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墓底處的墓室中,燈火迷離,光華爍爍,紅鸞紗帳中荊葉靜靜的躺在榻上,床畔一雙美人兒正側坐在一旁,活色生香,小和尚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心經,急速恢複著元氣,就待有了氣力替荊葉療傷。


    幽姬瞳孔閃爍著碧青色的光華,絲絲柔和的光靄落在荊葉身上,仿佛為荊葉披上了一層柔和的紗衣,的幽姬仔細端詳荊葉的身體,慢慢的緊鎖眉頭。


    可以說,荊葉的傷比她預料還要重上許多,她本以為荊葉的傷勢全是自己的血脈之力造成的,然而一查看荊葉的身體,不覺嚇了一跳,自己的血脈攻擊倒是其次,這小子身上更要命的傷害是來自於自己強力燃燒真元的殺力反噬。


    而究其罪魁禍首,正是荊葉先前突兀爆發出來的那股神秘的血脈力量,像極了傳說中狼族的本命神通狼血沸騰!


    就在這時候,幽姬又震驚的發現,在此危機起伏的時刻,荊葉神海中竟然有一柄八色的墨色小劍漸漸成型,正在瘋狂吞噬他神海中潛藏的僅有靈氣。


    “天哪!他用的是什麽古怪佩劍,怎麽這個節骨眼上還有生長劍靈的跡象!”


    幽姬嘀咕了一句,斂去瞳孔光芒,又替荊葉把脈勘察通靈穴竅,然而她又瞪大了眼睛,相比荊葉神海中糟糕的景象,荊葉原本千瘡百孔的身體,甚至靈氣逆流飛竄,雪山氣海亂作一團的景象竟是在這時候非常有規律並且以奇快的速度恢複著。


    幽姬眉頭皺的愈發緊了,她發現這荊葉就是一個不知深淺的無底洞,身上處!處裹藏秘辛,如今這身體急速恢複的力量似乎又是一種血脈之力!


    “難道他身上還有第二種血脈之力,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些吧!”


    幽姬喃喃說著,忽覺荊葉身體有些不對,猛地唏噓了一聲:“咦,這是……?”


    一旁的桑月卻正眨著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打量著荊葉,幽姬可是南源數得上的醫道聖手,所以她才不在乎荊葉的傷勢,反倒胡亂想著,不由想起那一年荊葉光著身子撞到自己的情形。


    想到這裏,桑月漂亮的臉蛋一紅,情不自禁說道:“別說,我這外甥生的可真好看!”


    聽見這話,小和尚猛地瞪大了眼睛,望著一臉紅暈的桑月,頓時如癡如醉,跟著低聲道:“還是小施主漂亮,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般!”


    小和尚一句話說來,桑月聽著又是一番滋味,想起小和尚偷窺自己,還對自己動手動腳,不覺耳根一熱,立時冷臉轉過來斥道:“小色和尚,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剁了你的舌根子”。


    小和尚立馬閉嘴,然後又跟著念他的阿彌陀佛。


    這時候幽姬對於荊葉的診斷已經結束,不由沉吟道:“這小子傷的太厲害,不殘也算是廢了,神海已經枯竭,靈根搖搖欲墜,況且還藏了一身的怪東西!為了我這小姨也用不著這麽拚命吧!”


    小和尚和桑月聽著都是一驚,一刹那,小和尚眼淚都出來了,念叨:“都是我害了荊葉施主,罪過!罪過!”


    桑月急切道:“幽姐,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幽姬嘴角一揚,神情透著幾分得意道:“要是換做人族修士,肯定是混身乏術了,誰叫咱們是妖呢,照我說,這小外甥還是占了咱們妖族大部分血脈,當算的是我妖族,隻是要救他,需耗費我妖族至寶,隻怕妖王不同意!”


    “幽姐莫慌,哥哥那裏我去說,隻是妖族至寶去哪裏尋找?”桑月跟著道。


    “殿下身上不是就有嗎?”幽姬若有所思道,荊葉身上症結所在,正是藏有兩種無上的妖族血脈之力,幽姬現下雖然查清了這兩種血脈之力,但其中一種隻在傳說中聽聞過,根本無解,還需看他日後的造化,這種血脈之力便是荊葉先前爆發出的驚天戰意,狼血沸騰!


    另一種血脈之力,對於重傷的荊葉身體有出奇的恢複效果,如果幽姬所料不差,這種血脈之力正是得益於荊葉娘親桑櫻所屬的狐族血脈之力,該是在妖族典籍中非常罕見的狐族神通,黎狐血祭,治愈。


    荊葉身藏兩種血脈之力,一種狼血沸騰,霸道而激烈,荊葉完全無法掌握,幽姬對此也一無所知,而另一種黎狐血祭之治愈,幽姬自有通讀妖族典籍,對此倒是有些見解,黎狐血祭隨著妖修本身的的成長而不斷壯大,能夠在非常短暫的時間內將妖修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這也是蜀山天一閣黎天劍法很少有人修煉,而百變黎天劍招對於荊葉則得心應手,隨心所欲的原因。


    然而狐血本就熱烈而高亢,在狐族大多血脈神通中都有體現,尤其曆代聖女善用的瞳術,魅惑,其中根本無懼修士的陽剛之氣,反倒爭鋒相對,幾乎可以碾壓同等境界的人族修士,納其元氣作為己用。


    以黎狐之血對上魔狼之血,這兩種都屬於激進的血脈之力,彼此一旦覺醒,便要分出個高低來,在荊葉身體中顯而易見,黎狐血脈隻在他身體外圍起作用,而那魔狼血脈則掌握了神海,相較之下,完全占據了上風!


