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出去。”汗珠順著江明禦的額角滑落到下頜,高濃度的信息素讓方橋唿吸不暢。他知道,江明禦是真不想看到他。野獸都是這樣的,受了傷就要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方橋很想對alpha說,你不用把自己的疼痛藏起來,也不需要用冷漠的言語驅趕他,但最終他隻是沉默著,在江明禦的注視下離開了健身房。藍牙耳機還拿在手裏,他鬼使神差地戴到耳朵上。一片寂寥,alpha根本就沒在聽歌。既想要他靠近,又害怕他靠近,要強而脆弱,乖戾且別扭。但再是包容的方橋也會疲累,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假裝不被刺傷。作者有話說:小江(倒地大哭):37度的老婆怎麽能說出要把機會讓給別人這麽冰冷的話,我的心是真的受傷了。ps:這周日入v更新6k字哦。第19章 這天晚上方橋在主臥裏等了江明禦許久,始終不見alpha前來,等到後半夜他困得眼皮直打架,終是忍不住帶著凝重的心情睡去。早晨被鬧鍾吵醒,起來一摸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江明禦竟然一整個晚上都沒進屋睡。方橋披了件外衣出去找alpha,次臥、書房、健身室,都沒有江明禦的身影。打開鞋櫃,果然,少了一雙鞋子,江明禦是半夜外出,還是一大早就出了門呢?既然alpha這麽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想在大好日子上去討嫌。家裏人還在等他吃團圓飯,方橋迅速地洗漱後踏上了迴家的歸路,臨出門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心裏驟生幾分感慨。前兩年這個時候,他都會笑著跟江明禦說再見,alpha嘴上嫌棄,但還是會倚在玄關處目送他進電梯。這是他跟江明禦的最後一個年頭,竟沒能高高興興地道別。方橋收拾好心情上路。大年三十,高速路已經不怎麽堵,他急著見家人,途中隻休息了一次,抵達a市時是下午兩點。伯父方峰和嬸母張儀都是普通的工薪族,二老勤勤懇懇工作一輩子,前些年購置了間套三,雖然是老小區,但地段還不錯,周圍設施齊全。方橋剛下車,小區裏在散步的老太太直瞅著他看,他笑笑,“林嬸。”“哎呀,真是方橋,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還以為我老花眼認錯了呢。怎麽現在才迴來?”“工作忙,您吃過飯了嗎?”“吃了吃了,家裏人都等著吧,趕快迴去。”方橋頷首,拖著行李箱進樓棟。小區沒有電梯,一樓四戶,方家在五樓,他腳步輕快地來到家門前,沒有用鑰匙開門,而是按了門鈴。房子的隔音不是很好,屋裏在播著不知名的連續劇,張儀應聲,“來了,誰啊?”方家裝了不鏽鋼防盜門,裏頭的木門打開後,方橋隔著鏤空的防盜門笑喊:“媽,我迴來了。”-“明禦,我真得走了,家裏人在催呢。”徐澤昨晚淩晨三點被江明禦兩個電話叫醒,alpha不知道發什麽瘋,大過年的約他到攀岩館攀岩,跟要打破世界紀錄似的,整個晚上玩兒命的運動,爬了一遍又一遍。徐澤舍命陪好友,耐不住瞌睡蟲敲門,小睡了兩個小時,醒來江明禦還渾身熱汗黏在攀岩牆上。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徐家人電話催了幾迴,徐澤不得不走了。江明禦雙腿一蹬牆麵,穩穩落地,他喘得厲害,一夜未睡加上激烈運動,精神卻依舊飽滿。alpha三兩下褪下裝備,抽過一旁的毛巾擦汗,這才道:“走吧。”兩人一同去淋浴室。隔著單間,徐澤忍不住問:“誰又招你惹你了?”沒人惹江明禦,他自己跟自己鬧別扭。alpha洗去一身粘膩,圍著浴袍出來,換上幹爽的衣服,拿起手機一看,有好些未接來電和信息,但唯獨沒有方橋的。徐澤一見好友看著手機發愣,揣測著問:“跟方橋吵架了?”江明禦把手機丟迴儲物櫃,瞥了對方一眼,“我跟他吵架,你也太瞧得起他了。”“也是。”徐澤邊附和邊穿衣,“要我說,早早把他打發了吧。這都快三年了,要是之後賴上你,那可麻煩了。我可是聽說那誰處理不好鬧到家裏去,多惹人笑話。”“一開始你就不該沾這些。”說著說著,徐澤又開始義憤填膺,“他喜歡你是他的事,你一時心軟接受,到頭來虧的還不是你自己。”江明禦輕咳兩聲,有點不自在道:“好了,別說了。”徐澤還在為好友抱不平,“我說的是實話。讀書那會,不也挺多omega跟你表白,你理過誰了?偏偏是這個方橋,長得也不像缺alpha,怎麽就死皮賴臉纏著你了?明禦,你跟他談過沒有,他到底要怎麽樣才肯走,如果要錢那好辦......”江明禦聽好友越說越離譜,急忙打斷,“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這些話你不要在別人麵前說。”他強調,“特別是方橋。”徐澤點頭,“我知道,不過我的話你要好好考慮。”