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璿打小也沒有親娘在身邊,白溫景就對她越發仔細些,臨行前各種東西都問過她有沒有打點好, 又問她身上銀兩夠不夠。


    原本白璿除了不放心白溫景之外還沒覺得有什麽, 被他這樣一問,眼眶卻不由自主地酸了, 也不敢再看白溫景, 隻怕自己心裏越發捨不得。


    無論經歷了一生怎樣的艱難變遷,可說到底,還是生離死別這四個字最熬人,哪怕是個耄耋老人, 滄桑歷遍,也不免於此。


    白溫景也不再多送了,等看到白璿她們的車馬拐過了街邊拐角, 就讓左樓扶著他迴屋去。


    褚遂安聽聞白璿她們要走, 也過來相送一番, 送罷後才見白溫景頗有些落寞,便道:「少莊主如今也能為莊主分憂解難了, 這是好事。」


    白溫景點了點頭,道:「今天有勞太子前來相送,我等住在王府,也實在是叨擾了。」


    褚遂安道:「莊主與我, 何須這般客氣。倘若沒有白莊主,褚遂安今日也不會站在這裏了。」


    兩人在院中閑坐了片刻, 白溫景忽然問道:「許久不曾出府,也不知這臨安城裏如今是什麽情形?」


    褚遂安笑道:「如今我父皇身體康健,沒有後顧之憂,朝政也漸漸恢復了往常,臨安城裏中百姓安樂,路無餓殍,道無乞人。城外廟宇之內更是人潮往來不斷,百姓都說上蒼佑我大啟,才賜福於此。」


    白溫景忽地笑了一聲,他輕聲嘆道:「數年前到臨安時,哪曾想過會有今日?」


    褚遂安沒有作聲。


    方才的話他不是作假,數年前倘若白溫景不曾到過臨安,他不用說有如今的結果,即便是一條性命隻怕也不能保全。


    白溫景在院子裏坐著,等到白璿她們快要出城時,才對褚遂安道:「聽聞臨安有一名酒,名叫百憂解,不知真假?」


    「確有此事,隻是憂心忡忡,恐怕不是單憑這酒便能解的。」


    白溫景隻笑道:「無妨,這些時日被約束緊了,太子可否替我尋些來?」


    褚遂安聽他這樣說,心中還有些遲疑,畢竟白璿也曾拜託他多加照看白溫景,如今她才走,自己便將這酒給了他,不但對他身體無益,還有負白璿所託。可白溫景今日卻不知怎麽了,言語間都是讓他去取來那酒的意思。


    褚遂安無法,隻得先迴一趟東宮,取來之前梁王贈與他的幾罈子酒來。


    待褚遂安走了,白溫景才去問一直緘默不語地站在自己身後的左樓,「璿兒她們這時候該走到哪兒了?」


    左樓抬眼看了下天色,道:「怕是已經出城了。」


    白溫景聞言鬆了口氣,他向後疲軟地靠在了椅背上,然後對左樓招了招手,道:「你也下去吧,讓我自己在這兒待一會兒。」


    這偌大的院子就剩了白溫景一人,左樓不放心,不肯離開,卻在白溫景平靜無波地注視了他片刻之後還是轉身先出去了。


    初冬時節,院子裏落了些許積雪,角落裏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寂然,院牆前忽地掠過一隻驚雀,倏忽便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清越的啼叫聲,尚且停留在耳畔。


    毒入骨髓,周身無一刻不是冰冷的,可白溫景此時竟覺得從手指尖蔓延起一陣暖意,消融了眼前的冰雪,劃出幾道模糊不清的痕跡。


    他正想坐起身來,卻在下一刻感覺到一雙手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肩頭,那人指尖的薄刃抵上了他的喉嚨,隻要在往前一傾,便能悄無聲息地了結他的性命。


    白溫景想說些什麽,可視線卻越發模糊,嘴唇也在微微地顫抖著,不多時,嘴角滑過一道深紅痕跡,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那人也吃了一驚,似是不曾料到他忽然毒發,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守在院外不遠處的左樓察覺有變,便立刻躍過院牆翻身進去,還未來得及看清白溫景身旁站著的是何jsg人,便提劍刺了過去。那人猝不及防,手中薄刃在白溫景脖子上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傷痕。他與左樓過了幾招,也並不戀戰,趁左樓憂心白溫景傷勢,調轉頭奪門而出,轉瞬間便不見了人影。


    左樓顧不上再去追他,三兩步跑到軟椅旁,給白溫景探了脈息。他都不曾察覺,自己在給白溫景把脈時,指尖都一直在顫抖。


    他將白溫景帶迴房間後便立刻叫來了郎中,又用了白璿留下來的藥吊著一口氣,可情況卻仍然不見好轉。


    那薄刃上竟是淬了毒。


    褚遂安聞訊趕來時,左樓已然將臨安有名的郎中都叫來看了遍,可聽到的卻無非是無力迴天幾個字。白溫景嘴角邊還在不斷地往外流血,眼見氣息越來越薄弱,意識也渙散了。


    左樓撿了那片薄刃來,隻見輕薄如蟬翼的刀片上還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勾勒出明晃晃的一隻蒼鷹。再迴想那人身形,左樓心中疑雲更甚,待兀述從外麵趕迴來要進屋時,他便拿了那薄刃一把將他抵在了門邊。


    兀述看到了左樓眼中的殺意,渾身一凜,開口問道:「這是何意?」


    第100章


    沾了血的鋒利刀刃抵在喉頭, 兀述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卻終究還是沒能躲過。


    左樓怒視著他, 滿腔的憤恨染紅了一雙眼, 幾乎要將他也一同燒著。兀述心知這時沒法和左樓說什麽,便硬生生掰開他的手腕,猛地一把推開他, 這才有了些喘息的餘地。


    左樓將那薄刃隔空狠狠地丟在他腳下, 兀述撿起來一看,卻也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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