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夫人,我其實沒有打算要賣鋪子,夫人要是喜歡倩影的盆景,倒是要等到秋冬。”


    六叔猶豫了一下,還是婉拒了夫人,想著這個鋪子,要麽還給省府千金,要麽自己經營。


    “你?你可知道你的鋪子如今根本不能賣東西,何必如此浪費鋪子?我也知道你是過年前花了一千五百兩銀子買的,如今我給你三千兩銀子,你拿去重新買一個鋪子,一定會比這個鋪子更大更好。”


    邱夫人一下子臉色不好起來,這個小夥子看起來敦厚,但其實狡詐的厲害,是不是看出我一心要買,故意欲迎還拒?想坐地起價?


    好,本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錢,這個不過是給女兒玩的,本夫人給你雙倍的錢,你還能撐得住嗎?


    六叔一下子蒙住了,這個夫人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雖然她說的淡淡的,一副便宜自己的樣子,但她的臉色實在是太差。


    “夫人,雖然我不知道為何你一心想買下來這個鋪子,但這個鋪子我也是投入了不少心血的。


    不瞞夫人,這個鋪子,原來是我花了一千五百兩銀子,從省府大人家的一個管家手裏買的,除非那個管家過來跟我要迴這個鋪子,不然我也沒有打算用這個鋪子掙沒良心的錢的。


    夫人有這三千兩,到別處買的話,一定比這個地方更大也更好,何必多花這麽多冤枉錢在我這間鋪子上?”


    六叔不知道這個夫人是什麽來頭,但一定是什麽官夫人或者是世家夫人,自己不好得罪省府大人,也不願得罪她這樣的夫人,索性暗示她,自己這個鋪子,除了省府家來人要迴,其餘都不會賣的。


    六叔覺得一般人都會忌憚著一點省府大人的,見自己這麽說的話,一定收斂一下,不會再這麽為難自己的。


    邱夫人忽然瞪大眼睛,手顫抖的指著六叔:“你?你?你果真不肯賣給我?”


    邱夫人忽然從這個奸詐的小人話裏,聽出某種意思。


    他一定是知道了我女兒被馮國公夫人成婚當天休迴家,便打起來自己女兒的主意,想著用女兒從前的鋪子,來攀附自家?


    呸!一個賤商而已,還想高攀我家老爺?以為我女兒當著嫁不出去了?呸!本夫人過上一年半載,一定給我女兒重新找一個好人家,也不看看你一個賤商,配得上我女兒嗎?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邱夫人因為女兒的事,如今是杯弓蛇影,對什麽人提到自己女兒,都會激動異常,以為旁人對自家女兒有企圖。硬生生的把六叔的一番實話,當做是六叔意圖攀附他們家的意思。


    “夫人,不是我不敬夫人,而是我實在是也舍不得啊!”


    六叔說的言辭懇切,都已經暗示她,自己這個鋪子的原主人是省府大人家的,這個夫人怎麽還是不依不饒的?


    呸!是舍不得攀附我們家的機會吧?你休想,等著,我這就迴去讓管家來,我倒是看看你準備怎麽攀附我們家?膽敢進我們家門,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邱夫人氣的要死,忍著沒有當場叫人砸了那個鋪子,沒的辱沒了自己身份。


    好,本夫人就按你說的,讓家裏的管家來贖迴這個鋪子,我看你給不給?我看你想怎麽攀附我們家?


    六叔有些忐忑不安,這個貴夫人前後左右簇擁著的丫鬟嬤嬤,都有七八個,身家不會低的,但她身家再尊貴也不會尊貴過省府家的吧?


    聽毛建立跟亞楠說過,這個省城,最大的官員是省府大人,但省府大人也不敢不重視青夫人,亞楠怎麽說也算是搭上了青夫人的,省城裏麵知道的人家,怎麽說還是會給青夫人麵子的。


    隻是不知道這個夫人是哪一家的,自己都搬出省府家了,她還逼迫自己,到底是為何啊?


