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貴妃一聽,忙幫兒子圓場,「是啊,皇上,襄王才剛大婚,又剛從洛州迴京,府裏大小事都要一一規整呢,再說這襄王妃上次來京匆匆,連皇城門口的大街都沒逛過,更別提附近的湖泊及園林了,是該讓襄王帶她去走走,長長見識,還有荷花開了,這京城裏的荷花雖說是一絕,卻比不上那夏合殿的荷花美,到時皇上要到那夏合殿避暑,也可讓襄王和襄王妃陪著……」


    「王爺是故意的?」


    出宮迴襄王府的路上,朱延舞淡淡地瞅了他一眼。


    「是,也不是。」說著,樂正宸伸手去拉她的手,「本王是真的很想與王妃日日夜夜長相廝守,十天半個月的,不讓人打擾。」


    朱延舞往四周瞧了瞧,想把手給抽迴,偏這人抓得緊,讓她還真有些急了,「王爺是想讓皇上覺得你貪戀溫柔鄉不務正事嗎?」


    「王妃覺得不好嗎?」


    「王爺是怕皇上忌憚你?」


    樂正宸笑得溫柔,看著她的那雙眼也溫柔如水,「王妃英明。」


    他之所以會被忌憚,是因為她的命格,如今皇上知道了她天生鳳命,自然心底會多多少少防著他們,這是因為皇上覺得自己還可以活很久,可以再當很多年的皇上,若哪一天他知道他快不行了,那麽,她的天生鳳命之於襄王,就再也不會是阻力,而是助力。


    而這一天,她知道不會太久……


    「過與不及,都不好。」朱延舞垂下眼,「行得正坐得直,王爺不必太多慮。」


    樂正宸眯眼瞅著她,「王妃此刻之言,也算是預言的一部分?」


    「不是預言,是妖言,王爺且不該盡信。」


    聞言,樂正宸朗朗大笑起來,她這是在指責他當日說她有妖女的天賦呢,果真是大膽又可愛。


    「好不容易本王可以偷得浮生幾日閑,王妃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王爺當真十天半月後才要上朝?」


    「嗯。」樂正宸看了她一眼,「王妃覺得不妥?」


    朱延舞皺眉不語,想起了前世七月底的那場暴雨。


    現下已經六月了,再不動作,前世那場暴雨所造成的災難一定會重演,嶸河沿岸居民將死傷上萬,無一可避,最重要的一點是,襄王也是在這場七月暴雨中重傷瘸了腿,而在接下來的那場北伐戰役中讓平王搶去所有的功績,進而喪失了問鼎太子之位的資格。


    雖說這一世,她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平王被逐去東北,襄王沒有娶魏知嵐而是娶了她,但天災並不會就此消失,該來的還是會來,襄王一定還是會被皇上派去南方治水,那麽,他勢必會再次麵臨那場暴雨造成的災難,甚至一樣會因此重傷瘸了腿……


    除非抗旨不遵,否則這治水之責將是避無可避。


    而要抗旨不遵,自然也是有辦法的,譬如事先裝病,病上一兩個月,這門差事鐵定就不會落在他頭上,他便可輕而易舉避開這次的災禍……


    隻是,國之大難當頭,身為皇子又是王爺的他是否真能裝病,對這一切視而不見?隻為自己可以苟活?


    就算她為了護他周全可以騙得了他一時,但屆時災難頻傳,他鐵定也是坐不住的,若是什麽準備也沒有,就和前世一樣不管不顧地衝去南方,卻對那場暴雨束手無策,反而更容易招來災禍……


    既是如此,還不如即早準備,將災難減至最低,或許襄王就不會因為這場暴雨而深受重傷了?


    「王妃,你的眉頭都要攏成一座山了。」樂正宸把她拉進懷裏,伸手替她把眉間的皺折給抹平,「王妃有什麽苦惱,可以跟本王說。」


    能嗎?她能對他說嗎?


    若哪一天他真把她當成妖女怕了她,避她如蛇蠍,那該如何是好?


    「王妃,你信不過本王?」


    「是妾身怕王爺信不過妾身……」


    「你是否近日又夢見了什麽?關於本王的?」


    朱延舞幽幽地看著他,「王爺,若七月南方將有一場有史以來最大的暴雨,妾身想問王爺,王爺是想馬上上朝和皇上商議治水之道,事先防範?還是幹脆裝病休一場長假,好避開可能招來的災禍?」


    這會,換樂正宸皺了眉,「是假設嗎?」


    朱延舞抿抿唇,直勾勾地瞅著他。「嗯,是假設。」


    樂正宸定定的看著她,知道她不會沒事突然假設什麽來讓他迴答,她會這麽問,眉頭還攏成一座山,定是其來有自,「……於本王而言,這場災禍很大嗎?」


    「嗯。很大。也許會重傷,也許會瘸腿,還可能與太子之位永遠絕緣……若是如此,王爺會如何抉擇?」


    這對他而言,是大事,攸關他的性命,也攸關他的未來,思來想去,她還是希望由他自己做決定。


    樂正宸的眸光微閃,「王妃希望本王怎麽做?」


    「王爺會聽妾身的話去做嗎?若問妾身,為保王爺性命無憂,自是裝病為好。」


    「然後對國家人民之大難視若無睹?」


    「妾身的治水之方,可以交給其他人去執行,並非王爺非得親力親為不可。若王爺還是不放心,妾身可以親下南方,為王爺盡力分憂……」


    這兩天,樂正宸依然沒有上朝,卻是早出晚歸,朱延舞沒有問他去了哪裏,但他身上的香味濃鬱,那是經日沐浴在佛殿的焚香中才能浸染出來的味道。


    這日,朱延舞用完早膳沒多久,王府的詹總管便叫人搬來一迭賬冊到她麵前,在桌上堆得跟山似的。


    「王爺交代,以後襄王府所有事宜都交給王妃示下,所以小的先把這幾年的賬冊搬過來給王妃過目,看是否有所疏漏或不妥之處,這陣子再看王妃想找誰來接管,賬目務必交接無誤才好。」


    詹總管是個瘦骨嶙峋的長者,約莫四十好幾的年紀,站在她麵前不卑不亢,倒有些夫子的優越與倨傲,半點討好的意思都沒有,和前世平王府的總管總是在她麵前笑咪咪的很是不同,伸手不打笑臉人,常笑的人比較讓人容易卸下防心,卻不代表就是個好人。


    朱延舞微笑的看著詹總管,「之前這些賬目是誰負責的?」


    「是平管事和小的。」


    「嗯,我知道了。放著吧。這幾天有空的話我會看的,有問題再請教管事和總管。你可以下去了。」


    詹總管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個十八歲不曾管過事的姑娘,麵對一堆賬冊竟然完全無動於衷?不僅不慌不躁,還說她會看?她看得懂嗎?他還真沒想過她會說要看,故意叫人搬來一堆,就是要她打退堂鼓,直接把東西丟迴給他……看來是他失算了。


    「怎麽了?」朱延舞好笑的看著他的表情,「總管還有事要稟本王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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