧曉曉在路兆家中醒來時。惱了會兒自己的失態,理了衣裳推開臥室門。客廳裏已經擺上了早餐,路兆神采奕奕,完全沒有熬夜的後遺症。顧曉曉腳步飄著腦袋裏也像塞了漿糊。


    吃著熱騰騰的白粥油條和包子,兩人都沒說話,昨夜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兩人都有些尷尬。


    吃完飯,顧曉曉打算去買車票。路兆提出陪同,兩人便一起去了。


    還不到春運高峰期,火車站人不算多,路兆發揚紳士風度,問了地點後,主動擔下了買票的任務。


    沒排多久就拿到了票,顧曉曉從路兆手中接過票,拿指甲彈了彈才放到錢包裏,兩人在學校門口分開,各自忙活去了。


    周三那天,顧曉曉處理好學校的事後,拖著行李出發。始發站檢票早,她進站上了車找到位置後開始閉目養神,對麵座位上的中年大叔來的更早。


    啪的一聲,桌麵上多了什麽東西,一個年輕的聲音說:“大叔您好,我跟同學一起的,能跟您換個位置麽,就在同一車廂。”


    清亮的男聲響起,不是路兆又是哪個。顧曉曉睜開眼,穿著黑色大衣斜戴著鴨舌帽的路兆背著雙肩包,朝她擠眉弄眼。


    大叔以一種看破一切的精明眼神將兩人打量了一遍,然後起身拍了拍路兆的肩膀說:“小夥子,行啊。小姑娘,你認識他麽?”


    大叔以為路兆是臨時來套近乎,言語曖昧,掉頭征詢起顧曉曉意見。


    “謝謝大叔,我們是同學。”


    大叔這才將位置讓了出來,到路兆指的位置上坐。


    路兆變戲法兒似的掏出了一兜橘子,往桌上一放,笑嘻嘻的說:“路上吃橘子,美容養顏皮膚水潤光澤。”


    他怕顧曉曉怪他自作主張,言語神態中帶著討好。


    人已經上車了,她又能怎麽樣呢,顧曉曉斜了路兆一眼剝起了橘子。


    路兆笑盈盈的搶了過去,討巧到:“為師傅服務,是弟子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貧嘴,你這一早期末怎麽辦,畢業證不要了?”


    路兆剝著橘子,哼了一聲:“別提了,說的我在學校就能拿到畢業證一樣,你還不了解我。”


    這話理直氣壯的破罐子破摔,顧曉曉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隨手拿了瓣橘子吃的汁水橫溢:“你也掂量些,就要畢業了,總要學點兒東西。”


    這話路兆不置可否,將話題引到了俞渚清的家鄉f城。


    顧曉曉也不太清楚f城究竟是什麽樣子,俞渚清家在f城下麵的一個縣城裏,俞渚清高中在縣城讀,大學時忙著打工來去匆匆。她熟悉應縣,對f城印象深的隻有火車站,反倒是兩人同座的一位中年大嬸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了f城的風土人情和特色小吃。


    路兆原本想趁此機會和顧曉曉套套近乎,大媽一開口,他隻剩下了排排坐認真聽故事的份兒,隻能時不時無辜無奈的望一眼顧曉曉。


    在熱情大嬸兒的陪同下,旅途過的很快,下車後路兆倒抽著氣說了到f城的第一句話:“大嬸兒真是忒能說,服了,不過等走時,你得做個東道帶我在f城好好吃一上一天。”


    “嗯?你不迴家過年?”


    “切,前天那個人打電話讓我撤了對鄭彩雲的起訴,那個家還會有我站的地方麽。”


    顧曉曉為路兆的處境黯然,鄭彩雲擺明了和這個繼子過不去,路父在中間隻顧著和稀泥,心眼兒不知偏到哪兒去了。


    火車站對麵就是汽車站,兩人直接上了車,顧曉曉心情微微忐忑。近鄉情怯,受俞渚清情緒感染,她對應縣也有那麽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眷戀。


    還有俞父俞母,顧曉曉這次過來最重要的就是為二老解除後顧之憂,其次才是調查二十年前案子的真相。憑著俞渚清對俞父的記憶,還有劇情中的提示,顧曉曉相信俞父不是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


    雖然俞平山和聞人思齊年輕時都是高大俊朗薄有才名的男子,但兩人性格卻是截然不同的。俞父比聞人思齊更有責任心,心胸磊落重情重義。


    否則,他也不會因為沙莉的死自責,選擇了肄業,愧疚的傷了身子。對這一點,顧曉曉其實是有些不讚同的,人死不能複生,與其自怨自艾不如給沙莉父母提供更多的幫助。


    在愈加清貧的情況下,俞父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錢,寄給了沙莉爸媽,這份心地顧曉曉自愧不如。


    馬上就要見到原主家人了,顧曉曉激動之餘又有些忐忑,尤其是在看到身邊的路兆後,他在車上特地叮囑:“我家簡陋,到時候千萬別露出嫌棄神色。還有父母問時話不要太多,注意保持距離,老人家封建,別讓他們誤會了。我就說你到應縣做課題,在我家落腳。”


    顧曉曉進行了縝密的安排,交待起路兆來有條不翁。


    路兆恨不得跑到俞渚清爸媽麵前,來個毛遂自薦攬下俞家女婿的差事,但他知俞渚清定然不會樂意他自作主張,乖巧的將她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證明自己聽到了。


    俞家住在縣城裏的舊小區,巷子七拐十八彎,進去之後更破,垃圾桶掉了漆,椅子靠背歪著。


    路兆一路走著,對俞家的經濟狀況有了初步認識,他們一家子住的比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時住的小區還差。


    (陵子嘮叨一下,碼字日以繼夜很辛苦的伐,不求太多,隻願大家支持正版訂閱,麽麽噠。)(未完待續)


    ps:謝謝卡瓦貝拉和青衣淺淡的月票,麽麽噠,為了迴饋正版讀者,陵子琢磨了很久,等完本時給大家送上獨家番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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