    然就在六叔忐忑不安的時候,很快就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管家模樣的男人,直言他是省府的管家,身邊還有一個嬤嬤,正是剛剛陪著青夫人來強買鋪子的其中一個。


    “你就是這個鋪子的東家?我是省府大人府上的管家,我希望你能把這個鋪子,還給我們家,從前我們家是一千五百兩賣給你的,如今我們也不會叫你吃虧,還是一千五百兩買迴來?”


    六叔驚愕不已,尤其是看到跟著他的一個嬤嬤,不正是剛剛那個貴夫人身邊的嬤嬤麽?難道那個夫人就是省府大人的夫人?


    管家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一副驚呆的模樣,冷笑了一聲。


    夫人說了,要是他膽敢再推三阻四的,就找人給他厲害,若是他卑躬屈膝的攀附自家,也不要給他好臉,他若膽敢近省府門前一步,就打斷他狗腿。


    六叔瞬間明白過來,剛剛自己不經意間已經得罪了省府夫人,也怪自己不夠機靈,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的?


    想想也是,若非她是省府夫人,自己提到省府的時候,她必定還是會忌憚的,想到這的六叔,唯有苦笑而已。


    “你等著,我這就去拿契書。”六叔不想再多廢話,多說多錯,前麵自己無意間已經得罪了省府夫人,後麵再叫自己對著他們極度熱情的屈迎的話,自己也接受不了。


    罷了,就這樣吧,自己也已經買好了另外的鋪子,再說自己本就沒有打算不還這個鋪子的。


    很快六叔就跟管家交接好文書,以原來的價格一千五百兩的價格成交了這筆買賣,管家拿到文書之後,冷聲吩咐:“希望你今天就能搬出去,明天開始,我會請人過來重新裝修鋪子!”


    六叔點點頭答應下來,幸虧早已先見之明,不然這麽急的情況下,這些樹樁一時間還真沒有地方安排。


    隨即六叔帶著石方跟黃濤兩人,著手轉移鋪子裏麵的樹樁,全部移植到新買的鋪子裏麵,好在新買的鋪子跟原先鋪子就在前後,院子也比原先鋪子大多了,倒也不煩事。


    當管家拿著契書迴複夫人的時候,說了六叔的反應。


    “老奴已經吩咐他,讓他今天就搬出去,我們明天就可以安排人著手重新裝修,到時候大小姐看到原先她喜歡的繡坊,一定能高興起來。”


    “嗯,你再去安排人看看,他今天忽然搬家,能搬去哪兒?”邱夫人聽聞了亞楠六叔的反應之後,還是不放心,再次安排管家,打聽仔細他的落腳處。


    隻要你真的如此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生意,本夫人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要是你對我女兒有不軌之心,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管家得了夫人的吩咐之後,立刻又著手安排人去盯著六叔,結果驚詫的發現,他竟然就在小姐鋪子後麵落腳?


    後麵的那個鋪子原先是一家布料店,賣的全是普通貨色,如今怎麽就成了他的了?難怪自己讓他今天就搬走,他一點為難都沒有?


    可這年輕人的鋪子跟小姐的鋪子是不是太挨近了?難怪夫人不放心他,這個小夥看起來敦厚老實,果真是奸詐小人。


    “迴稟夫人,那個人的新鋪子,就在小姐繡坊的後麵,原先是一家普通的布衣店。跟小姐的店麵,隻有十幾步。”


    “碰!”邱夫人頓時一陣心火上炎,順著火氣就將手裏的瓷杯給砸了,頓時嚇著一幹伺候的丫鬟嬤嬤。


    “娘,什麽事發這麽大火啊?是哪個夫人惹了娘生氣?”邱大少爺,邱錦旭正好進來,看到娘發火急忙過來安撫。


    “你們都下去!”邱大少爺見娘氣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便揮揮手,攆走所有人,擔心娘要臉麵,當著這麽多人麵,反而不願意跟自己說。


    “是你妹妹的事,我見你妹妹迴來之後,不肯出她自己的院子門一步,連她從前的那些閨蜜也不肯去見,我擔心她一個人悶壞了,就想將她從前喜歡的那個繡坊贖迴來。


    誰知道竟然遇上一個癡心妄想的賤商了,你是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娘當時知道他是那個意思之後,氣的恨不得砸了他的店,將他狗腿打斷,讓他敢在你妹妹落難的時候,還敢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心思?”


