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抱怨嫌棄和虐待羞辱中度過童年,一直到青春期,都沒聽過任何噓寒問暖。但是她天生就不是憤世嫉俗的那種人,隻是因為成長過程中缺乏愛與關懷,而顯得沒有自信和不善交際,就算長大成人了,有能力可以自力更生,她也隻是想要安安分分的工作賺錢養活自己,然後希望有一天可以中樂透,幫助更多像她一樣孤苦無依的孤兒,而且要幫他們找到真心喜愛孩子的寄養家庭。


    她在十八歲就離開那對夫妻,靠著打工、兼差賺錢付房租、學費和生活費,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的完成了大學學業。


    她是這麽平凡又這麽的庸庸碌碌,直到有一天接到一通律師打來的電話,她才知道原來過去的二十幾年以來,她一直有個家境富裕的親生父親,從將她交給收養她的那對夫妻之後,就按月撥款給他們作為撫養她的費用——即使她早在十幾歲的年紀就離開了那個地方。


    「那個律師叫做白天禹,因為有他的協助,我才有機會改變命運。」辛嵐言詞之間的感激溢於言表,她繼續把自己的故事說下去——


    這個不曾見過麵的父親在她接到律師電話前的一個月,和全家人前往歐洲旅遊的途中死於空難,令人詫異的是,他生前購買的所有旅遊平安保險,統統都指定她為受益人。


    她父親的其它家人也都在那場空難中罹難,沒有人活著跟她爭奪這一大筆錢。


    有指定受益人的保險理賠金,甚至不必被台灣政府課稅,她在那一瞬間成為億萬富翁,也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成為某些人眼中的肥羊。


    「也許……這是你父親唯一可以表達歉意的方法。」


    馬芬自己身為單親母親,對於親情和婚姻之間的糾葛似乎感觸特別深,以她的理解,這個男人一定是想說活著的時候虧欠辛嵐這個孩子這麽多,那麽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要給她旗鼓相當的彌補。


    辛嵐聽了若有所思,不過還是繼續把故事說下去——


    那對收養她的夫妻發現每個月應該要匯進來的錢沒有來的時候,神通廣大的打聽到她得到大筆理賠金的消息,然後直接跟她開口要錢。


    他們獅子大開口的要求她將全部的理賠金交出來給他們保管,因為他們對她有養育之恩,這是她欠他們的。


    「你不會答應了吧?」馬芬想到辛嵐平日大方慷慨的作風,根本就沒把錢當錢看,實在很擔心她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辛嵐搖搖頭,「我沒答應,所以他們到我當時工作的地方騷擾我,到處跟人家說我棄養他們,說我忘恩負義,等我被公司開除之後就……綁架我。」


    現在想到那段日子仍然心有餘悸,辛嵐雙手環緊了自己,難得的展現了脆弱的一麵。


    「什麽?」


    馬芬驚訝得拔高了尾音,大山的眉毛整個挑了起來,赫亞書的身軀則僵硬了一下,眼神更加莫測高深。


    「他們認為我敬酒不吃吃罰酒,想用暴力來逼我就範。」


    辛嵐神情淡然的把他們曾經加諸在她身上的暴力行徑說給他們聽,但是他們又很小心的不敢讓她傷得太重,更不敢隨便把她殺了了事。


    在確定拿到那筆錢之前,她都還有活命的機會。


    那對夫妻男的酗酒女的愛賭,前一天才又把她狠打一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板上動彈不得,所以他們放心的在客廳和一群人喝酒賭博,簡直比窗外的狂風暴雨還要熱鬧。


    「我在那個夜裏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設法逃了出來,然後請白律師幫我管理這筆巨款,隻留一張隨時可以提領現金的金融卡,開始展開逃亡計劃。」幸虧有白律師的協助,她才能順利擺脫跟他們的親子關係。


    「我隻買易付卡撥電話給他,利用便利超商接收傳真,我在台灣各地流浪了一年多,直到我來到這裏。」


    「為什麽不報案?」赫亞書還是麵無表情,但是他問出了其它兩個人也想知道的問題。


    「然後讓更多人知道我身價上億,而且孤苦無依?」辛嵐總算露出了歉疚與疲憊以外的表情,言詞之間是她從親身經曆中學到的防備,「警察知道的消息,媒體也會知道,我怎麽確定這對夫妻被捉了之後,是不是會有其他人也動起了歪腦筋?而我不但舉目無親,連普通朋友都沒有,所以我不報案,我隻想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平靜的過日子。」


    難怪她這麽討厭媒體。


    這樣聳動的故事題材,簡直就像在鯊魚群裏丟下一塊屍體。


    其它三人都沉默了下來,剛剛聽到的故事根本就像驚悚片裏的劇情。


    「台灣不大,真的想找到人也不難,你怎麽有辦法躲這麽久?」


    辛嵐平靜的接受赫亞書的審視,拿出舊的身分證給他們看自己以前的樣子。


    「白律師幫我辦了終止收養,我去改了名字,然後把自己養胖。辛,是我生父的姓,嵐,是因為我希望自己能夠飄忽不定,讓人無法捉摸。」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讓人找不到。


    照片中的女孩有一頭清湯掛麵的短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完全沒有笑意,小巧的鼻梁和美麗的唇形更突顯了瘦削的瓜子臉,那是一個我見猶憐的清麗佳人,隻不過神情憂鬱沉悶,整個人看起來了無生氣。


    「我來到這裏之後,就沒跟白律師聯絡過了,他現在看到我,應該也沒辦法馬上認出來了吧?」辛嵐自嘲的說著。


    不過沒有人誇獎她以前纖瘦的模樣比較美,赫亞書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過,隻是默默的把證件還給她。


    「你應該去整形。」這話是大山說的。


    他覺得照片中的辛嵐和眼前的辛嵐根本沒什麽太大的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現在的辛嵐看起來快樂多了——


    今天例外。


    而馬芬則覺得辛嵐現在豐腴的樣子雖然不符合纖瘦的潮流,沒有那張照片中的骨感美麗,但是就是讓人看了很順眼,自然的想要親近她。


    「你胖了很多。」赫亞書終於發表意見,卻讓馬芬很想叫他閉嘴。


    這男人今天是怎麽迴事?除了一開始的那個擁抱很值得嘉獎之外,其它時候的表現都很欠扁!


    還好辛嵐隻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對啊!我開始逃亡以後就很努力的吃,想吃什麽,就想辦法自己做,當初也是因為對吃有興趣,才會想在餐飲業工作。」


    所以當她流浪到這裏的時候,才會把握機會來應征。


    「那你現在不擔心我們以後會對你做出一樣的事嗎?不怕我們會見錢眼開?」赫亞書尖銳的提問讓氣氛冷凝了起來,馬芬的母性力量已經準備要發飆了。


    大山也瞪著赫亞書,不過僅此而已。


    辛嵐毫不遲疑的迴答,「不會,你們不會。」


    她堅定的迎視赫亞書高深莫測的眼神,心裏因為馬芬跟大山的友誼而好過多了。


    赫亞書明顯的保留態度其實讓辛嵐悵然若失,但是他還留在這裏聽她說了這麽多的話,就讓她很感動了。


    這個跟她一樣從外地來的男人雖然最近跟她似乎有點小曖昧,可是遇到這樣危險的情形,他其實可以置身事外的,更何況他還有任務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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