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言停下筆, 思路被打斷,抬眸無聲地看向徐苑。徐苑沒跟他對視,背上書包就從他身後走人。五月中旬,天氣不冷不熱,在馬路上騎車偶爾有微風吹過。天邊布著橘紅色的夕陽,被遠處連牆接棟的樓房擋住一大半。空氣裏隱約帶著花香和樹葉的新鮮氣息。徐苑覺得煩悶,心口有些堵,幹脆一路聽著歌迴家。徐福福看到隻有他一個人迴家,驚訝地問:“怎麽就你迴來了,不言呢?”徐苑言簡意賅地說:“考試,我先交了卷,就沒等他一起。”徐福福“哦”了一聲,想起什麽,喊住他:“兒子,去陽台幫忙收下衣服啊。”徐苑把書包一放就去陽台收衣服,舉著撐衣杆一件件收下來,微風吹起他的衣角,微微露出白皙的腰側。何不言騎車迴來,隔著一小段距離,不經意地抬眼,恰巧看到樓上這副場景。他目光一頓,刹住車,長腿支著地麵,另一隻腳仍踩在腳踏上,安靜地看著陽台。傍晚剛過六點,天色透著淡藍,輕柔的風吹過小城,似乎帶來了愜意,時間都好像變緩慢懶散起來。徐苑收好衣服,去把撐衣杆放在一側,一低眼就看到樓下正抬眼望來的何不言。他愣了愣。下一秒,何不言收迴視線,騎車過去把車鎖好。徐苑忍不住按了按額角,覺得頭疼。他把衣服放進衣櫃,這時,何不言推門進房間了。徐苑手上動作不停,把洗幹淨的校服疊好,放到中間隔層。何不言放下書包,走到他身後,說:“徐苑。”徐苑沒迴頭,“咋了?”“對不起。”何不言聲音有點兒低啞。徐苑一怔,扭頭看他,“為什麽突然道歉啊?”何不言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像是蘊著光,幽沉又深不可測,“我有點得寸進尺了。”徐苑“啊”了一聲,又迴頭關上衣櫃門,若無其事地說:“你衣服我也收進來了,不過沒疊,就掛在裏麵。”何不言不禁眉心緊鎖,但徐苑明顯是刻意迴避,他也沒再說什麽。做作業的時候,徐苑把窗戶打開,讓風灌進來。一晚上,他們都沒再說話,寫完作業到點了就上床休息。第二天,鬧鍾一響徐苑就醒了,按掉鬧鈴,抬手拍了下床板示意何不言起床,他出去刷牙洗臉,隨後下樓倚在門口背單詞。他定了六點的鬧鍾,現在天亮得早,才六點過幾分,外麵光線已經比較亮了,天色是灰白灰白的,像是也剛蘇醒。怕會吵到家人,他每天下樓背單詞短文,也能唿吸到一日之計最新鮮的空氣。清晨讀了半個小時,再去學校準備早讀。一進教室,照例一股肉包燒餅混雜的早飯味。牆上貼著倒計時數字正好是二十整數,明天就變成一開頭的了,再過段時間就變成個位數。六月四號就要離校,準確來說在學校的時間隻有十八天。班上學生大多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書做題,不想浪費一點時間。也有人就已經開始讀書,讀得很大聲,也加快了速度,一溜兒一溜兒的,徐苑聽著都擔心他會喘不過氣。王燦溜了過來,嘴裏還咬著包子,笑眯眯地說:“徐哥,明天周六有時間嗎?我爸媽想請你吃飯,叫我過來問你,感謝你幫我提高了不少分。”徐苑想了想,這不好拒絕,說:“有空。”王燦又笑了一下,說:“那明天中午見啊,到時候我去你家找你。”徐苑又問:“何不言呢?他也教了你不少啊。”何不言捕捉到字音,偏眸看過來,淡聲說:“不用。”王燦一愣,訕笑道:“這不是我爸媽不知道嘛,我迴去就跟他們說。”“往好了誇啊。”徐苑揚了揚眉,又轉眸看何不言,笑說:“一起去唄。”何不言抿唇角,沉吟半晌,點頭。王燦爸媽帶他們去酒店吃了頓大餐。上學期徐苑給王燦補了一學期的課,跟他爸媽也挺熟的,聊了好一會兒,還勾著何不言的肩膀,笑著介紹說這是他弟。何不言安靜地聽著,卻忍不住皺眉。他又有點摸不透徐苑的心思了。一頓飯下來,何不言幾乎沒說兩句話。徐苑介紹時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說何不言不太愛說話,王燦爸媽便沒有怎麽跟他交流,也沒問東問西,隻是笑著叫他多吃菜。吃完飯,王燦趁著機會趕緊跟父母請求和徐苑他們出去玩會兒。