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緣幾句話安排好一切,邁步出門,卻沒有走遠,望著李殊瓊消失的方向略有所思。


    李竹因也跟了出來,她嘴唇顫抖,動了幾下,才說道:“鍾大哥,我哥此去中原,隻怕會惹事生非,你為什麽不勸阻他?”


    鍾緣迴過頭來,夏宛兒向雲中逸使個眼色,便進了裏屋,雲中逸會意,抱拳道別,匆匆而去,月朗星稀,花香怡人,清風拂麵,疏影搖曳,鍾緣呆呆的看著李竹因,一時不知如何迴答。


    李竹因臉頰之上滾落兩滴清澈的淚水,對鍾緣說道:“鍾大哥,我隻知父母之命不可違,從來不敢對你有非分之想,直到與雲公子再無可能,才發現,其實在我心裏,鍾大哥無人可替代。這種感情,與旁人不同。”


    鍾緣道:“有什麽不同?你現在不是在擔心李殊瓊嗎?在埋怨我沒有攔他。你與他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不知他的脾氣稟性嗎?他幾時聽過別人的勸?若不攔他,他或許還有可能改變主意,若我們攔他,他更加覺得沒有退路,是死不迴頭的了。”


    李竹因聞言,泣道:“鍾大哥,我一直當他是親哥哥,即便現在我與他並無血緣關係,但我還是以兄長之儀待他。”


    鍾緣“哼”一聲,說道:“你自然還是關心兄長多一些,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外人,出了這個門,還會不會活在世上,你是不需要關心的。”


    李竹因聽了鍾緣的話,止住悲聲,她從不敢直視鍾緣的眼睛,這一次,她鼓足了勇氣,望著鍾緣的雙眸,說道:“鍾大哥,你怎麽這樣說我,難道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嗎?”


    鍾緣話一出口,也覺得說得重了,後悔不迭,他的內心深處,還是給李竹因留著位置,因此才會生氣惱怒,嫉妒李殊瓊。聽李竹因如此表白,又有了退縮之意,他無法給李竹因幸福,如今,李殊瓊和雲中逸各懷絕技,武功進展神速,而他卻好似還停留在原地,毫無進步,這讓他的自尊心倍受打擊,何況,他還是個有前科的人,無論如何都配不上李竹因這樣清白的人。


    想到這裏,鍾緣說道:“你的心在滴血,是因為李殊瓊為了連陽公主,棄你而去。”


    李竹因為擅言辭,不知如何自辯,隻好問道:“鍾大哥,你真的是這樣看我的嗎?”


    鍾緣道:“你的行為還不足以證明你不希望李殊瓊娶連陽公主嗎?你若心裏想著讓他們在一起,就是連陽公主不讓你說,你也會主動告訴李殊瓊的。你不告訴他,就是希望連陽公主入狄和親,你也好有機會嫁給他。你的行為出賣了你,或許你自己也沒有察覺。”


    李竹因一臉無辜,說道:“鍾大哥,我真的隻是想信守諾言,沒有你說的那麽齷齪不堪。”


    鍾緣道:“這叫什麽齷齪不堪?誰都有資格追求幸福。”


    李竹因道:“鍾大哥,你要我怎麽說,你才肯相信我?”她邊說邊流淚,急得滿臉通紅,實在沒有辦法,她指著天上的圓月,高聲說道:“我若有半句謊話,就讓月亮把我吞了去,喂了嫦娥的兔子,永世不得……”


    鍾緣見李竹因真急了,竟然要賭咒發誓,連忙打斷她的話,搶著說道:“你也不必如此,世上發毒誓的人,哪有可信的,我信你就是了。”


    李竹因道:“鍾大哥,我已經大好了,隻是有了大宛公主的身份,不得離開這裏,你能不能幫我去勸說兄長,讓他不要去冒險。我是注定不會嫁給他的,憑他的本事,也不愁尋不到一門好婚事。”


    鍾緣道:“你怎麽如此糊塗,他怎樣待,你也不是不知,我若去勸他,隻怕適得其反。”


    李竹因道:“鍾大哥,我相信你有辦法的。”


    鍾緣不忍心看她傷心,這才說:“你現在毒還未散盡,須過得七日,才可安然無恙。我七日之後動身吧。”說到這裏,鍾緣轉身要走,跨出幾步,忽然站定,欲迴頭,又止住,隻是說:“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鍾大哥了。如今,李殊瓊的武藝遠超過我,隻怕要讓你失望了。”說完,匆匆離去。


    李竹因望著他的背影,許久才說:“鍾大哥,我一生一世都隻信你一人,永遠都不會對你失望的。”


    鍾緣沒有迴答,加快腳步,消失在夜色中。


    七天之後,李竹因痊愈了,鍾緣告別她,再次踏在中原的沃土。渡過蒼淩河,他迴想起從前的經曆,恍如隔世一般。


    鍾緣早就分析過了,茫茫人海,想到找一個人實在勢比登天,但連陽公主是肯定要迴宮的,以李殊瓊的腳力和才智,他肯定會全速趕往京城,搶在連陽公主迴宮之前,將她截住。


    鍾緣料想,盧煥肯定是給連陽公主雇了馬車的,他精準的計算了一下馬車的行進速度,算出連陽公主到達京城的大概時間。雖說鍾緣的輕功已經比不上李殊瓊和雲中逸,但他畢竟還是比馬車快著許多的。


    京城已經變了模樣,比往日更加繁華,他在街上轉了幾圈,找了幾家位置合適的酒店客棧,四處打聽李殊瓊的下落。


    李殊瓊為人豪爽豁達,廣交天下朋友,雖然久未迴京,還是很有人緣的,鍾緣四處尋他,早有人報到了李殊瓊的耳朵裏。


    李殊瓊掐指算了算行程,知道連陽公主還得三五日,才能迴京,倒不如拿鍾緣開開心,解解悶,打發時間,消遣寂寞。


    鍾緣時常濟世救人,若論名氣,那要比李殊瓊大得多,但他每次行醫,都是用藥將臉薰黑,讓皮膚變成粗糙,一來顯老,給病人以可以信任的感覺,二來避人,若有不想行醫之時,也不至於被人認出來。


    鍾緣此次出來,並沒有妝扮,因此無人識得他。


    天下何處沒有病人呢?鍾緣雖想清靜,卻無法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的人變成僵硬的屍體,因此不出兩日,來尋他看病的人就多了起來,更有人稱他為“小鍾緣”“美神醫”等雅號。


    來找鍾緣的人越來越多,絡繹不絕,這樣一來,李殊瓊便無處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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