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下巴被陳野望攥得生疼,連說話的嗓音都帶上了幾分幹澀。


    他看上去並不在意,但下一秒門後傳來了輕輕的叩擊聲。


    「陳總, 陳總?這裏有份文件需要您過目。」


    林卓綿無聲地看著他, 脖子上還帶著淡淡的紅色吮痕。


    陳野望掐她下巴的手緊了緊, 須臾,他朗聲對門外道:「我知道了。」


    然後鬆開了林卓綿。


    他開門的時候林卓綿還在整理自己被他弄得淩亂的衣領,進門的下屬看也不敢看她, 把文件交給陳野望之後就趕緊離開了。


    陳野望靠在寬大的辦公桌邊,隨手翻開裝訂好的文件, 林卓綿以為他沒在看自己, 放下手的時候卻聽見他說:「再往右拉一拉。」


    她對著手機屏幕看了一下,領子的確有些偏向左側, 露出了一半鎖骨的形狀。


    林卓綿正好衣領, 看陳野望還在看文件,便轉過身想去開門。


    「要去哪兒?」陳野望頭也沒抬地問。


    停了一下, 又漫不經心道:「不是來謝謝我麽, 剛才就算謝完了?」


    這話說得不正經,林卓綿的臉頰洇開淡淡的紅,說:「不是那種謝法。」


    陳野望有一刻沒說話, 眼神略微遊移,仿佛在迴味被她否認的謝法。


    「是也可以。」他說。


    林卓綿覺得自己今天好像不該來的。


    她垂眸看著深色的木地板:「我請你吃飯吧。」


    陳野望抬了下眉, 將文件放到身後的桌子上, 抱著胳膊道:「一頓飯就打發我。」


    林卓綿不得不問:「那你想要什麽?」


    陳野望高深莫測地看著她, 幾秒鍾之後他說:「先欠著吧, 沒想好。」


    這天林卓綿迴家的時候, 身上多了一份租房合同、一處吮痕, 還有欠著陳野望不知道要什麽時候還的一筆債。


    範範聽說她找好房子之後對她表示了強烈的譴責,說她這麽著急搬走,可見在她心裏自己這個多年好友根本不占多少分量。


    直到林卓綿跟她說自己下個月才住進去,那之前還有很久要在她家借住,並答應周末請她吃頓好的,她才罷休。


    原本跟範範的這頓飯定在周六,但那天早上林卓綿剛一起床,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從前因為荀年,她每次收到這樣的電話都會很警惕,但自從本科畢業之後,她好像就再也沒見過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知道林洛去世,明白自己手裏沒有可以牽製她的砝碼,所以才自覺自願地消失了。


    範範還在睡覺,林卓綿便帶著手機去陽台上接。


    天氣不算好,霧沉沉的,像是馬上就會下雪。


    來電的是個年輕女性,說話的口吻溫和而程序化,像是每天會打幾十通類似的電話:「您好,我是市一院精神科附屬療養院的負責人詹盛美。」


    林卓綿覺得是詐騙,正要掛斷,對方卻接著問:「請問是林卓綿林小姐嗎?」


    她停下來,將信將疑地「嗯」了聲。


    詹盛美彬彬有禮地說:「是這樣的林小姐,很抱歉地通知您,荀年荀先生於昨晚九點三十六分在本院逝世,您是他確認過的臨終聯繫人,如果您方便的話,請盡快來領取他的遺物。」


    「你說什麽?」林卓綿以為自己聽錯了,「荀年他怎麽了?」


    詹盛美非常得體地重複了一遍:「我理解您悲痛的心情,但荀先生的確已經在昨晚去世了,請您節哀順變。」


    林卓綿怔怔地站在陽台上,p城已經進入了寒冷幹燥的冬季,風颳得很大,把她披在肩上的漆黑長髮捲起來,像一張烏色的幡。


    過了很久,她說:「我知道了,我今天就過去。」


    去療養院的路很遠,前麵四分之三的路程林卓綿搭了地鐵,最後一段路不好走,沒有可以直達的交通工具,她打了輛出租。


    汽車疾馳在馬路上,前擋風玻璃上忽然落下了白色的雪粒。


    司機問她:「姑娘,你看人去啊?」


    林卓綿說算是吧。


    司機「唔」了聲:「那地方的療養費忒貴,聽說是按天計費的,跟五星級大酒店差不多。」


    林卓綿愣了下:「這麽貴?」


    計程車停在療養院門口,純白色的建築矗立在落雪中,看上去沉靜而安詳。


    林卓綿走進去,在放了一束淺粉色鮮花的前台,找到了一位護士,報了荀年的名字,問她知不知道遺物該去什麽地方領。


    護士敲了幾下鍵盤,看著電腦屏幕上出現的表格,跟她說了一個房間號,又問她想不想去見荀年最後一麵。


    林卓綿搖搖頭,說不必了。


    她按照護士給的號碼找到對應的房間,房門是敞開的,白色的床上鋪著淡藍的床單,很平整,像是才整理過。


    桌上零零星星放了幾樣東西,應當就是荀年的遺物。


    林卓綿走近前去,拿起一冊厚厚的筆記本,翻開來看,密密麻麻都是字,每隔幾頁,左上角都會標記日期。


    是日記。


    最開始那一頁的日期林卓綿看著眼熟,仔細迴想了一下,發現是自己本科畢業離校的那天。


    她意識到這意味著荀年那時候就開始在這裏住了。


    荀年的日記像是隻寫給他自己看的,筆跡歪歪扭扭,還摻雜著不少的錯別字,林卓綿辨認得很困難,覺得有個字像「陳」,但又不能確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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