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勾了勾唇,掂掂他的屁股:「別亂動。」


    繞過白日裏被他們「開瓢」的墳包,顧延背著薑荻,手裏還提著龍牙刀,張胖子也把人偶少女喚出來,警惕著周遭的動靜。


    萬幸,也許是出於對餘娘娘的忌憚,也許是對那些被活活燒死的鬼嬰們的恐懼,這條另闢蹊徑的小路居然真如顧延所料,沒有老玩家在此設伏。唯一的威脅,那些兇厲的鬼嬰,也早在白天被他們用紙錢和鮮血超度。


    一路有驚無險迴到江家村,和預想中一樣,江建業將大批人馬派往後山搜查,村子裏倒沒有幾個能打的玩家,村莊一片寂然,偶有雞鳴犬吠。


    為免打草驚蛇,薑荻三人沒打暈放哨的老玩家,而是趁著淩晨霧氣濃重,踩著村口放哨人睏倦打嗬欠的時機,一溜煙鑽進屋簷的陰影裏。


    幾分鍾後,薑荻翻進江家的自建房院子,抱著水管從後牆爬上三樓,嘴裏叼著槍,推開客房虛掩的窗戶,單手撐住窗台,動作利索流暢地翻身進去,像貓一樣悄無聲息落地,靴底的泥幹燥剝落,留下幾處爪印。


    他舉著槍,準星瞄準床上江母沉睡的身影,確定沒有異常,才沖窗外招手,讓顧延和張胖子趕快進來。


    不多時,三人倚牆坐在地上,各自休整,平復唿吸,眼睛不約而同落在江母瘦骨嶙峋的身軀上。


    江母氣若遊絲,若非薑荻幾人五感還算敏銳,能隱約聽到她的唿吸,幾乎要以為床上躺的是一具屍體。


    薑荻掰開一根蔓越莓味的能量棒,分給張胖子一半,邊哢嚓哢嚓地啃,邊問顧延:「莫問良還沒跟你聯繫?我剛給他連環奪命call,他沒理我。」


    顧延屈起右腿,手搭在膝頭,坐姿落拓不羈,聞言,看了薑荻一眼,冷淡的視線從他沾了果醬的唇上移開,嗯了聲:「沒有。」


    「哎,莫問良那傢夥,」薑荻心下焦急,把食指指節啃出兩道牙印,「該出現時不出現,一晚上沒見還怪想的。」


    正說著,屋裏響起嗬嗬的吸氣聲,薑荻心裏咯噔一下,臉都白了,以為又是餘娘娘作妖,循著發出動靜的方向望去,江母不知何時直挺挺地坐了起來,一雙覆滿鱗片的眼睛正透過昏蒙蒙的月光看向他們三個。


    「哇啊!」張胖子嚇得嘴皮子哆嗦,一個咕湧貼緊牆壁,手指顫巍巍指向黑暗中那道突兀的人影,「她怎麽醒了?!」


    薑荻抿嘴,剛要迴答,就見江母幹癟的嘴唇翕動,氣若懸絲道:「小笛……你迴來啦?這幾天去哪兒了?迴村裏,也不多在家裏待著,又上哪兒玩去了?別讓媽媽擔心……」


    江母狀態有異,不似常人,說出的話卻與尋常慈母沒什麽不同。


    薑荻心情複雜,緊張地咽口唾沫,小心迴答:「好,我這兩天都在家裏陪著你。媽,你餓不餓?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宵夜?」


    江母側身伏在床邊,長長地吸氣,嘆氣,唿吸沉重,像一隻破風箱。


    良久,她定定看向薑荻:「不用,媽媽不餓。我天天躺在床上,養的也不知是什麽病,一二十來,不過是用藥吊著一條賤命,早就是個廢人了。小笛,你跟你姐姐很像,是個好孩子。你姐姐沒了,媽媽就隻有你了……」


    說完,江母就像發條走到頭的木偶,無力地躺迴床上,闔上皺巴的眼皮,胸腔微弱地起伏。


    薑荻聽得有些難過,江母把他錯認為是「江笛」,是大女兒淪為祭品後的精神寄託,可真正的「江笛」早已不在人世,江母要是知道真相,又能苟活多久?


    至於劉文婷死前留下的信息,薑荻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江母左看右看都是個久臥病榻的婦人,除了身上的鱗片,看不出任何異樣,她現在又時睡時醒,意識模糊,他們怎麽才能從江母身上得到線索?


    忽然,顧延冷峭的聲音打破沉默:「問題的關鍵可能不在江母知道些什麽,而是她本身。」


    「她本身?」張胖子拿t恤擦了擦鏡片,拎著眼鏡腿,湊到眼前細細觀察床上江母的身影,「為啥我看不出來?要不,我們去廁所接桶涼水,把人潑醒了問個清楚?就剩下七十小時不到,都他媽火燒眉毛啦,就甭賣關子了!」


    薑荻橫了張胖子一眼,下巴擱在膝頭,思忖了片刻,將將抬眸,正對上顧延漆黑的瞳孔:「在我們進入副本,來到江家村之前,是江建業他們這些老玩家在照看江母,以江建業的人品,他完全沒必要這麽做。除非,江母對他有用。」


    「嗯。」顧延頷首,手臂自然下垂,修長的手指在薑荻腿邊的木地板上輕點,「今晚跟蹤我們的那個『變色龍』玩家身上也有鱗片,假設信徒和祭品身上都有鱗片,餘娘娘是怎麽分辨兩者的?」


    薑荻恍然:「哥,我知道了!有什麽東西,能將普通信徒和必死無疑的祭品區分開,隻要找到它,說不定就有我們反殺的機會!」


    「不止。」顧延漫不經意地說,「再往深一步想,如果能讓信徒轉化成祭品,那三千多個老玩家的威脅就迎刃而解了。」


    張胖子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像在大學高數課上走神,一閉眼一睜眼,就從「已知」變成「可得」,跟不上趟了。他推推黑框鏡架假裝沉思,一邊豎起耳朵聽薑荻嘴皮子飛快地跟顧延討論。


    「哥,你說那個能讓信徒和祭品兩種身份互相轉化,亦或者,能延緩信徒變為祭品的關鍵——」薑荻抬抬下巴指向沉睡的江母,眼睛發亮,「會不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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