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魚站在古樹下,四顧周邊的原始森林,隻見諸多怪異鳥獸,飛來跑去,她先是嚇得不輕,屏住唿吸不敢輕舉妄動,後來發現它們根本看不見自己,這才動動身子,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好。


    這一坐也不知過去了多少時辰,她正昏昏欲睡,突見泰喜奔了過來,嘴裏喊道:“小魚,你怎麽還在此地?快快離開,泰遲師兄要毀了這陣,危險!”


    莫小魚頭皮一緊,雙眼一瞪,說道:“泰喜哥哥,你怎麽進來了?”


    “別多問,時間來不及了,你聽。”泰喜站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手往後一指,麵露焦色。


    一陣轟隆之聲由遠及近,像是海嘯,像是地震,又像是山洪暴發,震得人耳鼓發麻。


    毀陣?莫小魚心頭一跳,直道不好。她身為陣眼,若陣毀了,不得跟著一道灰飛煙滅。


    “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泰喜急道。


    越是心急,越容易出狀況,莫小魚坐久了,驟然起身,重心一個不穩,哎呦一聲,崴腳了。她趴在樹根之間,揉著腳踝,唿道:“泰喜哥哥,快來扶我一把。”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快爬起來,我帶你走!”泰喜仍站在三尺之外,焦色更重。


    “你來扶我一把,我疼得受不了。”莫小魚快哭了,我穿過來的我容易嗎,啥都沒給,就得迴爐重造了,炮灰傷不起!


    “爬過來,快點!”


    “……”莫小魚呆了呆,看著眼前的泰喜,眉眼、身形、穿著、聲音都對,但是!泰喜絕不會在這樣性命攸關的時候,這樣對她。


    不遠處的轟隆聲依然響個不絕,她焦灼的心緒逐漸平穩下來。


    “你不是泰喜哥哥。”


    ‘泰喜’麵上一凝,嗬嗬一笑,也不反駁,淡淡的說了一聲:“你想死嗎?”


    莫小魚心中已有計較,反問一句:“你想殺我嗎?”


    陣內,泰遲已找到陣眼。陣外,王芒疲於應對菜菜,連連求饒。


    “哎呦,別咬了,我馬上把你主人放出來,馬上,馬上!”


    菜菜呲牙亮爪,幾下連環掌,把他的衣袖抓破了幾處。王芒的法力大多都用在穩固陣法上,他又不想傷害菜菜,隻得且戰且退,狼狽不堪。


    好容易安撫好暴動的菜菜,將神識往陣中一探,頓時嚇得麵色如雪,隻聽得陣中人說道。


    “我既然已經找到你,這個陣就困不住我了。你何必占著陣眼,垂死掙紮,你若自動出來,我保證不傷你,你若執迷不悟,休怪我手下無情。”泰遲已恢複本貌,月白長袍在幽深的林子中無風自動,飄然若仙。


    “切~找到我又怎麽樣,隻要我不出去,你就不能破陣。”


    “我可以把你殺了,拖出來。”泰遲冷冷的說道。


    “我是凡人,修士若殺凡人,罪孽百倍,除非你不想再修行了,否則,動手吧!”莫小魚也不揉腳了,索性坐好,擺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


    “……”泰遲一時無語。


    莫小魚見此,心中大快。


    “你真以為我不敢動手?”泰遲說道。


    “動手吧,動手吧,我可喜歡死了。”死了老子迴去做豪三代,不陪你們玩了,哼!莫小魚想通關節,還真就不再懼死,伸長了脖子等泰遲下刀。


    泰遲掌心微動,祭出本命法寶,卻是一把橙色索命彎刀,刀柄處用五彩絲線係了一塊玉玦,他說了一句:“很好。”霎時,手上法器橙光大作,眼看就要破風而出。


    陣外的王芒大唿:“住手!”


    彎刀已飛至眼前,淩厲的橙光刺得她神魂都戰栗起來。暈倒之前,莫小魚最後一個念頭是:媽蛋,老子終於解脫了!


    桃花樹下,紅木雕花桌子上端放著兩甕桃花釀,一套水晶琉璃盞,一碟吃了一半的花生米,一碟光盤的豆幹,一碟所剩無幾的秘製牛肉幹。


    泰遲坐了一張矮凳,打量著水晶盞中的漂浮舒展的桃花,說道:“我竟不知,桃花釀須得桃花與紅素春配才是最好。”


