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初歇,夜色半央。


    皎月被浮雲遮去,紫竹便黯淡了不少,但紫竹峰幾人卻一個個神采奕奕,站在破敗廣場上,看著顧九真,滿是敬畏。


    顧九真懶洋洋說了一句:“大家趕緊迴去睡吧,好生修煉,六脈會武愈發近了”。


    說完便往廟裏去了,周天寶和杜飛一臉殷羨,拉著荊葉便往竹屋走,小胖也大大咧咧叫嚷:“四師兄,今晚你可要好好說說,老騙子教了你什麽本事,你也要教教我才好”。


    當夜,師兄弟三人圍著荊葉直聊到深夜,第二日,段紅藥衝進竹屋,一頓鞭子才將幾人叫醒,段紅藥雙手叉腰,厲喝道:“長本事了都,吃肉都不叫老娘,虧得老娘日日煮飯給你們吃。你們這群沒良心的東西,從今天起,一日兩餐,其他時間全部修煉,尤其是周天寶,別讓老娘逮到!”


    這一席話說的幾人直冒涼氣,各自勤奮修煉,小胖子也在偷窺段紅藥洗澡之後,不再享有特殊待遇,給段紅藥唬得哇哇大哭。


    好在幾人雖然都刻苦修煉,卻也不忘苦中作樂,時不時去山裏打些野味迴來,叫上師傅師姐大吃一頓。


    飯後,在偷上幾壇好酒,在杜飛口中便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當然,荊葉每日都在打獵,好歹有個吃貨等著他,就是苦了誰也不能苦了玄龍,要不晚上就別睡了,小家夥圍著荊葉隻說“舅公餓”三字,玄龍無所顧忌,煮熟更好,生吃也沒關係,牙口好,吃嘛嘛香。


    玄龍吃的很好,荊葉照顧的十分周到,一有時間便燉上一鍋端給玄龍,時間緊了,便剁碎端給他,怕他噎著。


    隻是,玄龍在紫竹峰幾人每日的閑談下,終於認清了一件事,這名叫葉子魚的少年,不是他的舅公。


    他來的這個地方,也不是南源妖域,而是東土神州!


    玄龍“哇哇”大哭起來,痛唿:“爺爺,你這老不死的,怎把我送到東土來了”。


    玄龍落淚,跟著倏然間紫竹峰電閃雷鳴,原本晴空萬裏,頃刻間鉛雲壓頂,引來一場暴雨,隻看得所有人驚愕不已。


    荊葉這才知道,玄龍有名有姓,名叫敖海,他爺爺、奶奶自中荒將他送出,渡過弱水,向了東土。


    當紫竹峰眾人得知玄龍來自中荒後,更加訝異無比,就連顧九真也覺得不可思議。


    玄龍被當做祖宗供奉了幾個月,直到人們興趣淡漠,習以為常。


    不過,長此以往,玄龍對荊葉也愈發的依賴,不是舅公,勝似舅公。


    荊葉對玄龍百般嗬護,自然想起了,薑太虛臨走前對他說的那番話。


    薑太虛臨行前說要送顧九真一樁機緣,這機緣便是玄龍精血。


    隻要顧九真能得玄龍精血,寒疾恢複有望。


    荊葉便打起了玄龍的注意,像玄龍討要了一滴龍血。


    哪知小家夥無比大方,隻說:“來取便是,在中荒死了族人,大家都來要我和爺爺的血喝”。


    “喝你的血?”周天寶好奇道:“然後呢?”


