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走過去:“嘉樹,從醫院裏迴來後你就有些神不守舍的,是發生了什麽嗎?”


    對方是蕭亦淮的直係師弟,後麵又簽了同一家娛樂公司。作為蕭亦淮的經濟人,錢莊對薑嘉樹也比較關心。


    薑嘉樹心裏七上八下,就跟有隻貓在撓似的,最後到底沒忍住低聲說:“錢莊哥,你是不是把那件事告訴唐執哥了?”


    錢莊沒反應過來:“哪件事?”


    薑嘉樹左右看了眼,然後才說:“就是去年年底,12月25號那件事。”


    這個日期一出來,錢莊瞬間就懂了,他立馬否認:“我怎麽可能告訴唐執?我瘋了不成。而且淮哥都說了,誰也不許再提那件事,不然就絕交。”


    薑嘉樹皺眉:“不是你?難道是李遠山或者杜崇說的?”


    錢莊察覺到了不對勁,“嘉樹,你為什麽這麽問?是不是......”


    後麵的話沒說出來。


    光是想一想,錢莊就心驚肉跳,那事要是被唐執知道了,搞不好兩人會鬧分手。誰不知道現在蕭亦淮多寶貝唐執,要是這個節骨眼上分手,蕭亦淮能發瘋。


    仔細打量錢莊,見對方神色不似作假,而且錢莊作為蕭亦淮的經紀人,他和蕭亦淮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沒理由貿然把那件事告訴唐執,薑嘉樹這才把他排除在外。


    薑嘉樹笑了笑:“沒有,我就隨便問問。”


    錢莊才不信他無緣無故說這話:“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薑嘉樹眸光微閃:“最近唐執哥對淮哥不是有些冷淡沒麽?探班就來過兩次,我以為他知道了,所以就來問問你。”


    錢莊鬆了口氣:“他沒知道就好,那事我沒對唐執說過,你也千萬別和他說,迴頭我再叮囑下李遠山和杜崇。”


    薑嘉樹頷首。


    ***


    又過了一天,唐執接到了宋予潮的電話,對方說公司遞過來一個劇本,但這個劇本有點複雜,在電話裏一兩句說不清楚,所以約他見一麵。


    唐執說約在學校裏,宋予潮說今天是周六,他要在學校旁邊的小屋子裏挺屍,讓唐執到他那裏去。


    電話掛斷後,宋予潮發了個地址過來。


    一開始唐執以為宋予潮住在學校旁邊的公寓區,因為特別多學生在這裏租房子。但跟著導航走,最後卻拐過一條街,去了旁邊的學區房住宅區。


    唐執按了七樓電梯,這裏是一層兩戶,宋予潮在701。


    701的大門敞開著。


    到門口,唐執敲了敲木門,“學弟。”


    “不用那麽客氣,學長你直接進來就好。”裏麵傳出宋予潮懶洋洋的聲音。


    唐執換了鞋進屋。


    這間屋子很大,裝飾簡潔到冰冷,仿佛隻是一個短暫的落腳處。但沙發那一處和整間屋子的風格有種奇異的割裂。


    宋予潮說要挺屍,還一點不假,他整個人橫癱在沙發上,周身簇擁著一堆膨化食品和辣條,幾乎被埋在快樂的海洋裏。


    有幾包沒開的薯條還掉在地上,桌上還擺著好幾瓶飲料,有開過的,也有沒開的。


    電視開著,放著某個綜藝節目,宋予潮穿著白襪子的腳搭在沙發扶手上,一悠一悠地隨著綜藝的背景音樂打著節奏。


    “學長,前海那邊剛給了個本子過來,說男一號歸你。但是吧,我覺得這個劇本有點坑。喝牛奶不,這裏有牛奶。”宋予潮起身給唐執遞了瓶牛奶,然後又躺下了。


    “坑?為什麽這麽說?”唐執道謝接過牛奶,但沒喝。


    宋予潮長長歎了一口氣,往嘴裏塞了一片薯片,“類似於女a男o的題材啊,這還不坑嗎?”


