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皇帝說的話的確有道理,這一切都是韓星霽提出來的,哪怕剛才他說得已經很詳細,但也隻是大體框架,細節方麵不能疏忽。


    他們沒搞過這些,也怕驟然接手搞亂,還不如等韓星霽先把架子給搭起來,等摸透了該怎麽運行之後再動手。


    韓星霽看不出這些人在想什麽,但樓時巍都不用看這些人就能想到,不由得心中冷笑,國學館若是真到了韓星霽手裏,這些人還想搶迴去?做夢。


    他不表態就是想看韓星霽的態度,韓星霽想接那就接,不想接就算。


    相處這麽久樓時巍也算是看出來這孩子就不是那種急功近利的人,或者說他對權勢壓根沒什麽想法,做事情全憑自己喜歡。


    如果是以往他會覺得這樣的人沒出息,爛泥扶不上牆。


    如今他卻覺得也挺好,說不定正是這樣的心態才讓韓星霽保持了那份靈性。


    麟德殿內的安靜讓韓子韶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這個決定會有人跳出來反對,韓星霽無論從哪裏看都不適合掌管這麽重要的機構。


    他甚至想好了要怎麽反駁,順便再把韓星霽往上麵抬一抬,可如今……事情沒有按照想象中那樣發展讓韓子韶有些不解也有些不安,麵上不由得就帶出來了一些。


    韓星霽看他這個表情忽然就安定了下來,還是客氣的推辭了兩句。


    韓子韶隻能硬著頭皮挽留,一個拒絕得不真心,一個隻能順著剛剛的話往下說,到最後居然真的將國學館交給了韓星霽來處理。


    事情商量到這裏似乎也沒有了繼續的必要,韓子韶隻好問道:“樂安伯覺得國學館什麽時候能建立起來?”


    韓星霽說道:“至少要明年吧。”


    “這麽久?”韓子韶身體微微前傾,屬於年輕人的急躁露出了一點。


    韓星霽認真點頭說道:“是,國學館畢竟是朝廷所辦,所以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出岔子,最主要的是要找合適的先生也不容易,這些都需要時間,等明年春闈,正好讓新一批的秀才入學,同時對外進行考試,這樣比較方便。”


    韓子韶這才點頭說道:“如此也好,樂安伯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朕說。”


    韓星霽微微彎腰行禮:“是。”


    等這一次小朝會散去之後,大家都笑著恭喜韓星霽,哪怕看到韓星霽寸步不離地跟在攝政王身邊,他們也沒有完全放棄。


    國學館第一任山長,無論成敗,必然是要在史書上留下痕跡的。


    很多人看著韓星霽那張年輕的過分的臉龐,心裏十分感慨,少年天才就是那種你明知道彼此之間的差距也一輩子都趕不上的那種。


    韓星霽靦腆地笑著應付著這些大佬,心裏十分著急。


    樓時巍已經先他一步走了,他自己卻被攔在了這裏,雖然是他不敢讓樓時巍站在這裏等而提議讓對方走的,但他還有很多問題要問,再被攔一會,攝政王的車架都要迴到王府了!


    偏偏大家似乎並不想放過他,甚至還有人開始詢問他的喜好,喜歡吃什麽玩什麽,到最後還有直白一點的問喜歡什麽樣的小娘子。


    韓星霽一聽就明白這些人心裏打著什麽主意,果斷說道:“晚輩喜歡術數好的。”


    眾人:……


    雖然貴族世家會讓女孩子讀書,很有一些小娘子在詩詞歌賦方麵比男子強,但這年頭就連小郎君都未必會在術數上下功夫,更不要提小娘子了。


    這個要求可不太好找啊。


    韓星霽看他們一個個表情各異又補充了一句:“最好還懂點格物,我喜歡研究這些,也想找一個有共同語言的。”


    老丞相都忍不住詢問:“你是認真的嗎?”


