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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迴我們說到北魏獻文帝拓跋弘殺死“母後”馮太後的得意大臣慕容白曜以及她的情人李奕,並株連到他們的兄弟慕容如意以及李敷,親手製造了帝國政治天空中的兩起冤案。拓跋弘為什麽如此記恨馮太後,而他又如何掌握了這種和“母後”對抗的權利的呢?事情還要從拓跋弘的老爸文成帝拓跋浚死去的那一刻說起。


    公元465年夏5月,大行皇帝拓跋浚撒手人寰,把偌大的一個北魏帝國留給了24歲的馮太後和12歲的皇太子拓跋弘。史書記載,按拓跋鮮卑舊例,由於拓跋弘當時還不夠親政的年齡16歲,於是拓跋浚剛一死,朝廷就出現個無法無天的輔政權臣“乙渾”,隨意誅殺異己,把控朝政,但不到一年,就被馮太後“密定大計”誅殺了,然後馮太後毫無懸念的掌控了帝國的最高權利。


    但我在“女主臨朝”的章節中跟大家分析了“乙渾案”,通過種種跡象表明,乙渾其實並不是史書中所說的權臣,他的真實身份應該是馮太後鏟除異己的“馬前卒”而已。馮太後利用毫無背景和根基的乙渾打擊並誅殺了以陸麗為首的“保皇派”,把原本自己和“保皇派”的矛盾消無聲息地轉化為乙渾和他們的矛盾,當乙渾引發眾怒之後,再以“仲裁者”的身份入場,誅殺乙渾,平息了眾人的怒氣。可是掉了的腦袋可不會再長迴去,在這一場政治的較量中,馮太後的對立麵已經被鏟除,剩下的就隻有“中間派”和擁護自己的“太後派”了,於是馮太後穩穩把控朝政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不過我當時對政治勢力的劃分和命名可能會引誤會,“保皇派”的確切定義應該是“大臣輔政保皇派”,“太後派”的確切定義應該是“太後輔政保皇派”。因為在當時的政治大環境下,所有人都會打著“擁護幼主”的旗號來爭取最大支持,所以在當時所有人的眼中,是無法辨別“輔政大臣”是否會蛻變為“司馬懿”,而“輔政太後”是否會蛻變為“武則天”的。


    於是,在拓跋浚死後,馮太後在清除了一些“刺頭大臣”以後,整個北魏朝堂應該整合的相當穩固,因為大家都深信數年後,馮太後會歸政給年幼的皇帝拓跋弘,所以在公元465年到公元469年之間,無論是馮太後的死黨還是擁護皇權的大臣,對於擁護“馮太後”這個唯一的領導中心應該達成空前的一致。


    史書對這一時期的記載和上述分析也相當吻合,北魏朝政在這幾年相當平穩,持續了文成帝拓跋浚年間大力發展帝國內政的勢頭,國庫充盈。所謂厚積薄發,作為國力增強的迴報,北魏帝國在馮太後領導下,抓住薛安都等人投降的契機,一舉拿下劉宋帝國淮河以北所有領土,帝國疆域在短期內又一次大大擴張了,這個“戰績”是北魏帝國最能打的皇帝拓跋燾都望塵莫及的。可以想象,馮太後在國內國際上的“優異表現”,必然為她掙得巨大的政治資本,她的個人威望在公元469年帝國平定淮北的將軍們得勝迴朝之時應該也達到了巔峰。


    可是,含情脈脈的平衡遲早有一天會被打破,公元469年是個很有意思的年份,馮太後領導的北魏帝國在南方取得大勝的同時,皇帝拓跋弘也已經年滿16歲了,馮太後歸政給皇帝拓跋弘的日子日漸臨近。此時此刻,北魏帝國的大臣們應該憧憬著幾個月後拓跋弘重掌權利的盛況吧。不過,有心機的人們應該能預見到這次的“歸政”應該不會像當年文成帝拓跋浚掌權那樣一帆風順,因為幾年前發生在皇宮中的一個事件,早已給“太後歸政幼主”的既定時間表蒙上了一層陰影。


    公元467年,拓跋弘和李夫人的皇長子拓跋宏在首都平城的紫宮呱呱降生。沒錯,這個新生的嬰兒,就是日後主導了中國曆史上史無前例的“全麵漢化運動”的魏孝文帝拓跋宏。史書記載,拓跋宏出生時“神光照於室內,天地氛氳,和氣充塞”,但事實上,這個小家夥從來到世間的那一刻起,帶給帝國的就不是一團和氣,而是給帝國平穩的政治氣候帶來了一絲異樣風。


    史載就在拓跋宏降生之時,馮太後立即親自撫養,並不再過問朝政。曆史的這個記載令人生疑:首先,拓跋弘此時才14歲,還沒到歸政的年齡,結合以後馮太後獨霸朝政數十年的事實看,馮太後不可能在這個時刻放手朝政;其次,北魏朝並沒有皇太後撫養皇孫的先例,皇子要麽由親母撫養,要麽就是親母死亡,由皇太後指定一名宮人撫養,馮太後此時親自撫養拓跋宏的舉動,置拓跋宏親母李夫人於不顧,就大有依靠“撫養”拓跋宏而在未來繼續控製朝政的嫌疑。如果馮太後在此時像十幾年前親自“撫養”拓跋弘那樣,做如此“布局”的話,那麽她早已起了“不歸政於拓跋弘”之心,至少對於在公元469年拓跋弘16歲時歸政的既定時間表有了動搖。而史家對於“馮太後在撫養拓跋宏的同時不再過問朝政”的敘述,則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粉飾了。


    馮太後的這個舉動當然會給平靜的北魏帝國政壇帶來相當大的震動,原來那些堅信“馮太後將要按時歸政於拓跋弘”的大臣們想必此時此刻會心中一凜,從此看待馮太後的眼神都會多了一分色彩。原本已經整合成鐵板一塊的北魏政壇就在此時必然產生一道裂痕。在“乙渾案”中幸存下來的“溫和保皇派”和部分“中間派”的大臣們就會在公元467年馮太後決定親自撫養皇孫拓跋宏的同時,暗流湧動,重新凝結在一起,並通過各種機會和渠道,影響著皇帝拓跋弘的意誌,警告著他的未來,並給這個年僅14歲的少年皇帝的心中種下一顆反抗的種子。


    少年總有一天會成長為青年,反抗的種子也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公元469年,拓跋弘開始親政,但從史書中的暗示,馮太後並未把全部權利移交給拓跋弘。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不久這位青年天子就親手製造了兩起針對馮太後的冤案,指桑罵槐,削枝弱幹,上演了開篇的一幕。


    可惜拓跋弘“奪權”的步伐似乎走得太激進了一些,在馮太後這個政治強人麵前如何能討得了好處?拓跋弘終將為自己的政治不成熟支付慘痛的代價!拓跋弘和馮太後這一對母子的愛恨情仇又將如何發展呢?我們下次再說。


    p.s.在本篇結尾連續出現拓跋弘和拓跋宏,估計大家看的有點暈。這一對父子帝王名字的漢語發音居然一模一樣,讓人匪夷所思。有可能是當時鮮卑語中類似現代德語中的“大舌音”“小舌音”的區別,我們漢語裏沒有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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