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間,不同的地點,澈白的led燈光下,阿狸和陸諾爭著一隻雞爪,互不相讓。


    陸平凡沒有告訴陸諾阿狸就要永遠離開她,說了那些話,陸諾可能會鬧,會哭,陸平凡不想讓自己妹妹再一次體會到生離死別的感覺。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有緣相聚,無緣相散,緣分來緣分去,終究是一場生活遊戲。


    阿狸最終沒有搶贏陸諾,忿忿不樂地看著小姑娘在她眼前啃著雞爪,津津有味,發出嘎吱嘎吱聲音勾起她胃中的饞蟲。


    晚上九點鍾,明天還要上課的陸諾早早地上床睡覺,吵鬧撒嬌要抱著阿狸睡,還說有好多悄悄話要跟阿狸說。


    陸平凡答應了,讓阿狸先跟著陸諾進房間睡覺,他們倆的“悄悄話”一會兒再說。


    關閉了客廳大燈,陸平凡端了杯白開水坐在陽台上俯瞰樓下萬家燈火。


    結果沒有太多燈火,僅僅是小區內的路燈下有一對情侶在互相依偎,含情脈脈。


    喝光了白開水,阿狸還沒有從陸諾的房間出來,陸平凡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過了夜裏十點。


    “再等等,這小狐狸總不至於放我鴿子。”陸平凡接著熱水,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起風了,天上烏雲遮蔽皓月,一道雷霆轟鳴,來得突然迅猛,來得毫無征兆。


    樓下小情侶依依不舍,相互作別,因為路燈被雷霆嚇得熄滅,大概是停電了。


    快要下雨,小區內的人反倒多了,l市天氣炎熱,一停電,屋裏就悶得慌。出門透透氣,走一走,反而清新涼爽。


    僅僅五分鍾過去,天上明月消失,烏雲遮了這片天地,瓢潑大雨稀裏嘩啦滴打在陽台的護欄上,濺起千百朵水花,綻放開。


    這就是大雨的魅力。


    吱吖的門軸聲在這樣喧鬧的雨夜裏並不引人注意,坐在陽台上的陸平凡卻清楚聽見了。


    阿狸邁著小步子來到陽台,吃得太飽,有重新長迴胖狸的趨勢。


    陸平凡的身邊還有一張椅子,他拍拍椅子墊,“坐著,聊會兒天。”


    阿狸沒有拒絕,可連續兩次起跳都磕到椅子一角,果然是吃太飽,跳不動了。


    白狐狸委屈地望著陸平凡,眼淚汪汪,“主人,抱我上去。”


    陸平凡抱著阿狸的腰肢,手心感受著她順滑的毛皮,有些舍不得放手。


    “阿狸,說好了三年,結果不到一年,你就要走……”


    阿狸溫順地趴在陸平凡的大腿上,享受著摸耳朵的待遇,整個狐身都酥軟了。她小聲說道:“肯定要走了,本來是三年約定,可我完成了任務,也就要迴去了。”


    “未來是個什麽樣子?”


    阿狸幹脆癱著身子任由陸平凡摸腦袋,眯著眼睛嗚嗚說道:“更加智能,高效,輕鬆,卻也更加無趣,單調,沒有人情味。”


    陸平凡點點頭,似懂非懂,又問道:“那你還要選擇迴去?”


    小狐狸嗯了一聲,迴答說道:“那裏有我的家,有我的夥伴,跟你和諾諾在一起的時候我很開心,可是這地方對我來說沒有歸屬感。你們這裏的老人說‘落葉歸根’,我興許也有那種思鄉的情感。”


    陸平凡看著樓外大雨,樓外沒有青山風月,隻有一片接一片的漆黑冷墨。


    夜裏有寒風,風吹雨打欄杆響。


    “這麽大的雨,要不明天再走?”


    阿狸笑了,輕輕一爪抓撓男子的手背,“夜裏零點過後我再走,行了吧。”


    陸平凡不說話,將自己的手放在阿狸的爪子前,由她把玩。


    一人一狐狸就這樣待在陽台,聽著天公之怒,無聲無言。


    午夜時分,天上大雨逐漸減小,雨後清香的小區花園裏,陸平凡撐著雨傘,帶著阿狸走走停停。


    阿狸摘花拾葉,他看著,風景尤美。


    “行了行了,就到這裏吧,我帶點這個時代的花花葉葉迴去,權當紀念。”阿狸朝著陸平凡揮揮手,略有些嫌棄地繼續說,“迴去吧,我自己走。”


    “我挺好奇你們那未來科技的,可以看看嗎?”


    “不行……”阿狸果斷拒絕。


    陸平凡最後再看了幾眼阿狸,轉身離開。


    一人一狐狸就這樣散了,不是不期而至的離別,卻也讓陸平凡措不及防。


    那一晚阿狸突然說自己要走了,緊接著就是準備離開的事情。


    平時,陸平凡總調笑小狐狸吃得多,長胖了,現在卻還想著給她買點零食,讓小狐狸長得胖胖的。


    後來小區內有人說,下暴雨那天夜裏,樓下有人不知道是遛貓還是遛狗,站在花台邊上待了挺久。


    也有人說起夜的時候看見小區內有光芒一閃而過,不過他在夜裏看不太清,大家就笑著迴答說,你小子就是酒喝多了,眼睛裏出現幻覺。


    陸諾從今天後再也沒有看見阿狸,有時候一個人吃薯片,總是留著一小份,然後問陸平凡,家裏的小狐狸去哪兒了,怎麽還不迴家。


    唯有陸平凡,沒心沒肺地上樓躺床上就睡著了,在夢裏也沒有得到阿狸的托夢,一覺醒來就是日上三竿。


    睡醒過後的陸平凡跑到陽台看樓下花台,瓷磚石台邊緣沒有阿狸的身影,他也再不能看見那隻聲音甜美的白色狐狸。


    早起的陸諾留下一張紙條就上學去了,紙條上大致意思是告訴陸平凡,鍋裏有她煮好的稀飯,隻是家裏沒有菜,小諾諾提醒自家大哥下樓買點菜。


    陸平凡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既不吃早飯,也不去買菜,不看手機,不看電視,躺屍一般看著天花板上圓燈,瞳孔忽而渙散,忽而凝聚,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直到中午張曉虎敲門,他方才驚醒過來,急急忙忙穿衣洗漱,打掃家裏的衛生。


    張曉虎看出陸平凡有心事,小聲問了一句,“失戀了?”


    然後他被陸平凡趕出門外。


    陸平凡穿好鞋子後敲響張曉虎的屋門。


    張曉虎知道他還沒有吃飯,大手一揮,豪氣地帶著陸平凡去了樓下的蒼蠅館子,說是請他吃大餐。


    陸平凡撇撇嘴,跟著張曉虎下樓,路過花台的時候,仔細瞧了瞧昨晚阿狸待過的角落,那地方還有一隻清晰的腳掌印子,小巧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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