    唐執好奇貓貓頭:“什麽是女a男o題材?”


    宋予潮轉頭對上唐執清澈幹淨的眼,發現他是真的不知道,忽然就起了點壞心眼,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這還得從abo的設置開始說起。”


    唐執再次真誠發問:“什麽是abo設置?”


    宋予潮換了個位置,坐到唐執旁邊:“abo起源於狼族的社會階級模式,有六個性別,分別是......”


    兩分鍾後,唐執麵紅耳赤地扭開牛奶喝一口。


    宋予潮哼笑:“所以學長現在懂什麽是女a男o了吧。”


    唐執下意識點頭,又發現不對勁:“國內的劇目前還沒有那樣拍的,而且脫褲子也不給過審,這和女a男o有什麽關係?”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予潮笑得前俯後仰,笑出鵝叫。


    唐執拿旁邊的抱枕拍他一下,“你笑什麽?”


    “就是覺得‘脫褲子’這三個字從學長這裏聽到,我好像見到神仙下凡,稀奇得很。”宋予潮摸了摸下巴:“我還以為你會說為愛......”


    然後應景地拍拍手,宋予潮:“好像也不對,語境不合適,那還是脫褲子吧。”


    唐執:“......”


    唐執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學弟,你以前有沒有因為用詞不當被人揍過?”


    宋予潮托著下巴認真思考:“好像沒有吧,畢竟我超厲害,一般人打不贏我,能打贏我的,我都會讓他恨不得沒打贏過我。”


    唐執:“......”你好像還挺自豪。


    宋予潮從零食堆裏刨出一疊a4紙遞給唐執:“學長,我說的女a男o隻是一個比喻,並不是真的拍脫褲子戲份。當然,公司想讓你拍,我還不答應呢,區區那點片酬就想看我學長脫褲子,白日做夢都不帶那麽做的。”


    唐執眼皮子跳了跳:“好了,你可以不用再說那三個字了。”


    劇本麵上大大的寫著《戲中人》三字,唐執翻開看。


    這部劇的背景設在民國,男主生長在戲樓裏,因為麵容姣好、聲線不如普通男子粗獷,他一直被當做青衣來訓練。


    女主有兩層身份,明麵上是陳家說一不二、手裏拿著實權的大小姐,和外國人做著買賣,但背地裏其實是紅黨的地下線人,負責物色愛國誌士和鋤奸。


    “學長,就這倆角色來看,哪怕男主最後死了,但高光甭用質疑在女主那裏,她是絕對的一番,男主得靠邊站。女主英姿颯爽又聰明機智,必要時還殺伐果決,這不就是手持女a劇本嘛!”


    宋予潮嘖嘖兩聲,把一塊薯片又扔嘴裏:“至於學長演的男主角,從小就被當成青衣培養,但青衣旦本就是女性的角色,時間長了,他的性格也被養得柔柔的。你強硬點對他這樣那樣,他雖然不願意,但大概率隻會哭唧唧,然後半推半就的咬著被子從了,妥妥男o在世啊!


    唐執臉色複雜:“......你要不要聽一下你自己在說什麽?”


    第17章 第17根鐵柱


    宋予潮一臉我知道、我很清醒、我還可以繼續:“其實從觀眾的角度來說吧,這個劇本挺香的,沒那麽爛大街和套路。但是從演員角度,尤其是男演員的利益出發,它就很坑。”


    唐執認真想了想:“學弟,你是說這個角色不好塑造?畢竟男性飾演女性的柔美,且不讓觀眾出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認真想了想,唐執又說:“哪怕劇播完以後,後續我可能也會被影響,因為時下普遍認為男性就應該頂天立地,是有力量感的,也是強硬陽剛的。而我在塑造一個與這方麵截然相反的形象,演出來後,或許觀眾會認為我本來就是那樣一個人。”


    宋予潮打了個響指:“bingo,我學長真聰明。對,你這個角色很容易固化你的形象,讓人一看到你,就覺得這個男生可能是個娘娘腔。”