    “什麽?還有這樣的人?我這就去打死他,將他扔去喂狗!真當我們家是什麽人都能攀附的了?娘,他在哪兒,我帶人打死他!”


    邱錦旭是在軍中曆練大的,脾氣一向血性,但對自己的妹妹,卻是寵愛有加,要不然也不會在金陵跟馮國公世子幹了一場。


    不過那一場架打了之後,也沒有給妹妹出什麽氣,那個馮國公夫人為了羞辱妹妹,竟然當場扔了一紙休書給妹妹,氣的美妙的當場昏了過去。


    哪怕爹上疏彈劾他們家,也無濟於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馮國公是皇親國戚欺負了自家,自家吃虧卻沒有辦法,但一個小小的賤商,也想趁火打劫,簡直是找死!


    邱錦旭憋屈的火氣,終於找到能發泄的地方了!


    “打死誰去?啊?還嫌我們家不夠人說的?”


    就在邱錦旭一臉憤恨的揚言要帶人打死六叔去的時候,省府大人也迴到了後院,正好看到了兒子在發狠話。


    邱錦旭雖然軍人出身,雖然在軍中早已混出校尉之職,會對著自己的千人屬下,說一不二。


    但迴到家裏,麵對爹的時候,還是唯唯諾諾的,有些懼怕的樣子。


    邱夫人見兒子被他爹嗬斥,有些心疼,便站出來給兒子解圍,把自己去倩影鋪子的事,一一說來,自然連管家看到六叔鋪子跟女兒鋪子相隔隻有十幾步的事也說了。


    “老人,我實在是氣昏了,女兒命苦,被馮國公家欺負了也就罷了,誰叫他們家是皇親國戚,可如今連一個小小的賤商,也敢肖想女兒,我怎麽不氣,我就這一個女兒啊!怎麽能被一介賤商肖想?”


    “你啊你?你說你也不是一點也不知道那個鋪子的後麵是青夫人吧?雖然那個鋪子裏麵沒有青夫人的股份,但金玉滿堂的鋪子裏麵可是有一股是青夫人的。


    金玉滿堂跟倩影的鋪子關係就不一般,這裏麵的關係,還要我跟你一一細說?那個年輕人既然得知了女兒的事,自願還我們家鋪子,本意也是一番好意,你們還要幹嘛?非得要跟青夫人對仗起來,你們才滿意?


    再說倩影的鋪子,雖然年底的時候才開張的,但那個年輕人製作的那幾十盆盆景,短短半個月時間,就賣了幹幹淨淨,價格那麽貴,買的人無一不是非富即貴。


    現在他們家鋪子裏麵沒了盆景賣,不知道多少有錢人還等著他們今年再拿出盆景來賣呢!


    你們倒好,你們今天去把那個年紀人打死了,明天青夫人就能派人請你過去問你話了,還有那麽多等著盆景的貴人,暗地裏還不知道再怎麽恥笑我們家,你們兩個就不能動動腦子,就知道打打打,殺殺殺的?


    你們兩個連人家叫什麽,祖籍哪兒,家中有什麽人,娶妻沒有都一無所知的,就這麽一口認定人家是對錦娘癡心妄想了?”


    一省大員邱雲康對著妻兒就是一頓教訓,別一天到晚的以為自己是一省大員,在一省之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殺個賈商也當做小事一樣,殊不知這裏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等著揪自己的小辮子。


    坐上這個位置,不僅僅要盯著京城裏麵的好位置,也得防著旁人看上你屁股底下的位置,平白無事的給人從把柄,不是蠢是什麽?


