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湘妃一驚,手上一慢,楊杏兩翼刀翻飛如花,分別斬在燕湘妃兩胸處。燕湘妃吃痛,扣動扇中機擴,精鋼扇骨飛向楊杏。


    楊杏雙刀如封似閉,還是被扇骨打得退了三步。


    燕湘妃胸口吃痛,這一下使完,扇子都拿不住了,掉在地上。


    戴雪青從腰間摸出一個金色令牌,對著蘇問道:“蘇問,你違背了天王的訓示,天王令我把你抓迴去處置。這是天王令。”蘇問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麽?明明是楊杏和嚴碧瓊兩個人違背了天王之意。”


    戴雪青冷冷地道:“我不知道,這一年來我一直在養傷。好不容易找到總壇,這是天王給我的第一道命令。”蘇問道:“不可能。”戴雪青道:“這天王令難不成還可能是假的?”說著,在蘇問麵前晃一晃。


    天王令乃青銅所製,表麵鍍了一層金漆,看著明晃晃、金燦燦的,右上角缺了一塊,據說是當年英一劍剿滅天王閣時斬下的。中間鏤著兩個大字“天王”。


    蘇問確認無誤,天王平時的命令是不用天王令的,隻有極少的十分要緊的事情,才會發下天王令。想到自己的身份,蘇問對天王令絲毫不敢懷疑,道:“既然是天王令,我和你去就是了。但是你放走了楊杏和嚴碧瓊,小心天王收拾你。”


    戴雪青道:“我得到的命令是抓你迴去詢問,又不是抓她們,就算天王怪罪下來,也是沒有辦法。”


    蘇問暗想:還以為你變聰明了,沒想到還是個一根筋的草包。這麽說來,她剛剛說的話都是天王告訴她的,還是要快速返迴天王閣,把事情和天王交代清楚。想到此處,心下坦然道:“那就有勞紫鶯尊者解開我的穴道吧,反正我也腳踝重傷,逃不了了。”


    戴雪青道:“這裏有三個人,還抬不走你嗎?你素來狡猾,此處離總壇還遠,我可不能保證你沒有什麽陰謀詭計。”蘇問心中暗罵:“剛剛如此囂張,現在竟然謙虛起來了。”


    戴雪青道:“橙蜻使者,藍鵲使者,可否幫我抬一下綠鸚使者?”楊杏抱拳道:“紫鶯尊使,我與嚴碧瓊已經離開了天王閣。以後我等也不會反對天王閣,也懇請天王放過我二人。”


    戴雪青大吃一驚道:“什麽?”蘇問白她一眼道:“現在相信我說的了吧。”戴雪青道:“這是為什麽?”楊杏道:“此間原因繁複,不是一時可以說清楚的,也勸紫鶯尊使好自為之,告辭。”說著身子一輕,和嚴碧瓊同時離去。


    戴雪青呆在當場,蘇問道:“他們聽說艾黛嫁入王府,做了王妃,羨慕得不得了,早就想撲倒劉爽懷抱了。”


    艾黛就是王嬙,艾黛是她在七二妃中的名字,也是她真正的名字。後來到了翦離莊臥底,改名王嬙。


    戴雪青道:“楊杏貌醜,嚴碧瓊年長,劉爽能看得上她倆?”蘇問狠狠地道:“當年我就勸天後不要用艾黛這個小妮子,她偏偏不聽,現在人家做了王妃,她隻被發配到滄浪江做掌門,真是可笑。”


    戴雪青道:“這麽看來,你嫉妒的很,怕是你看上了劉爽。”蘇問道:“用紫鶯尊者的話,我已經年過三旬,老的不成樣子了,人家哪裏看的上我。”


    戴雪青不想與她羅唕,但如今隻有自己一個人,也隻能給蘇問解開穴道。


    楊杏用的兩翼刀又薄又鋒利,兩刀斬下,傷口極長但出血極少。撥開傷口看,傷勢頗深,隻能一點一點撥開上藥,這麽一來流的血反而比一開始流的多。


    二人七手八腳的給燕湘妃敷上藥,這才靠在樹邊休息。這一下,不比大戰一場更輕鬆。


    劉爽跟隨戴雪青而來,沒有淩波踏浪,而是在田中穿梭而過,他身法極快,下腳極輕,如春風拂麵,沒有傷到絲毫莊稼。遠遠看到幾人爭鬥,隱約明白了戴雪青之意,但這個計策不可能是戴雪青想出來的,隻有可能是王逸。如果不是知道王逸武功盡失,他甚至懷疑這個人就是王逸假扮的。