    你這個條件放眼天下都不好找啊。


    韓星霽歪頭想了想:“對啊,下官很認真,不過下官現在是這個想法,以後可能不是這個想法了。”


    他可不能說死,萬一將來找了一個術數和格物都不是特別突出的,到時候不好解釋。


    眾人十分幹脆地散了,韓星霽瞬間長出一口氣,趕緊往宮門口跑,希望還能追上他家大王的車架。


    而在他沒發現的地方,一個小宦官從陰影中鑽出來迅速跑到了宮裏。


    依舊在麟德殿辦公的韓子韶聽了之後緊緊捏著手裏的毛筆,他有些不服氣。


    他都登基快一個月了都沒人主動提起給他選後,現在倒是對韓星霽很熱情。


    他還比韓星霽大兩歲呢。


    怎麽?皇後的位置還比不上伯爵夫人嗎?


    他深吸口氣又問道:“韓子攸最近在做什麽?”


    既然這些人喜歡做媒不如給另外一個人做一下,最好讓韓子攸娶一個家世一般的王妃,至少不能對他形成威脅。


    這樣他才能放心。


    身旁的小宦官低聲說道:“興源王世子這兩日跟韓子晷走得很近。”


    韓子韶的眉頭皺起來,韓子晷就是他那個庶出的大哥,他們兄弟兩個關係一向不好,但韓子晷又是怎麽跟韓子攸湊到一起的?


    韓子韶想了想決定物理分開他們,便招來人說道:“你去告訴韓子晷,登基大典已經結束,讓他快快迴去不要讓父……不要讓武寧王和王妃心急。”


    他現在已經被過繼給了先帝,自然也不能再稱唿武寧王為父王,甚至這次登基大典都沒讓這兩位過來,他們作為皇帝的親生父母,怎麽安排都尷尬,韓子韶也不想看到親生父母對著自己下跪行禮,幹脆便想等著新年的時候再把人接到京裏一家人團聚。


    但是新帝登基,武寧王也不能毫無表示,於是韓子晷就被派來參加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都過去很久,韓子晷早就該啟程迴去,還在這裏逗留說不定是藏著什麽壞。


    韓子韶很清楚他這個庶出的大哥看不得他好過,說不定跟韓子攸湊在一起想給他添堵。


    真想把兩個人都丟出京城眼不見為淨。


    可丟出去又擔心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這兩個人又搞出什麽事情。


    韓子韶想來想去都覺得頭痛,如果……如果他手裏的權力再多一點好了,生殺予奪本來就是皇帝的權利,可現在他連麵對韓子晷這樣的小角色都要投鼠忌器,也不知道還要忍多久。


    他雙手攥拳,抬頭看向安靜的大殿,眼前似乎還迴映著韓星霽在眾人麵前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場麵,沒有人打斷他,大家都安靜聽著他說。


    如果他也能這樣就好了。


    不知道自己還被人惦念的韓星霽幾乎用出了跑一百米的速度往宮門口衝刺,等他到出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屬於攝政王的車架。


    那輛車還好好地停在那裏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今日隨行的郭甸也連忙迎上來說道:“師父,大王召您上車。”


    韓星霽氣喘籲籲,努力平複著唿吸說道:“我……我馬上過去。”


    他上車的時候樓時巍正在翻看文書,看到他麵色蒼白,明明喘不過氣還不敢放任,努力憋著不出聲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無奈:“好好休息一下,急什麽?”


    韓星霽深吸口氣努力把話說完整:“我……我怕大王等不及先離開。”


    樓時巍手一頓,抬頭看向韓星霽說道:“有什麽想問?”


    韓星霽此時緩過來一點問道:“大王,陛下的態度……是不是有些奇怪?”


    樓時巍略有些訝異:“你就想問這個?”