    “你要是真的擔心你女兒被人癡想,還不如動動腦子,看看還有誰家夫人願意結我們家這門親的,你好好在這些人家裏麵挑選一個好的。


    再退一步,即使那個年輕人癡想女兒,他也沒有怎麽著,倒是你大大咧咧的嚷嚷的讓下麵的人,個個都知道了,你要真的擔心這個,想弄個繡坊給女兒散心,不如重新給女兒收拾一間鋪子,離那個年輕人遠點,不就成了嗎?


    他一介賈商,背井離鄉的,還能明目張膽的跑到我們家裏來?或者是不怕死的跑去女兒較遠的繡坊去?人家能做生意,就不是傻人!再說女兒也不是拋頭露麵的去繡坊,不過是偶然去一趟,去的時候還有那麽多人保護著,誰能近女兒的身?”


    被省府大人這麽嗬斥之後,母子兩人頓時偃旗息鼓,再無心思要找六叔的麻煩,但是,還是要杜絕那個賤商的癡心妄想。


    “讓管家去找那個賤商,給他三千兩,讓他另外再找地方去!”


    邱夫人咬牙切齒,這個年輕男人,必定是打著趁火打劫的心思。既然他已經知道本夫人是省府夫人,就該知趣。


    第二天早上,六叔正在自己的新鋪子裏麵的院裏,給新種下去的樹樁澆水時候,沒有想到省府的管家又來了,六叔頓時警惕起來。


    “這是我們夫人給你的三千兩銀子,你另外再找一個鋪子去,這間鋪子就當是我們買下的。”


    管家冷冷的看向這個趁火打劫的賤商,竟然敢在小姐這樣的時候,起這麽齷齪的心思!


    六叔一臉詫異的看著麵前的管家,呆愣了一下之後,還是忍不住的生氣了,這一家人怎麽能如此仗勢欺人?


    自己好心好意的可憐你們家千金小姐,遭遇悲慘,主動按原價將你們想贖迴的繡坊還了你們,你們竟然還得寸進尺?


    我這些樹樁才剛剛種下去,這麽急的情況下,我再折騰樹樁,豈不是要死很多樹樁?還真當自己是泥人了?就是省府大人也不能這麽不講理吧?


    再說自己從毛建立他們嘴裏也得知省府大人還是一個正直的人,怎麽會有如此夫人,如此管家?一定是省府大人被蒙在鼓裏了!


    “老爺,這是我自己的鋪子,我並非是不講理的人,我這些樹樁才剛剛才入土,這些樹樁哪經得起如此折騰?


    我經營的盆景生意,你想必也聽說過,我的一個樹樁就是一個盆景,一個盆景就是兩百兩。


    你自己看看,我現在剛剛種進去的樹樁,有多少?若是因為頻繁搬遷,死了很多,我豈非損失過重?


    別說你多給我一千多兩,就是再給幾千兩,也抵償不了這些損失,若是你一個管家執意如此逼迫我一個生意人,我也隻能隨你去見你們省府大人了,省府大人治下一片歌舞升平,想必他一定是一位青天大老爺。”


    六叔也冷了態度,最先遇上那個省府夫人的時候,自己也是好心好意,陪著她說好話,結果她不跟自己說明她是省府夫人,反而迴頭找來管家,給自己難堪。


    好,給了難堪就難堪,我一個生意人,出門在外,不惹你們,最多受點臉色罷了,但你們也不能這樣欺人太甚了吧?我都已經順著你們的意思了,你們還要如此一再逼迫,當真自己是泥人一般好欺負?


    “石方,關門,隨我去見省府大人!”六叔冷下臉來,管家給了自己多少冷臉,自己都忍下來了,但今天,該輪到自己迴敬給他臉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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