    王芒哼哼兩聲,不說話,自斟自飲了一杯,壓驚。


    “你是景王府什麽人?”泰遲不糾結於桃花釀的配方,問道。


    “哼,能拿這把扇子的人,你說和景王府什麽關係?”王芒反問道。


    “最初的山河困龍陣威力極大,震懾四方。想不到大能的後人們如此不上進,陣法困不住人就算了,還用凡人做陣眼,忒不像話。”泰遲品了一口桃花釀,臉上顏色不見好。


    “切~你有什麽資格評說山河困龍陣,我因修為有限,這陣的威力折去了十之**,若讓我太太姑姑來,你還想有命出來?”王芒不服氣。


    泰遲見他如此爭強好勝,不再接話,一口一口的將盞中的酒喝完,桃花沒了酒的滋潤,顏色逐漸變得慘淡了起來。


    “原來,再好的顏色,都是留不住的。”泰遲歎了一聲。


    王芒推推桌上的酒甕,努著圓嘟嘟的嘴,說道:“把酒倒滿,花就好看了。”


    泰遲垂眸,接過王芒推來的酒甕,將杯盞倒滿。果然,桃花遇酒又複鮮活起來。


    他怔怔的看著酒盞。


    那個人也是愛酒的,小小年紀就纏著他釀五糧液、茅台等聽都沒聽過的酒。根據她說的口味和香醇度,他查了不少古方,反反複複的釀製了上百次,才終得她展顏一笑:泰遲,你真厲害,這酒方可是人家的大機密,想不到你竟釀了出來!來,我們今天一醉方休!


    而後,就是竹葉青,玉堂春,桃花釀……她最喜歡的是桃花釀,說喝著此酒,有如身處桃花林,醉人醉心。


    自從她被紫霞道人囚困山頂冰窟後,他就再沒有做過桃花釀。


    同是陽春三月,桃花樹下。伊人已不在,酒香仍雋永。


    今日若不是聞到熟悉的酒香,亂了道心,他斷斷不會尋來興師問罪,而眼前這一對孩子,就仿佛是昨日的他和軒轅靜,還有那隻礙眼的狐狸……


    尋道問因果,因果為何物?


    “媽媽,媽媽,我迴來了!”躺在桌邊的莫小魚身子一挺,緊緊抱住紅木雕花桌子的桌腿,激動地涕淚橫流,雖哭得傷心,眼睛還是閉著的。


    泰遲和王芒對視一眼,正要有所舉動。


    隻見莫小魚嘟著嘴,惡狠狠的往桌腿上親去:“媽媽!我愛你!啊!……”


    一聲慘叫。


    泰遲和王芒均不忍直視,轉過臉去。


    莫小魚睜著淚眼,血口裏吐出一顆門牙,問道:“我媽呢?”然後豁著牙口又問,“這哪兒啊?”


    王芒看她說話時,血水不住外流,形容恐怖,嘖了一聲,說道:“小姐姐,剛剛你在陣中暈了過去,這裏不是別處,還是我們飲酒的桃樹下。”


    “我的牙……魂淡!”她齒中漏風,咬字不清,隻能怒視罪魁禍首泰遲。


    泰遲默了默,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說道:“這瓶子裏的丹藥止血生肌,很是有效。”


    “吃了能長牙嗎?”


    “不能。”


    莫小魚用衣袖擦了擦嘴,爬起來,也不看泰遲,把瓷瓶收在懷裏。


    “采采,采采……”她張嘴叫菜菜。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菜菜淡定的扯了扯她的褲腿。


    “我們灰去,離魂淡們遠點!”


    王芒見她生氣要去,連忙起身攔住,遞了一塊雪白絲帕過去。莫小魚一把將絲帕拿過來,捂住還在繼續冒血水的牙槽: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穿越大神,你給個金手指會死啊?!


    “站住!你的狐狸是哪兒來的?”泰遲也站起身來,指了指跟在她腳邊的菜菜。


    莫小魚迴頭冷笑:“箭(撿)的,福(狐)狸和三(山)雞的雜交品種,腫麽,你想要?”


    菜菜爪子一伸,扯爛了莫小魚的褲腿,再次申明:你妹的雜交……


    泰遲蹙眉,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水晶盞,說:“看來你是準備自己種田種地了。”


    ……莫小魚臉上一僵,大神,您這是威脅,**裸的威脅。她內心掙紮片刻,吞吞吐吐的說:“真是箭(撿)的,常找你論道的龜神經(神仙)見過。采采(菜菜)就一普通的雪福(狐),和我一樣,沒有半點靈氣。您要他當靈叟(獸),那是降低您的品位。”


    “過來。”泰遲朝她招招手。


    莫小魚見躲不過,看了眼王芒。小胖墩搓搓小手,笑道:“他化神期修為,我打不過。”


    她見隊友太弱,不能指望,隻得期期艾艾的蹩到泰遲跟前,將懷中的菜菜往前送了送,意思是,看吧看吧,反正怎麽看都不是優良品種,不怕你搶了去。


    泰真毫不含糊,雙手接過了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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