    楊杏和嚴碧瓊的離開在他的意料之中,當年在江水之上,楊杏就隱約透露出對潮汐姐妹的不滿,後來襄陽事件爆發,對天王閣更是失望,但基於種種原因,不會立刻離開。但天王閣的接連失敗遲早會把她推著離開。至於嚴碧瓊,之前就看的清楚,非常聽從楊杏的話,她如何做,她也如何做。甚至於楊杏猶豫這麽久也有可能是因為她。


    劉爽正想著如何跟上他們,卻見不遠處日月走了過來,大聲道:“什麽人?”三人看他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也不以為意,戴雪青道:“我等在此休息一會兒,不會占用你家地方的。”


    隨著日月漸漸走近,蘇問心下生了疑心:一個農家孩子穿著一身潔白衣衫,難不成他從不下地勞作?再看他身形挺拔,目中有神,也不似是尋常的農家之子,道:“你是什麽人?”話音剛落,忽然間想到了,道:“你是墨家的人?”


    戴雪青這才想起來當年的墨止戈也一直是這副打扮。日月道:“這裏是滕國。”蘇問道:“看來我們不隻是來到了墨家,還是總壇。”抱拳道:“閣下可是墨家的新钜子日月?”日月道:“正是!諸位看上去也不是平常人,不知是何處高手?”


    蘇問道:“在下天王閣綠鸚尊者蘇問,這位是紅雀尊者燕湘妃,這位是紫鶯尊者戴雪青。嚴格說起來,我們還是钜子前輩止戈的弟子。”


    日月麵色微沉道:“原來是天王閣的賊子。”說著在三女麵上掃一下,蘇問腳上有傷,從身上扯下一條厚厚的紗布纏著。燕湘妃胸口處還滲出點點血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戴雪青還算正常,道:“墨門弟子公平公正,你二人有傷在身,在下不能乘人之危。”然後對著戴雪青道:“你一切如常,今日正好比試一下,要不你殺死我,要不你被我殺死。”


    戴雪青莫名其妙,但還是準備上前應戰。


    蘇問忙道:“钜子,此言大謬。”日月道:“哪裏大謬?”蘇問道:“敢問钜子,墨家的宗旨是什麽?”日月道:“兼愛、非攻。”蘇問道:“沒錯!本朝立國以來,連年征伐,從討伐逐呂,到七國之亂,武帝漢匈之戰更是延續數十年,搞得民生凋敝,民不聊生。如此君王,謂之殘暴。大司馬霍光歎世人之疾苦,感民生之多艱,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廢昌邑王而立當今聖上,隻想聖上乃民生民長,必能體察民間之苦難。不想當今聖上做了皇帝之後卻忘了當年的民間生活,變本加厲,逼死了自己的恩人大司馬霍光,還不斷挑起邊境戰爭。唿韓邪單於明明已經投降、臣服,卻還派劉爽北上,凜冬大戰。如此好征伐之君,按墨家先祖墨翟之訓,豈不應伐之?”


    日月聽她長篇大論半天,麵上絲毫不為所動。戴雪青覺得心煩,隻想快點了解此事,道:“囉裏吧嗦地幹什麽,還不快快動手。”日月忽然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本門數月前也針對止戈師兄之事做了深徹探討,結果尚未有結果,就被聞訊而來的朝廷大軍屠戮,钜子拚死相救之下,才留下我一人。其實我何德何能,能做得了這天下墨門的钜子。”他雖說的可憐,卻是麵無表情。


    劉爽暗想:似乎他隻有對我時,會有七情六欲的變化。


    蘇問忙道:“朝廷殘暴不仁,當更換仁君。在下聽說當今太子劉奭,深好……溫良恭儉,必能止戈,還天下安寧。”她本來想說“深好儒學”,又想儒家和墨家也不對付,硬生生把後麵的“儒學”別迴去了,但溫良恭儉說的順了,還是連了下來。


