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恆之知他不信,但他無所謂,繼續說道:「巫江寨山匪名為匪,做的卻是義賊之事,這批人卻成了那些貪官斂財的棋子,背了黑鍋,沒了利用價值,便殺人滅口。」


    說到這裏,褚恆之不疾不徐,拿起酒壺為冉疆再斟了杯,才接著道:「冉大人或許覺得這些人的命不值錢,死了就死了,不過對皇上來說,這些山匪的命可是大有價值。」


    冉疆挑起眉。「願聞其詳。」


    「對那些貪官來說,這些山匪是他們貪汙的把柄,但是對皇上而言,卻是可以控製某些人的人證……」


    說到這裏,褚恆之瞧見冉疆眼中暴亮的光芒,他便不再多說,聰明人知道聰明的做法,疆若是不把握這個機會去向皇上邀功,他就不是聰明狡猾的錦衣衛大人了。


    冉疆總算露出今日最有誠意的微笑,向褚恆之舉杯致意,附和一句。「棄之不用,確實可惜。」


    褚恆之知道,他這是認同了。


    「漁夫捕魚,抓大魚,放小魚,才能生生不息,皇上的朝堂,不會沒有人上朝的,還隻會多,不會少。」


    這話冉疆愛聽,他傾身向前,麵露惜才之色。「褚公子不為官,實在可惜。」


    「褚某淡泊名利,與人喝喝酒、談談詩詞,家有嬌妻美眷,紅袖添香,此生便足矣。」


    「褚公子謙虛了,尚書大人有這麽優秀的兒子當幫手,肯定官運亨通。」


    「承冉大人吉言,在此為家父說聲謝。」


    兩人舉杯共飲。


    褚恆之知道,惡人得有惡人磨,冉疆是最適合的人,他不僅是皇上殺人的一把利刃,亦是皇上重要的眼線。


    有他直達天聽,便能將褚家從這件事上摘開,也能讓關雲希避開此事,不用再為巫江寨山匪奔走。


    這背後的陰謀和幕後主使者的權力,絕不是她一個人能抵禦的。


    錦衣衛一旦接手此事,這就成了朝堂上的大事,把她從中摘除,才能讓他了無牽掛。


    重要事都談完了,接下來兩人談的便都是些風雅之事,碰杯喝了幾巡,褚恆之往窗邊一瞄。本是隨意一瞥,卻瞥見了熟麵孔,拿著酒杯的手忽然頓住。


    冉疆察覺到他這細微的異狀,目光一轉,亦瞥了窗外一眼,挑了挑眉。


    「銀狐楚應嘯。」


    褚恆之驚訝。「你認得此人?」


    「這人是個有才的,進入各家後院,如入無人之地。」錦衣衛負責打探各官員消息,到處都有錦衣衛耳目,他當然知道。


    禇恆之聽到他說進入各家後院時,目光沉冷,冉強瞧了一,便知其二。


    「褚公子不喜此人?要不要我將他給收拾了?」


    禇恆之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逝,麵上掛著笑容。「我與他無怨無仇,不過就是看不慣他的作為罷了。」


    說著又與冉疆敬酒,狀似無事,心中卻知,冉疆是在套他的話,他若是答應了他,表示他被戴了綠帽子,於關雲希的聲譽有違,他隻能裝作無事繼續與他敬酒,盡管當他瞧見楚應嘯身邊的男子時,心中縱有滔天怒火,他亦不形於色。


    就算她扮成男子,但褚恆之還是一眼便認出她,且她手上還拿著他那把玉扇。


    冉疆心中狐疑,但又瞧不出褚恆之臉上有任何異樣。那楚應嘯花名在外,不過他沒犯到冉疆身上,何況還帶給冉疆不少話題樂趣,因此盡管這家夥進出各家後院,冉疆也不以為意,反倒是看戲看得有趣。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褚恆之的臉色,瞧不出蛛絲馬跡,卻覺得事有蹊蹺,但麵上不顯。


    冉疆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聽說關家姑娘曾為了褚公子投湖。」


    褚恆之頓了下手,笑道:「讓冉大人見笑了。」


    他雖笑,但眼中卻冷,明白地告訴冉疆,不管如何,這種事犯不著讓冉大人拿出來說笑吧!


    冉疆對他眼中的冷意不以為意,「冉某不是說三道四的人,隻不過是覺得奇怪罷了,一個人投湖之後,醒來時性情完全不似先前,相差甚多,彷佛不是同一人。」


    禇恆之聽了,終於正視他。「什麽意思?」


    「褚公子別誤會,冉某隻是隨便說說罷了,改日成婚,記得請我喝杯喜酒。」冉疆笑得痞,彷佛這真的就隻是一個玩笑話罷了。


    「能被冉大人討喜酒喝,是在下的榮幸。」


    這話題雖然沒再繼續,但禇恆之卻聽進心裏了。


    冉疆這話,不會平白無故說出來。


    彷佛不是同一人?


    難道說,他意指她不是關雲希?這怎麽可能?


    結束與冉疆的密談後,褚恆之一出酒樓,立即沉下臉。


    這女人……他收掌成拳,朝後麵的褚善命令。


    「你先迴去。」


    褚善才躬身,褚恆之已經沒入人群裏,不見蹤影。


    關雲希這趟岀門,為的是與楚應嘯一塊兒去青樓勾欄院聽牆根。


    他們貼在牆上,隔壁嗯嗯啊啊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那淫聲浪語不堪入耳,但關雲希必須聽,因為在隔壁伺候古師爺的青樓女流蘇是楚應嘯的紅粉知己,正忙著用美色來套話。


    古師爺是張知府的師爺,當初歸順之日,張知府原本答應來接應他們,但最後來的不是知府的衙差,而是戌守地方的官兵,完全就是打仗的陣勢,鼓聲一響,衝殺之聲不絕於耳,被繳了械的弟兄們,成了待宰的羔羊。


    楚應嘯聽著牆根,一雙眼卻悄悄盯向關雲希。


    室內裏盡是淫聲浪語,她卻聽得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頗有心得。


    「這流蘇是個人才,古師爺本來是個斷袖的,她竟能想出女扮男裝,把他給勾到手,不愧是女中豪傑,她若是哪天想贖身,告訴我,我來把她贖出去。」


    楚應嘯無言地望著她一臉的敬佩之色,禁不住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一般女人在此情況下,就算不緊張無措,起碼也會尷尬臉紅。


    「你是不是不把我當男人?」他懷疑。


    關雲希奇怪地看他,接著又往他下麵瞥了一眼,見那兒平靜無波,她心中恍然大悟,但麵上卻一臉正色。


    「聽到如此淫聲浪語也能沉得住氣,不愧是色中高手銀狐,我當你是床上英雄。」


    她誠摯地朝他豎起大拇指,心裏卻在猜,他是不是內虛腎虧?居然連男人的正常反應都沒有,所以才會問她是不是不把他當男人看,她實在不想打擊他,隻好趕忙鼓勵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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