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擦擦額頭的汗,一點也沒輕鬆下來,反而比剛才更緊張了,「太子殿下,咱們這兒的匠人……都……都不怎麽識字……」


    太子:……


    竟然忘了這一茬。


    「你們以前研究燒琉璃的窯還在不在,帶孤過去,孤親自和匠人們解釋。」太子爺將紙收迴來,直接就要去窯爐,索額圖被嚇了一跳,趕緊出來攔著,「太子爺,您千金之軀,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裕親王也是,您倒是說句話啊!


    索額圖來官窯隻是想和太子培養感情,沒想讓太子親自幹這些匠人的活兒,當朝儲君身份尊貴,花錢就花了,親自去窯爐算什麽事兒?


    福全僵著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太子想幹什麽他攔不住,他現在是真的擔心皇帝南巡迴來自己就被趕迴盛京老家。


    索額圖開口,管事也不敢帶路,為難的站在原地,額頭上已經是汗如雨下。


    「三姥爺,你要是耐不住熱就和二伯一塊兒在這兒歇著,孤帶著四弟去就成。」太子將紙捲成紙筒,在手上敲了兩下,讓管事別磨嘰趕緊帶路,然後拉著胤禛跟著過去。


    四爺不著痕跡的白了他一眼,索額圖耐不耐熱他不知道,他自己不耐熱倒是真的,太子爺拉著他一起去窯爐真的不是在打擊報復嗎?


    索額圖勸不動,也不敢真的放太子自己過去,再不情願也隻能跟上去,福全腳步虛浮,捏捏眉心打起精神,決定迴府就給皇帝寫信,太子不務正業和他沒有關係,是親阿瑪自己沒教好,不能將錯怪到他身上。


    太子對二大爺的糾結一無所知,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二伯是汗阿瑪的兄長,和五叔常寧不一樣,五叔幹了壞事兒汗阿瑪能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二伯是兄長,就算罵也會收斂著,不會讓二伯下不來台。


    官窯門口有些熱風,越靠近窯爐越熱,外麵的人穿著襖,裏麵勞作的匠人光著膀子還滿身大汗,胤禛大老遠的就有些喘不過氣,扯了扯太子的袖子,難受的表示他在外麵等著就行。


    太子有點不放心,轉頭和二大爺嘀咕了幾句,說服福全在外麵看著胤禛,隻帶了索額圖自己跟著管事去窯爐。


    二伯已經開始警惕,待會兒見他和匠人說話難保不會想太多,三姥爺跟著沒關係,反正不管他幹什麽,在三姥爺眼裏都是好的。


    養成熊孩子並不難,隻要家裏有個索額圖式家長,孩子不熊才有鬼。


    官窯已經存在了幾百年,這兒的匠人許多都是世代幹這些活兒的好手,對燒出新東西很感興趣,隻是這幾年宮裏和各王公府邸需要的擺件太多,便擱置了對西洋琉璃的研究。


    他們看不懂紙上寫的東西,但是能聽懂太子的話,又都是手藝精湛的老工匠,很快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當即表示這一爐的東西出來之後,下一爐就換成燒玻璃的材料。


    太子說的時候信心滿滿,真正開始燒的時候卻沒有十足的把握,他當鬼的時候更喜歡那些文縐縐的科目,理工類的隻有實在無聊了才會去聽兩耳朵,如今的窯爐能有多高溫度他也不確定,隻清楚材料的配比遠遠不夠。


    穿越大神保佑,希望他們的運氣好點,不要浪費太多原材料,那些磚啊柴火啊都是錢,就算花的是赫舍裏氏一族的錢他也心疼。


    事到如今,太子爺也不好隱瞞自己曾經是個穿越小說愛好者的事實,想當年,他也是閱書無數的書蟲,如果不是那些《穿越者必備技能》《不懂這些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穿越的?》等各種段子,他也不會對玻璃水泥橡膠這些東西感興趣。


    看多了穿越小說,他甚至能連漚肥的門道都能說上兩句,可惜人家小說裏大都是穿到很久很久以前,而穿到這個年代的要麽是天雷滾滾的,要麽是……那什麽不造反那什麽套電鑽……


    不能再想了,快住腦!!!


    太子爺搓搓胳膊,將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扔出去,又和工匠討論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頂著索額圖欲言又止的目光離開窯爐。


    他們現在這個年代很多東西已經出現,沒出現的又太高端,他也隻能慢慢的一步一步來。


    燒東西需要時間,上一爐的東西還要好半天才能出來,他們不能一直在這兒等著,左右該說的他已經全部告訴了工匠,開始燒的時候就算他留下也沒有用。


    他這半吊子水平仗著兩輩子的記憶給匠人們提個醒兒還行,真讓他上手燒,他能把自己燒了。


    索額圖神情恍惚的邁著步子,似乎知道裕親王的臉色為什麽那麽難以言喻了,太子涉及到的知識麵廣不是問題,他們家皇上也對什麽都感興趣,可是皇上對遠鏡西洋鍾之類的東西感興趣,也沒特意費心思去琢磨西洋鍾是怎麽造出來的啊。


    如果太子哪天對西洋鍾感興趣,會不會又花心思寫出一摞東西,然後和匠人討論如何作出不輸西洋人帶來的西洋鍾?


    夭壽了,皇上養的到底是儲君還是工匠?


    來時隻有裕親王自己憂心忡忡,離開時索三爺也加入了裕親王的行列,一想到太子將來可能不務正業沉溺於奇技淫巧就忍不住發愁。


    裕親王迴府寫信,索額圖迴府頭疼,太子和四爺各迴各宮,胤禛沒有忘記要給弟弟帶糖葫蘆,迴來時特意讓人去買了幾根紅彤彤裹著糖衣的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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