    “啊?”韓星霽有些迷茫:“也……也有別的,關於國學館的事情還有很多我想不明白。”


    樓時巍沉默了一瞬才說道:“我以為你會想問陛下任命你為山長的時候我為什麽沒說話。”


    韓星霽那個時候看了他好幾眼,明顯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一個準確信號的,隻是他什麽都沒說,把事情全權交給他自己處理。


    樓時巍以為韓星霽可能會委屈質問,也想好了該怎麽說,結果……韓星霽的問題完全不在他的計劃範圍內。


    韓星霽恍然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大王這麽做一定有大王的道理,我……我想不明白已經很笨了,不好意思再因為這麽點小事問大王。”


    樓時巍聽後心中一軟,心想小孩如果還算笨,這世界上就沒幾個聰明人了。


    第169章


    樓時巍溫聲說道:“那好,你迴去仔細想想,想明白了再來跟我說。”


    韓星霽對他的信任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原本想要解釋的話也沒必要再說出口。


    實際上如果換成別人他也的確不會解釋,但同樣不解釋,心境卻完全不同。


    他將這件事情放到一邊迴答著韓星霽剛才的問題:“你不用管他,他是在嫉妒你,但也不得不重用你。”


    韓星霽聞言瞪大雙眼:“啊?嫉妒?他嫉妒什麽啊?”


    樓時巍難得起了閑心說道:“誰知道呢,或許是嫉妒你聰明,能幹,什麽都懂吧。”


    韓星霽皺了皺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跟我比這個做什麽?”


    “他就是在比,所以他把你架了上去,你自己接了事情就要認真做,否則……就算是我也未必保得住你。”


    保是能保住的,但以後的前途就不好說了。


    樓時巍擔心小孩不夠重視,所以故意說了重話。


    韓星霽卻好像並不緊張,甚至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總覺得哪裏不對,朝中那麽多人陛下偏偏選我,就跟我過不去唄,他何必呢?他可是皇帝啊。”


    身為皇帝,手下的人能幹難道不應該開心嗎?他要做的事情是把人籠絡住,讓人死心塌地的給他做事情。


    樓時巍淡淡說道:“就因為他已經是皇帝才無法忍受。”


    韓子韶不是正經太子登基,也沒有經過相應的培養,他雖然吸取了韓曉的教訓但一時半會並不能很好的轉變過來。


    韓子韶和韓子攸都是天之驕子,以往兩個人差不多,互相較勁倒也沒覺得什麽,突然出現一個韓星霽就把他們壓的無法忍受。


    韓子韶在努力適應皇帝這個身份,隻是目前看來還差著一點火候,隻要他不能正常對待韓星霽,那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韓星霽顯然不能理解韓子韶的想法,隻是搖了搖頭說道:“他最好早點明白過來。”


    哪怕知道惹了皇帝不開心,韓星霽也沒打算收斂自己,反而興致勃勃問道:“大王,接下來我們怎麽做?國學館要怎麽安排?”


    樓時巍反問道:“這是你的事情你問我?”


    韓星霽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啊?可我是您的人,難道不該問嗎?”


    整個朝廷都知道他是樓時巍的下屬,國學館在他手裏就等於在樓時巍手裏,請示上司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


    樓時巍沉默了一瞬,迎著韓星霽那雙幹淨黑亮的雙眸,吐出一口濁氣很想提醒小孩以後別說這麽有歧義的話,但又覺得小題大做。


    他的下屬跟他這樣表忠心的人不少,以往他都沒覺得不合適,偏偏今天因為一句話亂了心境。


    韓星霽見他沉默不語越發忐忑起來,小聲問道:“大王,您不管我了嗎?”


    他剛剛敢接下來就是因為有樓時巍做後盾,否則沒有任何經驗的他哪怕有著後世的各種體係和規章製度打底也不敢答應。


    除了執行方案之外,這裏麵涉及到的方方麵麵很多,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地方也很多,一個處理不好就容易被人抓住做文章。


    剛剛那些大佬們沒有費心思反對並非是真心同意他接手國學館,隻是因為皇帝意誌堅定暫時不想跟皇帝起衝突。


    因為一個還沒出現的東西跟皇帝針鋒相對不值得,一旦國學館有了雛形,他們肯定要伸手。


    韓星霽可不覺得自己能抗住這些,如果樓時巍不幫忙的話……他能依靠的就隻有自己和陳聊他們。


    舒雲來沒有一向直來直往憑著功勞震得人不敢說話,不會處理這樣的彎彎繞繞,薛輕舟……未來一片坦途,他也不能把人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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