    是以,荊葉體內的魔狼血脈一旦爆發,則完全可以迷惑其心智,主宰荊葉身體,刹那變成滿目充斥著怒火與毀滅氣息的魔頭。


    幽姬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桑櫻之子,為何憑空多了一重霸道的魔狼血脈之力。


    見桑月疑惑,幽姬跟著道:“便是殿下身上那顆以百萬年狐血滋養的千幻雲煙珠,以此珠中的血脈之力滋養他身體中的血脈之力,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身體中的血脈之力?你是說他也有血脈之力,天啊!他怎麽會有血脈之力,難不成他也是妖!”桑月一聲詫異。


    幽姬歎息了一聲,便對著桑月將自己方才查看荊葉傷勢的消息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隻聽得桑月目瞪口呆,小和尚聽得一愣一愣的,忽然想起師祖那位老佛爺對自己說的,人妖殊途,得人間是修行,遇妖孽則是業障,小和尚頓時一陣後怕,再看看桑月漂亮的身影,忽然有不怕了。


    然後小和尚就瞪大了眼睛,發現那貌美的桑月施主,忽然張開櫻桃小嘴,喝出一陣白氣,便在這一陣滔滔白霧蒸騰之間,出現了一顆拳頭大小雪白通明的珠子!


    幽姬見小和尚愣愣的看著千幻雲煙珠發呆,忽然說道:“小和尚,你快去門口守著,免得旁人進來打擾!”


    小和尚戀戀不舍看了眼桑月,低聲嘀咕道:“荊葉施主他、不會有事吧?我還有大金剛法力……”


    桑月不待他說完,小嘴一努斥道:“小色和尚,你出不出去”。


    小和尚一怔,旋即,趕緊起身撒丫子向著門口跑去,就在這時,幽姬忽然像被電觸了一下一般,冷不丁叫住和尚,說道:“小和尚,你剛才說,你會大金剛法力,你和天禪寺的和尚什麽關係?如實說來,膽敢隱瞞,我生吃了你!”


    小和尚猛地打了一個寒顫,想起天禪寺的老佛爺說的妖精吃人肉,吸取魂魄精元的可怖故事,頓時嚇傻了一般,擺手倉促道:“施主,不要吃我,我便是天禪寺第九代弟子叮當,我師父乃是不色和尚,除此之外還有不覺、不空兩位師伯,再之上就是老佛爺九空,對了,老佛爺還有個師弟,法名皈依,俗姓白,又叫白皈依,他有一個徒弟現在東土,也就是我的師叔,法名無戒,對了我師父現在也在東土”。


    自從小和尚說出‘不色和尚’四字,幽姬聽著眼睛都直了,又聽說不色和尚現下也在東土,頓時全身都散發出一陣說不出的光彩來,兀自‘咯咯’嗤笑起來,忽然瞪大眼睛對著小和尚道:“老色和尚,現在哪裏!”


    “啊!”


    幽姬突兀一聲‘老色和尚’,叮當立時嘴巴張的老大,跟著嘀咕道:“施主,你怎麽曉得,那些慈航靜齋的尼姑們對我師傅的稱唿……”


    說到這裏,叮當忽然蒙住了嘴巴,師傅再三囑咐,這事情到了外麵千萬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


    幽姬‘咯咯’笑著,眼淚都出來了,冷笑道:“我怎麽知道,你說我怎麽知道!”


    這一番對話,一旁的桑月早就驚呆了,妖族可有一樁百多年前的秘聞,赤練堂主幽姬練功走火入魔,被一白衣和尚奪了清白身子,當時南源的妖王正是幽姬的父親,一怒之下,合整個妖王殿上下實力將那白衣和尚一路從南源追到了西漠,整整八萬裏之遙。


    到最後,西漠半道殺出一個瘋和尚,將妖王打成重傷,傷了不少妖族高手,若非妖帝突兀出現和那瘋和尚苦戰一場,怕是那一去的妖族高手沒一個能活著迴來。


    此事後來,漸漸成了妖族禁忌,直至上一任的聖女桑櫻與人族青年荊英相戀,自毀修為,甘願追隨荊英而去,這事情才被許多長老翻了出來!


    叮當都被幽姬嚇傻了,卻見幽姬眼眶裏淚水不止,兀自說道:“整整一百二十年了,一百二十年,他終於出來了!”


    桑月和叮當麵麵相覷,一頭霧水,幽姬哭聲顫抖說道:“他說‘與我在一起一百二十日,曆生死,嚐因果,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終於得償所願走了一遭人間,悟了人世間,卻誤了你,我願在我佛青燈古殿,舍利塔下,麵壁一百二十年,求得我佛寬恕,一百二十年不到,便一日不出西漠,一日不見幽姬,若是一百八十年後,你幽姬還記得我,我便來尋你!”


    桑月聽著都呆住了,原來那位大和尚竟是如此之人,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為所終,此中千千結,又有誰人可解!


    叮當卻知道,這還真是師傅說出的話,可這位女施主或許不知道,師傅隻被關了八十年禁閉,八十年後西漠佛學大興,天禪寺陡然擴大,佛法揚名,一時間廟門熙攘,求佛之人數不勝數,無奈之下師傅隻得出關幫助兩位師兄料理寺中事物。


    當時原本沒落的慈航靜齋,就是在那時候被師傅力挽狂瀾,收養了上萬女弟子,在西漠揚名,後來師傅在慈航靜齋半夜找尼姑念經的事情被廟裏的尼姑揭發,也因此得了老色和尚的名號,叮當不曾想到原來這名號還要早上八十多年。


    叮當看著幽姬淚眼婆娑悵然若失的神情,不忍擾了他的雅興,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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