    日月道:“儒家表麵仁義,仍是官僚做派,不以民生為本,不可取之。”蘇問道:“正是!在下隻是略通墨家之道,口快失言,請钜子見諒。”


    日月道:“二位身負重傷,這墨家總壇什麽也沒有,但好歹有一些房舍可以休息,不如養好了傷再走。”戴雪青斷然拒絕道:“不行。”蘇問忙道:“皇上派劉爽前往剿滅天王閣,我等需速速將此事報至天王,萬不可耽擱片刻。”


    日月略加沉吟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強留。不過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暫且休息一夜,明早再出發不遲。”蘇問看向戴雪青,戴雪青也確實累了,道:“如此就有勞钜子了。”


    日月在前,三女在後,蘇問找了根棍子拄著。燕湘妃雖然厭惡戴雪青,但重傷在身,隻能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一點一點向前挪。


    此時正值日垂西山,金色的光芒灑在大地上,與金色的田野交相輝映,整個世間一片金黃,遠處的水車開始轉動,用從小山上引下的水灌溉農。墨子不但是個思想大家,也是個發明家,這些東西他從未在其他地方見過,想來也是墨家的發明。


    劉爽在田中悄然跟隨,蘇問等人也不想去村子深處,就在村口處尋了一間屋子住下。日月很快就出來了,大步返迴山腳下的院子。


    聽日月的腳步走遠,蘇問道:“紫鶯使者,你不去看看,萬一他虛與委蛇,實際設下埋伏怎麽辦?”戴雪青道:“墨家之人不會這麽幹的。”蘇問看她不上當,便不再說。


    過了一會兒,日月親自端了些食物過來,戴雪青等人連聲誠謝,日月一言不發,悄然退去。


    劉爽看她們沒有要跟蹤日月的意思,身子一輕,在村外晃了個圈子,來到了山腳下大屋子,剛剛推門進入,就看到日月提著空籃子走來。


    日月視若無睹,走到門內,關上門,來到劉爽麵前道:“師父,你現在可以化裝成我跟隨她們去尋天王閣總壇了。”劉爽搖頭道:“你明日繼續跟著他們,我在暗中跟隨。”日月道:“為什麽?”劉爽道:“此事解釋起來複雜,一時也說不清楚。你隻要記住按照你昔日習慣做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日月道:“師父,我都聽你的,此事成功之後,你能不能做墨家的钜子?”劉爽一聽到這個話題就頭痛,道:“這兩件事情沒有關係,你若以此威脅。正好我借此將你逐出師門,咱們一拍兩散,正好兩清。”


    日月忙道:“師父,別!我聽你的,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什麽拒絕做钜子?”劉爽道:“我更好奇的是你為什麽一定要我做钜子?”


    日月歎口氣道:“剛開始是覺的我年紀太輕,擔不起這個重任。後來是因為你天生仁慈,最適合钜子之職。”劉爽道:“剛剛蘇問還說我無惡不作。”日月道:“我與她們虛與委蛇,已經違背了墨家之道,沒有資格做钜子了。”


    劉爽不置可否,道:“你若真的不想當,我可以幫你找合適的人。”日月並沒有多大的興致,道:“多謝師父了。”劉爽隻好不再說此事。


    第二天一早,日月就護送戴雪青等人南下,行至終於遇到一個鎮甸,雇傭了兩輛驢車。戴雪青和燕湘妃一輛,日月和蘇問一輛。


    燕湘妃胸口疼的厲害,一句話也不想說,直接把簾子拉上,也不管裏麵多悶熱。


    蘇問卻直接靠在車廂門前,道:“钜子,您的前輩日月死於劉爽之首,貴門大多數師兄弟甚至包含钜子都是死在皇帝之手,為何不再與天王閣聯手,一同澄清這渾濁的世界?”日月道:“在下忝居钜子之位,實既無钜子之德,又無钜子之能。”


    蘇問道:“墨門弟子各個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說實話,在天王閣中,我最佩服的是天王,這排第二的就是禮周院院長墨止戈墨先生。今日見了钜子,雖然年歲與止戈院長相差甚遠,但竟和止戈院長一般,剛正不阿,威嚴肅穆,小女子真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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