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溟沉默少語,而淩淅話格外多,他們的性格截然相反。


    也正因此,淩淅總是以調侃夜溟為樂,而夜溟,有淩淅在的地方,也總不會太孤獨。


    “皇上,深夜天涼,您是否要迴到寢宮裏去?”近身伺候的小太監跑來問道。


    月明風高,幾絲涼意泛過。


    樓台之上,淩淅舉杯,望著湖水裏自己的影子,暢飲。


    “不,這裏的風景,甚好。”


    猶記得,他第一次與夜溟一起飲酒的地方,就是在這裏。


    同樣的風,同樣的月,同樣的酒,隻是如今,這對飲的人,卻不會再迴來了。


    淩淅已經不記得夜溟走了多久。


    他沒有辜負夜溟對他的信任,自他踏上東陵國的皇位起,他便努力做好一切,勤政愛民,不遺漏任何一條公文,不委屈任何一個子民,忙碌著。


    每天,守著夜溟的江山,做夜溟做過的事,走著夜溟走過的路。隻是,唯獨沒有機會再見到夜溟。


    每天晚上,淩淅唯一可以用來消遣的方式,就是喝酒,一個人喝的天花亂墜。


    而酒醒之後,天亮了,整整衣襟,一切又如往常一樣,他還是那個萬人尊敬的東陵國帝王,在世人的眼裏,他永遠都是那個瀟灑又優雅的他,誰也不知道他做過什麽、心裏又想著什麽。


    就這樣,在沒有夜溟的地方想著他,一年又一年。


    如今,這整個東陵的江山都是他的,他得到了夜溟的一切,卻唯獨得不到他。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他這樣做,又是何苦呢?這是夜溟欠下他的,憑什麽,夜溟瀟灑的走了,卻要由他獨自來承受這痛苦?


    他大可以像當年東陵國的軍馬對待西齊那樣,把東陵也殺得片甲不留,那樣豈不是大快人心?


    可是,他做不到,這是夜溟留給他的,他必須好好對待,就像對待夜溟那樣。


    看著自己逐漸衰老的容顏,淩淅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夢一樣。


    浮生一夢,一夢,便是一生。


    他傷了半輩子,也恨了半輩子,到頭來,卻還是輕易的就敗在了夜溟的手裏,夜溟不費一兵一力,便將他打擊得體無完膚。


    身為亡國皇子,他的身上背負的是國家的恥辱,他要做的,是複仇。


    而夜溟,卻是他命裏的劫數,讓他逃不掉,也不願意逃。隻因當年那輕鴻一瞥,因兒時的相見,便讓他亂了陣腳,一步步自毀城門。


    他愧對祖先,愧對西齊。


    可是,人生路有千萬條,這便是他的命數。


    走上這條不歸路,他不後悔,如果可以,他多想親口告訴夜溟,蓄謀這一切,為的,不是複仇,而是你。


    淩淅在位二十年,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因疾病纏身英年早逝,一生未成立妃,無一子女。


    而這其間,在這漫長的二十年,夜溟一次都不曾迴來過。直到死,淩淅都沒能如願見上夜溟一眼。


    淩淅當政期間,一心待民,民安國樂,一開始對他有偏見的人全都慢慢被他感化,東陵百姓無一不對他敬佩愛戴。


    因此,皇帝駕崩,百姓傷心欲絕,東陵舉國哀悼一百天。


    從那以後,皇位,也以最原始的方式,讓東陵國的賢者自行競爭,有能力著,為皇!


    東陵,昔日夜氏的江山,如今永遠的移了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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