    “然後他們就活了”。


    幾人頓時呆住,小胖大唿:“我也要喝你的血”。


    玄龍一撇,不屑道:“你這肉體凡胎,喝我的血,撐不過半柱香時間,就會暴斃”。


    小胖趕緊閉嘴,坐在一旁,看荊葉幾人給玄龍放血,大師姐還從廚房端了盆子出來,信箱,你每天吃那麽多,一盆子血該有吧。


    然後,荊葉小心翼翼的動刀,費了好大力氣,刀都斷了,荊葉也沒搞出半滴血來。


    杜飛和周天寶笑荊葉修為不夠,兩人輪番上陣,也是一樣結果。


    荊葉本想給顧九真一個驚喜,到了最後卻不得不請顧九真出馬。


    然而,第六境靈一境強者,在臉都憋紅了的情況下,用了種種術法,也沒有得到絲毫效果。


    最後,顧真人不得不請從聖的師弟薑太虛出馬,薑太虛忌憚雷劫,在聽說玄龍是自願的情況下,才放心大膽的嚐試起來。


    效果卻很不理想,薑太虛從劍閣陸陸續續找來二十種法器,在玄龍身上都不適用,他自己親自上陣,運用各種驚天法術,也是一樣結果。


    雖然沒有收獲,薑太虛卻暗自慶幸當日英明決定,若真是給他拿去煉藥,這貨百毒不侵,刀槍不入,法寶轟上去就跟撓癢癢一般,你能拿他怎地?


    眾人忙了大半個月,期間還給玄龍準備了各種補藥。


    最後,玄龍總結陳詞:“你們這樣是不行的,那個白胡子矮老頭,去把你昨日拿的那柄雪霽劍再拿來,我來”。


    “昨天那劍是雪霽?”周天寶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雪霽號稱蜀山現存的十大劍器之一,據傳乃是當年蜀山一位絕塵的女劍仙身前所用配劍的斷劍所鑄。


    “你他娘的怎麽不早說?”白胡子薑太虛氣的胡子都豎了起來。


    不過為了玄龍真血,還是悻悻的走了一趟。


    薑太虛三番五次去劍閣拿法器,自然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守閣長老便將此事告知掌教玉虛子,玉虛子以為先前蜀山有高人出世,薑太虛此舉是要平亂,便大喜過望,放言,無論師祖要什麽,照給不誤。


    然後,玄龍就開始了拿著劍閣不凡法器磨腳的歲月。


    在此期間,玄龍展現了異於常人的過人毅力,每天看著荊葉他們修煉,自己便在一旁磨腳。


    這是一門手藝活,需要耐心,玄龍很有耐心,足足磨了一個月,一日玄龍驚唿起來,“流血了,流血了”。


    大師姐聞言,趕緊跑到廚房裏,端了盆子出來,卻看幾人將玄龍圍在中央,玄龍正爪子上捧著一滴血,得意洋洋的向著幾人炫耀。


    這一滴血,是從玄龍腳爪上磨出來的,帶著淡淡的腳香,顧九真捂著鼻子喝了下去。


    薑太虛看著眼饞,不停地問:“師兄,什麽味道?”


    顧九真喝了下去,隻說了一句:“敖海,該洗澡了”,說完便揚長而去,片刻後,破敗廣場上幾人隱約可以聽到廟裏嘔吐的聲音。


    如此麻煩薑太虛,荊葉又將《神農藥典》抄了三篇相贈,送走薑太虛,哪知顧九真因為得了玄龍精血的緣故,對紫竹弟子幾人交代一番,夜裏便飄然而去,沒了蹤影。


    山上便剩下是兄弟幾人,幾個月後,杜飛和周天寶神海都有圓滿之意,亟待破境,藥王薑太虛卻是有一段時間都沒來了,山上的靈石丹藥也早已用完。


    正好山上的酒也完了,周天寶趁著顧九真不再,便悄悄下山一趟,隻是這一去,到了第三日才上來,且出了大變故。


    上山時周天寶一身血衣,肋骨斷了三條,堪堪撿迴一條命,鼻青臉腫,腦袋跟豬頭一個德行。


    小胖子看著“哇”的一聲眼淚就下來了,段紅藥匆忙止血,包紮傷口,杜飛急的隻問:“三師弟,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周天寶神情痛楚,一瞄荊葉,強忍著笑道:“我不小心摔得!”


    “摔得,摔能摔成這樣,你倒是摔個熊貓眼給我看看,快說!”段紅藥厲喝。


    周天寶登時慫了,鼻涕夾著眼淚說道:“我下山去了五江鎮一趟,那裏有我周國商號,我定製了一批藥材和靈石,還有些破境的丹藥,迴山時,突然遇到一蒙麵人,叫我留下身上東西,和他一番相鬥,我雖處下風,卻也能走掉,熟料,就在我準備要逃的時候,一人橫空而來,卻是靈隱峰木遠,見了木遠,我頓時大喜,因為此前正好在仙河鎮遇到他,後來在五江鎮的時候,木遠也趕巧在那裏,我便叫了句‘木師兄,來的正好,快幫我拿住此賊’,哪知木遠陡然色變,衝著我後腰便是一劍,冷聲道‘周師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呀’,這時候那蒙麵人也摘下了麵罩”。


    荊葉聲音一沉,眼眸深處,盡是殺意,沉聲道:“是誰?”


