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後來有一日,這個毒宗似乎忽然間銷聲匿跡了, 不單是門中弟子悉數失蹤, 還有多年以來的毒方也都不知被遺失到了何處。多年以後, 藏海閣當年的閣主道自己曾在南疆某處渺無人煙之境偶然遇到了那個在眾人眼中已經死了的宗主,還有昔日那毒宗的遺址, 他於夢中拿到了無數稀世罕見的藥方,恍然驚醒,仿佛遭遇了一場海市蜃樓。


    這樣聽起來便是子虛烏有的傳聞幾乎沒有幾個人信的,反倒是有許多人猜測藏海閣便是從前的那個毒宗, 因此藏海閣雖小,卻有不少人對它頗為忌憚。


    白嵐原本也對此存疑, 如今看到了裴勒這副狼狽樣,卻沒了這種想法,就算藏海閣真與那毒宗有什麽千絲萬縷的關係,單看這後人如此不堪,便也知其今不如昔。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裴勒便漸漸地醒轉過來,他從那種似乎被魘住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原本緊繃的身體驟然間放鬆下去,整個人卸了力一樣從床邊滑落下去,還是左樓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白嵐見他茫然混沌的眼神逐漸清明,便上前問道:「裴閣主可醒了?還記得方才發生的事麽?」


    她不問還好,此話一出口,裴勒的臉色便刷得變成如紙般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往下淌,他慌張地看著四周,迴頭時瞥見了院子裏還未被清理幹淨的血跡,整個人如遭雷劈,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jsg。


    白嵐也不催他,隻沉默地站在一旁等著,直到聽到裴勒紅著眼咬牙切齒地開口道:「是有奸人暗中害我……是徐了清,徐了清!」裴勒的情緒太過激動,幾乎要站起來提刀去找人報‖仇,白嵐忙按住他的肩,讓他坐迴到榻上,道:「裴閣主遭遇如此變故,此時心境在下可以理解,可閣主無憑無據,為何說是徐宗主害你?」


    裴勒的刀從掌心滑落出去,他枯坐在榻上,直到重新平復下來這才開口,道:「武林大會這些時日裏,我幾乎從未出過這門,也不曾動過外麵的東西,唯有幾天前徐了清邀我到他住處一敘,迴來之後便一病不起,定是他下毒要暗害我!此人狼子野心,欺世盜名,莊主莫要被他蒙蔽了眼睛!」


    這番話說的情緒激盪,卻十足的無理取鬧,不過白嵐雖不信他,卻也還是對徐了清存了幾分疑心。


    白嵐道:「此事還是等閣主休養好了身體再做定論,我等先行告退,就不打擾了閣主了。」說罷,白嵐帶著人先從裴勒住處離開了。


    迴去的路上左樓問道:「莊主,徐了清那邊要怎麽處置?」


    白嵐記起那日自己無意中聽到的談話,道:「多加人手務必看好徐了清,一旦他有何異常去向,立刻向我稟報。」


    ……


    白璿醒來的時候樨娘還沒有走,地牢邊上有張破舊的木桌,上麵點著一盞昏黃的燭燈,樨娘就坐在那裏,手裏還拿著一本書,隨意翻著。


    她沒忍住咳嗽了兩聲,頓時胸口一陣悶痛,讓她又跌坐迴了原地。


    樨娘見她醒了,起身道:「你先不要動,藥效還沒有過,再忍上一兩個時辰便沒什麽感覺了。」


    白璿冷笑了一聲,原來到此時才知道自己是當真瞎了眼了,她也不知是為何鬼迷心竅,被樨娘救了幾次就覺得她可能還是個好人?她竟忘了白嵐到處是如何受的傷,白溫景又是如何把一條命硬生生折在這人手裏。


    樨娘從前也見慣了別人對她的冷嘲熱諷,有些直到今日也沒有消弭在耳畔,白璿這一聲冷笑,對她來講引不起半點兒波瀾。她默不作聲,把自己方才看得那本書放在了白璿眼前,擺明了是讓她去看。


    白璿起初還不知她的目的,可將那書看了幾行後便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怒視著樨娘。


    樨娘給她看的,應當就是昨日李深給她用的各種藥,白璿從前在太醫院裏時也曾聽禦醫提起這等毒術,此方世間難尋,傳聞是幾十年前一個已經銷聲匿跡的毒宗所留下的,尋常藥人在幾番試藥過後能被侵腸錐心,此毒卻毒深入骨,到了最後藥效一齊發作,人便從裏到外爛透了。


    見她這副表情,樨娘難得的有點於心不忍,不過也隻是那一瞬間罷了。


    原本她是從來沒想過要白璿的命,誰能知道白璿命數如此。難怪白溫景將她護得那麽好,又將莊主之位給了白嵐,恐怕是早就料想到了會有今天。


    傳言西域有妖人,遍體生香,白骨為霜……


    蘭容來自於蠻夷之地,身上流淌著西域妖人和那軻族的血,白璿完好無缺地承繼了這血脈,從出生起便不是吉兆。


    樨娘記得自己當年頭一次見到蘭容時便發覺到了異狀,可白溫景幾乎不讓蘭容露麵,她也不過是見過那幾次而已,後來聽聞蘭容死時異香滿室,她才恍然驚覺自己竟然在多年之前便找到了妖人。


    隻是那之後不久她便遭到重創,幾乎喪命,便藉機退隱江湖,不問世事,也沒有再有力氣去尋什麽妖人。


    倘若不是她此番遇到了李深,恐怕也不會再想到白璿身上,畢竟白璿此前並未顯出任何異樣的徵兆。


    白溫景應當是在白璿身上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將白璿的異狀都遮掩了起來,不過那也無濟於事,昨日那幾副藥下去,白璿自己或許還並未察覺,可樨娘坐在那麽遠的地方都能聞到她身上的異香,間或混雜著濃重的藥味。


    到了今日她總算是肯承認白溫景還是有一點聰明,否則也不會把秦良留在山莊裏那麽多年,白璿能拖到今日才被人發現,其中大概也多虧了秦良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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