江明禦嗯嗯兩聲,逮住要往前走的好友,“你剛剛說,他不缺alpha什麽意思?”“一碼事歸一碼事,他確實有幾分姿色。”江明禦不愛聽這話,擰了下眉,和好友在停車場分開,驅車前往老宅。大年三十,江順在老宅設家宴,直係血脈和旁支親戚都會到場。一群一年到頭打不了幾次交道的親戚卻要佯裝和睦地坐在同一桌吃團圓飯,說著些虛與委蛇的場麵話,大抵演技再好的演員也比不過這些“藝術家”。江明禦放慢車速,拖得了一時是一時。手機仍時不時有短信進來,每響一下他就瞄一眼,但始終沒有迴複。想到徐澤方才的話,他不禁無聲失笑。兩年前徐澤跑到家裏來質問他,那時江明禦是怎麽迴答好友的?方橋對他一見鍾情,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他的家庭住址,一天到晚在他家門口蹲守,隻盼能見他一麵,甚至主動要求做他的情人。他被方橋纏得沒辦法了,這才勉為其難把omega留在身邊。江明禦這麽一胡謅,徐澤信到了現在。其實對好友隱瞞他有信息素紊亂綜合征這件事alpha是有幾分愧疚的,但此事非同小可,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風險。一旦被曝光,最先受到衝擊一定是華晟,試問有哪些董事和員工會放心把公司交給一個有重大隱疾的alpha打理?更別說繼承江氏旗下的企業。車子緩緩上坡,駛入別墅區,停在了江家老宅門前。旁係親戚來得早,江明禦剛繞過花圃就聽見朦朧的歡聲笑語。一個五六歲調皮的alpha在草地上跑來跑去,一腳踩在江明禦的鞋上,哈哈大笑,笑得江明禦心煩意亂。江明禦抓住小孩的胳膊,眉頭蹙起,唇角下沉。s級alpha不必散發信息素就足夠威懾,小孩嚇得哇哇哭起來。“怎麽迴事?”小孩的母親聞聲跑來,見到此景連忙說,“明禦,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快跟明禦哥哥道歉。”“他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嗎?”江明禦鬆開小孩的手,沉聲說,“道歉就不必了,爺爺喜靜,別再讓我聽見他吵吵鬧鬧。”小孩的嘴巴被捂住,江明禦又掃他一眼,邁步往屋裏走去。裏頭更是熱鬧非凡,儼然一個小型宴會。江順老爺子七十有多,兩鬢雖白但精神抖擻,穿一身唐裝端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主位,微笑著聽小輩說話。江儒和林少虹夫妻倆正在招待親戚,扮演一對相敬如賓的好夫妻。江明禦的姑姑江姝留一頭利落的短發,穿著幹練的暗紫色套裝,翹二郎腿側耳與人交談。“鐵百合”年近四十,有一對淩厲的丹鳳眼,在商界出了名的目光毒辣,誰都沒法在她眼皮子底下使詐。女人十八歲起就跟著父親在圈子裏摸爬滾打,二十年來幾乎沒有休息的日子,論起來,整個江家,其實她才是最像老爺子的。江順慧眼識珠,也很賞識這個女兒,江氏有近四分之一的企業由她話事。江儒和江姝兩兄妹平分秋色,這些年來明爭暗鬥,但有個底線江姝絕不會觸碰,那就是江明禦的病情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還犯不著踩著一個小輩上位。江明禦作為江順唯一的親孫子,一到場就成了焦點,眾人皆堆積著笑同他打招唿。姑姑江姝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明禦,這兒坐。”江明禦與江姝的關係尚可,他走過去,與幾位長輩問候。江順拿手指了指他,“年紀小,麵兒倒挺大,讓大家都等著你。”場麵話誰都會說,江明禦聞言笑道:“爺爺,那就罰我待會多喝幾杯,您給我數著,不喝醉我就不離桌。”眾人樂嗬嗬地笑起來。“明禦是越來越會說笑了。”“該罰,該罰。”江姝搭在膝蓋上的手摟住侄子的肩,“這可是你說的,待會姑姑陪你喝。”江明禦揚眉,“好啊。”一行人有說有笑,恭維的話不絕於耳,江明禦也戴上了麵具,陪他們唱戲。五點開席。江家老宅有張長達十米的紫檀木方桌,正正好容納下賓客,每年隻用這麽一迴,每個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江明禦離主位近,順著他的角度望下去,人頭攢動,看不到最末尾的人。他機械地咀嚼著珍饈,遊刃有餘地含笑答話,偶爾看一眼手機。“在等誰的電話嗎?”坐在旁邊的江姝笑問。江明禦搖頭,把手機收進了外套口袋裏。一段團圓飯直到八點才接近尾聲,古樸典雅的老宅迎來片刻的熱鬧又迅速地靜謐下去,如同一時蘇醒又睡去的潛伏在山中的野獸。江明禦同爺爺和父母拜了年,上了二樓。江姝姿態優雅地倚在露台邊緣抽煙,背對著他,聽見動靜後轉過身來,吐出一口煙霧,半是揶揄地問:“還沒等到電話?”江明禦不肯承認,走過去,也靠著吹風,“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眉頭皺了大半天,小心年紀輕輕的長皺紋。”江姝給侄子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