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家盯上他那一刻開始,無論他做出什麽樣的選擇,結果隻會有一個,不過是自願與非自願的區別罷了。看清本質後,方橋將兩份合同收了起來,再也沒有翻閱過,盡職地給江明禦當起了人體抑製劑。-“方醫生,方醫生?”方橋蓋上鋼筆,“怎麽了?”“下班了,還不走嗎?”他笑笑,“看完這篇論文就走。”話是這樣說,可大約是太過漫長的迴憶讓他有些心不在焉,生澀的單詞一個都看不進去,方橋隻好注上標簽合上了筆記本。聚會他是去不成了。兩年前江明禦查出有尋偶症時,alpha不信邪,既不做臨時標記,也沒有增加信息素攝入的次數,結果就是症狀越來越嚴重。此後那一個多月,方橋總能在出乎意料的時間和場景被神態不清的alpha不由分說抓迴家。有時候是在醫院,有時候是在和同事朋友相聚時。沒多久相識的人就都知道他談了個年輕漂亮又粘人alpha這隻是好聽一點的說辭,事實上,私底下同事都會偷偷調侃方醫生的alpha個是偏執控製狂。副主任找到他,“你那個小男朋友可不能一天到晚往醫院跑,這樣不利於醫院的風評。再說了,你在給患者看牙,他像尊大佛坐在那兒算是怎麽迴事?每次都把小孩子嚇哭,家屬對此很有意見,你自己看著辦。”方橋無顏麵對上級和同事,也怕惹出事來,自動婉拒了所有的集體活動。他受不了別人的非議,更無法忍受江明禦影響他的工作,隻能做出妥協。一下班就趕迴家,延長和江明禦的相處時間。把沾染自己信息素的方巾偷偷地放到江明禦的口袋裏,alpha每次嘴上不饒人說“不想帶垃圾出門”,但也不想再做尋找omega的傀儡,還是不會阻止他這個行為。可惜收效甚微。方橋依舊時不時得頂著同事好事的目光將躁動的alpha帶到地下停車場。他們在無人的角落接吻,像兩隻不知饜足的獸類交換氣味。alpha將omega抵在牆麵,瘋狂激烈地吮吻著柔軟的唇瓣,偶爾有路人經過,方橋也不像最開始那樣緊張,隻會借由石柱的遮擋,放慢唿吸減弱黏糊的嘖吻聲。信息素奪取間,江明禦會漸漸地恢複清醒,直到雙眸徹底清明。找迴自己的思緒後,alpha並不高興。他總是在跟信息素做搏鬥,卻一次次成了輸家。江明禦撫摸著方橋紅潤的唇,唿吸沉重,“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話?”方橋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強勢又脆弱,氣惱又無助,像一頭困獸。他迴:“沒有。”江明禦不太相信地跟他對視。方橋的手慢慢環上alpha的腰,掌心在後背輕輕拍了兩下,就像安慰一個小孩子,放軟語調,“真的沒有。”似乎察覺到omega的憐憫,江明禦想要推開他,“你幹什麽?”方橋抬起眼睛,笑了笑,“今晚早點迴家,好嗎?”話裏有話,江明禦推拒的動作一頓。眼前的omega溫柔、包容,在他唇角輕輕落下一吻,用清淡的茉莉花香撫平他心裏的褶皺。“你......”江明禦竟說得不太自在,“你少來這套。”方橋還是笑吟吟的,“明禦,沒有人笑話你,不要像隻刺蝟一樣。我們好好相處,積極治療,你會好起來的。”江明禦喉結滾動,別過臉避開方橋如水的眼神,“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方橋送走alpha,在心中祈禱這是江明禦最後一次發病來醫院找他。神聽到了他的禱告。當晚,方橋在住處等來了早歸的alpha。作者有話說:江大少爺(驕傲抬下巴):這麽漂亮溫柔體貼的老婆是誰的啊?原來是我的!第9章 方橋剛進玄關就聞到了咖啡的氣味。近來江明禦的工作進展似乎不太順利,已經連著熬了好幾天的夜。alpha的精力再充沛終究也不是鐵打的,隻能依靠咖啡因提神。江明禦站在咖啡機前,戴著藍牙耳機和人通話,聽見動靜,往後看了一眼,嘴裏說著,“容家那邊要麻煩你幫我牽個線,有個章比較急用,得早點辦下來。”方橋並不關注alpha的公務,安靜地換鞋,將脫下要換洗的外套隨手擱在沙發邊沿。“謝了。”江明禦靠在島台邊,漫不經心地抿了口咖啡,“前幾天張林說要聚一聚,華晟那邊剛好有個對外的項目要張家搭把手,等這事辦完,約個時間吧。”張林,聽見這個名字的方橋眉心微微一皺。江明禦家世好,接觸的自然都是同一個階層裏的人,國內最有名的跨境電商公司就隸屬張家。江明禦要打通國外的業務,難免和張家打交道。但大概見過張林的人,都很難對那個目中無人的alpha產生好感。那時江明禦和方橋同居不到一年,偶然被人撞見一起進小區,一傳十十傳百。圈子就那麽大,除非是刻意隱瞞的秘事,否則有點兒風吹草動,沒多久就會人盡皆知。