    往嘴裏扔了塊薯片,宋予潮繼續說:“人家女主角吃角色紅利,到你這裏,你不被這個角色加一個debuff,我就燒香拜佛謝天謝地了。而且就像學長你自己說的,這個角色不好演,要是駕馭不住,以後b站那什麽‘內娛辣眼睛’、什麽‘誰給他臉敢這麽演’的視頻盤點裏,就有你一份兒。”


    唐執沉默了。


    確實有點猶豫,他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主要沒信心。


    宋予潮哢嚓哢嚓地吃薯片,“噢,還有一點,陸子澄是青衣旦,劇本裏有唱戲的場景,所以拍的過程中學長你要塗成大花臉,卸妝得洗五盆水的那種,你應該不是敏感肌吧?”


    陸子澄,就是《戲中人》男主的名字。


    唐執說不是。


    “不是敏感肌還好。我猜公司應該是想逼學長走綜藝或者成團路子的,不然不會給你這種坑爹劇本。”宋予潮撕開一包辣條遞給唐執。


    唐執搖頭拒絕投喂。


    “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推了這個劇本,但是呢,大概率公司那邊不會給你另外的劇本了,而是讓你去錄綜藝。”


    見唐執看過來,宋予潮倒迴沙發上繼續挺屍:“第二個選擇就是接了它。不過演完這部以後,也不能保證下一部戲不是這種棘手的。”


    唐執抿了抿唇。


    宋予潮嘖嘖兩聲:“怪不得前海都開了好幾年,也還是這種規模,一點氣度都沒有,活該它成不了巨頭,真是垃圾中的病瘟雞!”


    唐執低頭看劇本。


    其實這個故事不複雜。


    女主陳勝男第一次和合作夥伴去戲樓聽戲,對青衣旦裝扮的陸子澄驚為天人。


    一方是看客,另一方是戲子,僅此而已,雙方最開始並沒有太多更深層次的交集。


    唐執看著“驚為天人”這四個字,開始頭疼。


    驚為天人啊。


    這難度係數太高了。


    “自己長得還不錯”這個認知,早在前世的最後七年裏,一次次被歧視、在一聲聲“醜八怪”中磨滅了。


    重生迴來,唐執減肥了,現在是沒人喊他胖子了,但他還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很普通。


    長年累月的自卑如同無色的外來液體,早就滲入了血管裏,和血肉渾為一體。


    哪怕刻意要修正,努力後乍一看已經撥亂反正,但那些東西總會在某個時間悄無聲息的降臨,做著鬼臉表示它依舊存在。


    “學長要是覺得為難的話......”


    “我接這個劇本。”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宋予潮稍愣,從零食堆裏再次爬出來,“學長,你說真的?這本子真的吃力不討好,坑一個接著一個,比盜墓賊挖的還多。”


    唐執點頭說知道。


    宋予潮:“別人家的角色都是那種救蒼生,正道的光。你這個角色弱小可憐又無助,別人一拳能打倆。觀眾都是慕強的,人家吸死忠粉,你可能就吸骨灰級黑粉。而且我看了,二十五集網劇片酬也就一點點,全部拍完你也就能拿個五萬塊,噢,還要扣稅,扣完稅連五萬都沒有。”


    五萬塊能幹嘛?都不夠他買一條褲衩。


    “嗯,我想接。”


    唐執垂眸,愛惜地摸了摸手裏的劇本,“學弟,其實這個劇本並不差的,邏輯能自洽,主角也不是那種不帶腦子的人設,情節設置也算得上緊湊,總體來說它沒什麽大毛病。”


    宋予潮倒是承認這點。


    唐執:“既然劇本過得去,我為什麽不接呢?多少群演在橫店打轉十幾年,連當男二男三的資格都沒有,我既然有機會能演男一號,沒理由還挑挑練練。至於角色難度高,我盡力把它演好就是。”


    而且還有一點唐執沒說,他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蕭亦淮墊給奶奶的手術費,他一天不還清就一天還惦記著。


    客廳裏哢嚓哢嚓吃薯片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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