    周天寶氣喘籲籲,杜飛喂了一勺湯藥,才繼續說道:“那人不是別人,也是蜀山弟子,皓月峰的楊旭,他二人將我捉了,關在一處山洞裏,要我……說出子魚下落,說子魚欠了他們丹藥,那時我身上儲物袋,已被他二人奪去,子魚對靈石消耗巨大,所以此番下山我取了不少靈石藥材,二人見了大喜過望,我自知自己地位不同,這二人既然敢打劫,便有殺人滅口之意,我閉口不言,這二人便嚴刑拷打,後來木遠迴山,我乘楊旭不注意,偷偷斷了繩索,才拿出本家法寶,遁地而逃”。


    荊葉打斷道:“你可記得,那洞府現在何處”。


    周天寶道:“據此東去三百餘裏,仙河鎮與五江鎮之間的翠屏山上,我倒是沒什麽事,隻是可惜了那些藥材和靈石,不過錢財乃……”


    不聽周天寶說完,荊葉眸光喋血,起身便走。


    大師姐段紅藥突然厲喝:“師傅不在,這紫竹便是我說了算,你未破三境,呈什麽英雄好漢,那木遠是青衣墨劍,少說也在三境之上,要去也是我去,你好好替他療傷”。


    荊葉停頓了一下,卻不聽段紅藥的話,神色冰冷,手中露出四尺長的無鋒重劍,就向著山下衝去。


    段紅藥一愣,不曾想老娘居然這般沒有威信,當下囑咐杜飛,小胖照顧好周天寶,跟著捏個劍訣,也徑自禦劍而去。


    翠屏山也在蜀山山脈之中,距離仙河鎮不足百裏,荊葉走的很快,隔上一段時間,便施展火雲麒麟步,加快速度。


    饒是如此,他還是嫌慢,隱隱有些恨自己境界不夠,未曾堪破三境,能夠禦劍而去。


    過了仙河鎮,荊葉的速度便更加快了起來,猶如山野間奔跑的猛獸,在追趕獵物一般。


    沿著衍水河一直往下,遠處有一座青峰,山峰不高,卻地勢陡峭。


    這時候荊葉突然放慢了速度,他聽見山崖上已有打鬥聲音,一路向上攀爬,過了一處大石,便在眼前出現了一處盆地,底下正有兩男一女爭鬥,劍氣縱橫,術法交錯。


    女的自然是段紅藥,段紅藥劍招淩厲,對著兩名青衣墨劍弟子,也絲毫不落下風,反而遊刃有餘。


    一人吃了段紅藥一劍,倉促說道:“道友,我師兄弟二人與你素無恩怨,你何故咄咄相逼?”


    “哼!說的輕巧,沒有恩怨!”,段紅藥怒斥一聲,對著另一人道:“木遠,你當年勾結大日峰弟子害我也就罷了,今日卻敢重傷我師弟,真當我紫竹無人,今日老娘舊債新仇跟你一並算了!”


    那一人一聽,頓時退了一步,看著木遠緊張道:“木師兄,她說的可是真事?”


    木遠神色漠然,一邊阻擋段紅藥一邊說道:“呂晨師弟,你可別聽著妖婦信口開河,我們畢竟是同門兄弟,我們一齊動手,將她殺了,你暗戀歐陽花的事情,我便替你保守秘密”。


    一聽這話,呂晨臉色一紅,後退了一步,一陣猶豫後才道:“師兄,我今日助你是盡同門之誼,我……我哪有暗戀小師妹”。


    “師弟你整日拿著一隻香囊,不隻是要送給送給誰呢,今日你助我一臂之力,他日靈隱峰我送你一席之地,快快動手,如若不然,我的手段你是曉得的”,木遠冷聲說道。


    聽見這話,呂晨便忍著疼痛,又硬著頭皮向著段紅藥攻去。


    便在這時,荊葉瞧見了一處洞府,一人站在洞口,手中握著一張弓弩,拉弓搭箭,箭身符文流動,正緊緊鎖定段紅藥,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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