方橋給江明禦做人體抑製劑的事不可能泄露,因此omega隻能被迫接受江明禦情人這個身份。最先問到江明禦跟前的是發小徐澤。徐澤出身軍人世家,家風嚴謹,長輩嚴令禁止他學圈裏二代三代那些烏煙瘴氣的玩法,雖然免不得跟他們打交道,但更多隻是因為牽扯到利益關係,真要論合得來的,江明禦算一個。所以當徐澤得知潔身自好的江明禦也學養情人那一套時,簡直是義憤填膺地找上門來。方橋聽見鈴聲去開的門,認出了見過一麵的alpha,錯開身問:“你找明禦嗎,他在書房。”“你是那天在明禦家門口的omega?”徐澤震驚,他隨口調侃好友金屋藏嬌,未料到自己一語成讖。江明禦出現在客廳,“誰?”方橋無意摻和他們的事情,躲進主臥裏,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打開一條門縫偷聽。徐澤一連三問。“那個omega哪裏來的?”“你到底怎麽想的?”“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也玩起omega了?”玩這個字十分刺耳,但方橋並未太在意。他甚至有點想笑,因為這些話聽起來像是捉奸,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徐澤暗戀江明禦呢。方橋不知道江明禦是怎麽跟徐澤解釋的,但那天之後,徐澤儼然把他當作了帶壞江明禦的“淤泥”,對他隱有敵意。不過方橋並不討厭徐澤,對方即使看不慣他,也因為江明禦的關係從未真正地為難過他。後來江明禦帶方橋去過一次所謂的局,他見到了張林等人,才真真正正明白什麽叫做低人一等。有了張林作為參照物,連江明禦都變得平易近人起來。方橋走到陽台收拾換洗的衣物,迴到室內江明禦已經結束了通話,準備進書房。“你吃過飯了嗎?”方橋好心提醒,“別空腹喝咖啡。”江明禦聞言姿態閑適地靠在牆麵,嘖道:“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晚才迴來,延後了用餐時間。”兩人工作都很忙,顧不上開火,江明禦又不喜歡家裏有生人,每晚七點都會有專人將食材送上門。方橋邊折疊著衣服邊低頭說:“我不在你就不能吃飯了嗎?”“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江明禦損人很有一套,“我對著你吃飯不如對著鏡子吃,還能多送兩口菜。”方橋抬眼看向alpha立體的五官,氣氛難得的和睦,他不禁溫聲附和,“那我待會去衣帽間拆個鏡子?”多誇多哄,少忤逆少反對,方橋拿準了alpha的性格。江明禦嘁一聲笑了,眉眼都舒展開來,心情很不錯的模樣。方橋把折好的衣服收進櫃子裏,走出來握住alpha的手腕,“別喝了,飯到了我叫你。”江明禦睨著他,幾瞬,鬆開手,讓方橋端走瓷杯。如果不是對象不對,方橋真想拍拍他的腦袋說一聲“真乖”。他望著杯裏黑漆漆的液體,不出意外又是苦到舌根的黑咖啡,半顆糖都沒加。認識近三年,方橋發覺江明禦對甜度尤其敏感,幾乎不碰甜食,仿佛以前吃了太多的苦,所以現在任何一點甜味都會被無限放大,以至於無所適從。這隻是方橋單方麵的猜測,因為他曾在收納櫃裏發現一盒盒空了的用來放糖的鐵盒子,看起來這些年江明禦吃了不少,隻是他從未親眼見對方吃過。方橋把黑咖啡倒進下水道,用水衝刷,苦味逐漸彌散。今晚車流量大,送餐的人員耽擱了些,不斷地跟方橋道歉。方橋笑著說沒事,把四菜一湯擺好,去書房喊江明禦吃飯。他推開門,見到alpha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半張臉埋在臂彎裏,露出一對英氣的微皺著的眉頭。即使江明禦不說,從alpha近來沒日沒夜加班的情形來看,壓力是顯而易見的巨大。好幾個晚上,方橋睡得迷迷糊糊,都能察覺到疲倦的alpha側身抱住他,就像抱著什麽安撫玩偶,雙臂收緊,臉埋進他的頸窩深深嗅聞著。方橋沒有叫醒江明禦,將書房的燈光調暗些,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拿過一旁的毯子給alpha披上。做好這一切,他剛想退出去,手腕驀然被握住。方橋低頭,昏暗的光線裏,江明禦半睜開一隻眼,促狹地睨著他,“這麽關心我啊?”“困了到臥室睡吧,趴著不舒服。”江明禦聲線悶悶的,“嗯,手是有點麻了,你給我揉。”使喚起人來都那麽天經地義。方橋隻好蹲下來,握住alpha的手掌,力度適中地揉捏一根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