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劉秀才還有他的叔父,都被張惟驚得不敢多言。


    木珠抬頭看了張惟一眼,趕忙又低下頭,然後默默地向著火堆靠了靠,一派乖巧溫順的模樣。


    “哈哈哈……說的好!”


    朱崇大笑道:“那勞什子城隍神,這些年一直在雍州地界裏興風作浪,老子早就看不順眼了,要不是因為打不過他……小兄弟這番話,爽快!”


    張惟含蓄地微笑著點點頭。


    他敢這麽大聲說話,一方麵,是因為看不慣對方的說辭做派。現如今,他對陰差的印象,簡直是差到了極點。


    而另一方麵,自然是因為他有恃無恐。所以,他決定懟迴去,自己先爽了再說。


    眼下他這般說,對方是必然會迴稟城隍神的,可是城隍神一早就盯上了自己,所以這樣做,本就沒有什麽暴露自身的危險。


    更何況,當初千麵狐狸可是在城隍麵前保了自己的。


    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城隍神如今一定是認為他有千麵狐狸罩著。


    那下麵的小弟有了衝突,大哥總不可能不要麵子,大哥還是得對上大哥的。


    這樣一來,城隍神基本不會把注意力落到自己的頭上,而是會跟那隻狐狸較勁。


    張惟為給她帶來了些麻煩事而略感抱歉,隻是,這一絲極淡的歉意立刻便煙消雲散。


    開玩笑,自己如今大半夜的跑到城外這鳥不拉屎的荒廟裏,可都是拜她所賜。


    給她整點活,怎麽了?


    “好……我記下了。咱們後會有期!”


    落了麵子的劉秀才叔父,也不打算多呆了,撂下話後便急匆匆地離去。


    一旁的劉秀才不敢多言,借口睡覺趕忙溜到了角落裏。


    “今夜有緣,碰到了如此豪爽的小兄弟,不如一醉方休如何?”


    朱崇說著,掏出了一個酒葫蘆。


    張惟歉然地說道:“多謝這位大哥的好意。隻是在下先天體虛,酒水之類實在是無福消受,隻能辜負了您的美意了。”


    朱崇沒有放在心上,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沒事。”


    他仰起頭,飲了一大口酒,滿足地打了個嗝後,說道:“說起來,小兄弟也認為,儒門的不少教條,早已腐朽不堪了?”


    張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原先,他也沒有這種認識。直到後來,來到這個世界,跟著老師父流浪了三年,見識了太多人世間的故事後,他才發現,這些封建思維的荼毒竟是如此之大。


    “那小兄弟以為,要如何改變這一切?”朱崇又飲了一大口酒,問道。


    張惟苦笑了一聲,說道:“不瞞您說,我也不知道。我覺得,要改變也隻能慢慢來。這事兒很難。”


    朱崇輕歎一口氣,說道:“確實不容易……但能發現弊端,從而想要革新,終歸是好的。”


    “不錯。先生倒是有渡世之心啊。”


    朱崇哈哈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我一介山野村夫,哪裏有你說的那般高尚。”


    張惟歎了口氣,說道:“其實,就算真從現在開始,廢除掉儒門裏的這些糟粕,隻怕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徹底扭轉世人的思維。當真是遺毒無窮啊。”


    “哦,這話何以見得?”朱崇來了興趣。


    “人自幼接受與學習的理念,實在是難以轉變。更何況,這些儒門的教條,其實還是有很多的擁躉的。說是根深蒂固,一點不為過。就比如當世大為橫行的愚孝之道,哪怕從今日開始破除它,數十年後、上百年後,仍舊會有不少人,將無條件服從的孝,奉為圭臬。”


    朱崇猛灌了一口酒,說道:“還是喝酒好啊,醉倒了哪還有這麽多的麻煩事兒。”


    張惟笑了起來,說道:“誰說不是呢。”


    ……


    ……


    一夜過去,第二日眾人各自上路。


    朱崇這晚倒是跟張惟相談甚歡,二人約好,將來有機會,到了雍州城內再聚。


    繼續南行,張惟他們距離亂葬崗,已然越來越近。


    為了抄近路,他們再度鑽進了山野裏,離開了官道。


    四下無人,暮秋從籮筐內跑了出來。


    現今,張惟和木珠走著,暮秋獨自騎在馬上。


    “昨晚,你是怎麽看出那人是陰差的?”張惟有些好奇地看向馬背上的暮秋。


    “那人身上的香火味道太重了。”


    暮秋隨手寫道。


    “你還懂這個?”


    “懂一些香火運用的法門。你問這個幹什麽?”


    張惟老實說道:“我希望你能教我。”


    他確實很想學,畢竟他還要麵臨陰司後續的報複。


    若是他能學會,那將來便可以提前發現陰官。這樣的話,就算他再碰到陰司來人,也能安全不少。至少不必像上次那樣,被打了埋伏,搞得手忙腳亂不說,命都差點沒了。


    不過,他不打算告訴暮秋,他和陰司之間的過節。


    “可以教給你。不過,你得拿些我感興趣的東西做交換。”


    張惟想了想,說道:“這事兒暫時先擱一擱。總不能你說你會運用香火的法門,我便直接信了。你也得拿出些真材實料證明一下,這樣後續交易的時候,我才能放心。”


    暮秋白骨頭顱上露出明顯的冷笑,寫道:“占小便宜的時候,你倒是比誰都會談。”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張惟也不在意,接著問道,“香火到底是什麽東西?”


    暮秋盯著張惟看了片刻,還真就簡單地解釋了起來:“香火香火,說白了就是對神靈的供奉、供養。但是,那僅僅隻是表麵,其本質,是眾生的念力。”


    張惟神情認真了起來,說道:“既然是念力的話,也就是說……並非隻有神仙們可以享用香火?”


    “沒錯。妖、鬼、人類,隻要掌握的方法正確且得當,便可以利用香火之力。就比如,你體內就有著香火,用來遮蓋些什麽。”


    張惟心頭凜然,沒想到對方竟然看得這般清楚。


    兩人初次見麵,暮秋點出了他的真實身份是妖時,他還以為是由於交手,導致了自己的妖氣少量外泄,才被對方發現了根腳。


    可是現在看來,應該是因為對方太過熟悉香火之道,才發現了端倪。


    “香火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張惟又問道。


    “它是神靈的食物,可為神靈提供力量。也就是說,神仙可以通過吸納香火,來提高修為。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神仙們可以利用香火,凝聚出香火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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