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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治、軍事、外交都是沒有善惡是非的,隻有利害關係。怎麽臨時處理,要懂得應變。但是要注意,雖然沒有善惡是非,都還是有因果的。--南懷瑾


    這是一個初春的夜晚,一輪滿月高高的懸掛在墨藍色的夜空中,無私的把皎潔清冷的月光潑灑在汝水河南岸一座軍事要塞那微微泛著青黑色光芒的城牆上。這裏正是北魏帝國位於中線的豫州兵團司令部所在地懸瓠城。


    雖然時至公元498年的元宵佳節,可是懸瓠城卻沒有半分節日喜慶的氣氛。由於北魏帝國和南齊帝國戰事又起,作為魏軍中線前進基地的懸瓠城自然是一片大戰臨近的戒嚴狀態。


    可跟全城一片寂靜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懸瓠城的刺史府此時卻人聲鼎沸,被火把,燈光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刺史府正對院子的門廊台階上,放著一把虎皮椅,上麵端坐一人,隻見他麵白如玉,目若點星,此人正是北魏帝國鎮南將軍,豫州兵團總指揮,自比“諸葛孔明”的皇帝身邊紅人,王肅。


    而此時此刻,這位北魏鎮南將軍卻失去了往日氣定神閑的做派。隻見他雙手緊握椅把兒,身體前傾,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布滿血絲,死死盯住院子中央五花大綁的一個南齊將領。那個南齊將領卻是蓬頭垢麵,衣衫淩亂,豆大的汗珠劈劈啪啪從臉頰上滾落,整個人早已癱軟在地縮成了一團。這個人不是旁人,卻是南齊舞陽太守黃瑤起。


    我們在上一章曾經交代過,北魏西路大軍橫掃南齊漢北五郡,南齊守軍紛紛棄城向南逃跑。可兩條腿的人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北魏精銳騎兵,史載舞陽太守黃瑤起就在逃跑途中被北魏軍生擒活拿。


    黃瑤起我們在“我的中國心”那一章曾經提到過他,當年就是他和裴叔業一起出賣了王肅的老爸王奐,導致王肅一家被滅門,隻有王肅一人逃出生天,投降了北魏帝國。孝文帝元宏當然知道其中的過節,於是直接把黃瑤起押送到懸瓠城王肅軍營,任憑王肅發落。


    此時的王肅當然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盯著台階下已經篩成一團的黃瑤起,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黃瑤起,你可還認得我?”沒等黃瑤起答話,王肅命令軍士就在院內活剮了黃瑤起,並把黃瑤起割成小片吞吃下肚,算是給老爸和一門王氏家人報了血仇。隻是不知當時王肅吃的是“刺身”還是“涮鍋”。


    看到這裏大家可能覺得王肅有點“變態”,報仇就報仇,殺人不過頭點地,為啥還要像“生番”一樣吞吃同類?您還別吃驚,在戰火紛飛的魏晉南北朝,像王肅這樣把仇人切片生吞了卻也是稀鬆平常之舉,當世人不僅不會認為王肅心理變態,反而會翹起大拇指給他點個“讚”。


    聯想到最近網絡上盛行的“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以及以前曾熱議的“80後是垮掉的一代”,等等,其實都是對人性片麵的理解。如果看看我們幾千年的曆史,我們就會知道,人性數千年來都沒有發生什麽改變,隻是會受到當時社會主流道德觀、價值觀的影響而用不同的方式顯現出來。當世人感覺稀鬆平常的事情,在後世人看來就可能變得不可理解,不可理喻。我們又怎能把這種由於社會倫理觀、價值觀的變遷而產生的誤解和怨恨強加到某些人或者某代人的頭上呢?幾千年上萬年沒有改變的人性,又怎能在短短十幾年、幾十年的人群中產生突變呢?


    從這個角度看,“好人”和“壞人”,“善人”和“惡人”,“偉人”和“俗人”其實一直就在我們身邊,不增不減,不生不滅。一遇合適的土壤、空氣和水,類似“納粹主義”的血腥殺戮又會重現人間,因為“人類”就是這樣一個物種,不會借鑒曆史,隻會追逐利益。


    又扯遠了,我們再把目光拉迴到北魏南齊的這場大戰上來。放下王肅如何報父仇不表,我們再繼續看南北兩大帝國在西線戰場的拚殺。


    就在南齊漢北五郡崩潰的同時,南齊明帝蕭鸞派出的增援大軍在崔慧景、蕭衍等人的率領下才姍姍來遲,抵達了襄陽前線,而此時“五郡陷落”的噩耗無疑給他們當頭一瓢涼水。但到底前線狀況如何,作為指揮官的崔慧景心裏也沒底,於是他親自帶領蕭衍、劉山陽、傅法憲等將領率領五千精銳前進至樊城以北的鄧城,估計是想視察一下前線形勢。沒想到他們剛到鄧城,北魏數萬騎兵從天而降,突然殺到,崔慧景等人想撤退已然來不及了,隻好登城固守。


    此時情形危險到了極點,南齊前線總指揮和一眾高級將領居然隻帶領一支輕兵就和魏軍主力碰麵了,而且隻有一個彈丸小城鄧城可以防守。史書記載當時崔慧景率領這支部隊隻在早晨吃了一頓飯,倉促間和北魏主力迎麵撞上,一眾軍兵在饑餓恐懼麵前一個個麵無人色。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崔慧景戰死鄧城,對於南齊整個西線戰場無疑是個毀滅性的結果。而此時的蕭衍倒是顯示了一員勇將的本色,他建議南齊軍趁魏軍立足未穩出城攻擊,但崔慧景否決了他的提議,說到:“魏軍從來不會在夜間圍城,等到天黑,自然會迴軍。”


    老實講,按當時情形,如果采納蕭衍的建議,南齊軍在食不果腹的狀態下,放棄堅城,用步兵軍陣在野外和魏軍鐵騎對抗,實在是九死一生,不過一旦獲勝,一是能提振士氣,二是可以威懾住突前的魏軍,使他們摸不透南齊軍虛實,從而不敢貿然圍城,很有可能先行退兵,打探好進一步情況再做打算,如此這般,就可以給崔慧景他們留下從容撤退的時間和空間。


    而崔慧景的判斷似乎是更接近常識的穩妥之舉,熟悉這個連載的讀者可能會聯想到當年北魏世祖拓跋燾南征劉宋帝國時曾經狂妄的對守城宋軍說:“……你們南朝的步兵根本不是我們北方騎兵的對手,我們白天圍城揍你們,晚上則撤退到100裏以外安營紮寨,你們不是喜歡搞夜襲這種偷偷摸摸的玩意嗎,可你們走100裏,天就亮了,如何夜襲?第二天我就迴來繼續揍你們……”


    由此可見崔慧景所言不虛,魏軍這個戰術在攻擊之餘,還可以在夜晚從容補給和休整,充分發揮了騎兵機動性強的優勢,確實是克製南方步兵的一個相當高明的戰術。所以崔慧景的思路就是:我們隱忍不發,魏軍不知虛實,自然夜晚會退去,我們正好從容撤退;如果我們白天貿然出擊不能得手,反而暴露虛實,到時再言撤退,豈不是難上加難?


    不過棋局永遠不是一個人再下,崔慧景算計的再好,也要看魏軍指揮官如何出牌。崔慧景等人命懸一線,是否能逃出生天?我們下迴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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