父母也笑著答應了。等王燦爸媽一走,徐苑摸了下肚子,嘖了一聲:“這波來得值,燦燦你爸媽這頓得花不少錢吧?”王燦說:“我不清楚,應該沒多少吧,又沒有澳洲大龍蝦,哎,說到龍蝦,我們去吃小龍蝦吧,我請客,咋樣?”何不言說:“我不去了,你們去玩吧。”徐苑一愣,問:“你要迴家?”何不言淡淡“嗯”了一聲。王燦也驚訝,不過腦地說:“哎,不言你不是一直跟著徐哥的嘛,徐哥去哪你去哪的,咋突然……是不是剛才我爸媽讓你不愉快了啊?”何不言說:“沒。”徐苑彎了下唇角,說:“那你迴去看書吧,有啥好吃的我給你捎一份。”何不言先迴家,徐苑跟王燦去吃小龍蝦。徐苑剝著蝦,眉心不自覺緊鎖。王燦吃得不亦樂乎,不經意抬眼看到徐苑的神情,愣了一下,問:“徐哥你咋了?”徐苑調整了下表情,垂下眼:“沒事。”“你好像有心事啊。”王燦打量著他,放下手裏還沒剝好的龍蝦,想了會兒,遲疑著問:“是不是和何不言有關啊?”徐苑依舊低垂著目光,慢條斯理地剝蝦,“沒有,幹嘛突然扯到他。”“老實說啊。”王燦咽咽口水,鼓足勇氣說出心裏話,“我覺得你倆……關係好像有點兒變質了,但你之前叫我不要浪費時間亂想,我就一直沒敢往深了想……”徐苑抬起眼,笑罵道:“你他媽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啊,別瞎猜,都沒有的事。”王燦默了默,輕聲說:“徐哥,何不言微信頭像,那顆糖,綠色的,不就是你買來給他的嘛?他還用來當頭像。可能你對他沒意思,但他就真的有點兒……”王燦看到徐苑變了神情,頓了幾秒,換了個用詞,接著說,“太崇拜你了。”徐苑沒再搭腔,低眸把龍蝦剝完,扔到王燦盤子裏,說:“你吃吧。”王燦一時沒反應過來,張著嘴看他。徐苑嘖了聲,說:“看把你能的,真不愧是駐馬店店長啊,多吃點蝦補補肥肉。”駐馬店店長是基地群的一個梗,有次閑聊,王燦說以後隻想開個店平平淡淡地過日子,程思就調侃一句說開個駐馬店,然後王燦迴擊她說她是攀枝花花魁。王燦懵了懵,下意識地問:“不是徐哥,你這是默認了嗎?”徐苑沒迴他這話,喝了口可樂,冰冰涼涼的,才沉沉地歎氣,說:“燦燦,我一直覺得吧,時間太寶貴了,我不想浪費每一分每一秒,也習慣了生活有計劃有規律,一點兒也不想生活被打亂節奏,可是現在……”節奏失控,所有都向著不可預知的方向駛去,完全不可控製。有時候甚至他迴味過來,才意識到真的過頭了。他低頭苦笑一聲,嗓音也低沉了下來,“可真他媽煩。”第61章 12.24晉|江|獨|家|發|表馬上就要高考,徐苑一點兒也不想半路出岔子。也不想讓何不言分心。隻能悄悄地退了些距離, 雖然與平日裏沒有太大區別, 也會說說笑笑一起上學迴家,可一些肢體接觸就盡量避免。徐苑做得不露聲色, 不是心思敏感的人壓根察覺不出來。一切都平穩地進行,很快就迎來了六月。六月帶來了炎熱, 雲城今年夏天來得格外早,大家都換上校服短袖, 露出捂了一個冬天變得白皙的手臂。班上好多同學在六月一號都發了朋友圈,紛紛求六月對他們好一些, 特別是七八號兩天。離高考沒幾天了,還有四天就要離校, 這段時間再拚命啃書也起不了多大效果, 大家似乎都變得有些鬆懈。這個變化很明顯,大家一下課就寫同學錄,甚至上課都有同學在寫這個。徐苑收到很多份同學錄紙張, 同學們也很貼心地在上麵填了自己的名字再一張張發過來。徐苑初三那年, 臨近畢業也是全班都在不亦樂乎地寫這個, 沒想到過了三年,高三畢業還要寫。同學錄永不過時。何不言也堆積了非常多的同學錄, 他一張都沒有寫。徐苑趁著課間寫了幾張,手速飛快, 在後麵附上高考祝福, 祝金榜題名考取理想大學。下午不上課, 要拍畢業照。張誌明叫他們去操場,前麵擺著桌椅,身後是教學樓。等了好一會兒,排好隊伍才拍照。校領導和任課老師坐著,學生站在後麵,穿著幹淨的校服,排列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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