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衛無忌所言,文無惘的想法他能猜透,對於經商一道卻沒什麽頭緒,雖然雙方已訂下停戰約定,但五玄各地對於勇猛善戰的荒族頗為提防,許多城池依然不準荒人隨意進入。


    衛無忌束手無策之時鴻震堯傳來迅息,要與他聯手對付天外青天。忘天前往鴻福城密談條件,不料意外結識小刀聯手行商,機關車隊也順利來到荒族腹地。


    “不用謙虛,你小子確實厲害,老夫想不出辦法能讓這裏改變,可你一來就讓他們看到了希望,這幾十年裏,我從沒見過大巫融笑得這麽開心。”


    衛無忌與身旁一眾護衛久經戰陣,對於開礦種糧卻不擅長,荒人雖能找到幾條晶脈,卻一直無法買到五玄的上等精金和穀種,隻能跋涉萬裏換些米糧布匹分給各城百姓。


    “還有,你小子不怕咱們有了精金糧草後再和五玄翻臉動手?那時候你可成了千古罪人。”小刀看向衛無忌平靜答道:“晚輩以為,如果各地百姓衣食無憂,反倒不易有戰事發生。”


    “這些年晚輩經曆過不少爭鬥,無論九幽荒族,甚至連獸潮也算在內,其實都和五玄上大多數門派想法相同,隻要生活過得去,誰也不想流血廝殺。”


    “這些存著同樣想法的人不應有地域族群之分,隻要咱們的目標一致,齊心合力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天下自然會太平無事,那些存著野心的兇惡之徒才是各方公敵。”


    “說的好,衛某在荒原上住了幾十年,和手下兄弟們娶妻成家都過得不錯。忘天那小子雖然不長進,但是現在用天外青天的首座之位來換,老子也舍不得他。”


    小刀對性情豪爽的衛無忌印象頗佳:“伯父,現在天外青天已經勢微,從前在各派設下的許多暗樁都被我們漸漸拔除幹淨,他們應該沒有追殺您的實力,為何不去五玄看看?”


    衛無忌輕輕搖頭:“不迴去了,衛某立下重誓永不踏上五玄,文二再怎麽折騰都與我無關。荒人與我做了幾十年鄰居,隻要他們日子以後過得好一些,老夫也算報了當年收容之恩。”


    “對了,你在五玄結交廣泛,可聽過屠一斬的消息?”小刀一聽連忙點頭:“伯父也認識屠前輩?我小時受過屠前輩身邊一位藍四爺的恩惠,不久前曾見過他們一麵。屠前輩在小竹山穩居了幾十年,據聞成無尚被迫讓位之時,身旁隻有他一人。”


    “文二和成無尚翻了臉,屠一斬為人最重承諾不會做牆頭草,想必未能獨善其身。”衛無忌仰首望向五玄方向一歎:“屠兄啊,如果你當初肯與衛某聯手,又何必落得今日之地。”


    “其實他一直受人蒙騙,老夫也始終沒有找到合適時機對他言明,當年五師妹並非死於明萬古之手,她去九幽之前就喝了文二給的牽機之毒。成無尚貪圖權位,為離間九幽讓她單身赴死,五師妹一定傷透了心……”


    九幽當年變故小刀隱約知道一些,但他聽了衛無忌這句無心之言卻勃然變色:“衛伯父,您說虛前輩服下的是牽機之毒?那東西對尋常修者不是沒用嗎?”


    “哦?你小子居然還懂得毒術?幾百年前獸潮勢大,天外青天幾位前輩本想尋到一種奇毒抵禦,但是種出的幾十種藥草都不合心意,後來慢慢沒人提起。牽機隻是其中一種,除了至陰至純的女體,別人就是拿來泡茶喝都嫌太淡……”


    小刀沒有心情聽他調笑:“衛伯父,聽您的意思,牽機是天外青天才有的?”衛無忌笑著點頭:“那當然,除了天外青天,誰有閑功夫花百十來年去種那些沒用的東西。”


    ****


    在荒城中停留了幾日,甘石頭種下的千餘棵泉神木都沒有枯萎綠意盎然。拿著玄金城鑄就的上好利器,百餘位荒人戰士不眠不休,在玄土域一位長者指引下連換了幾十處地方,終於掘出一口湧出清水的深井。


    荒族得到的好處還不止這些,幾位周家長老四處探查,發現這片廣闊荒原內其實蘊藏無數珍貴礦脈,雖然時日太短不能細細計算,滿足荒人的日常需求一定綽綽有餘。


    他們和小刀提議以後隻需運來火油,建成鑄爐讓荒人自行煉製精鐵,其餘珍稀礦物既能運到各處換些急需之物,還能讓機關商隊收獲不小。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其餘荒城,各處大巫者紛紛前來與小刀相見,在他們迫切懇求下小刀帶上機關商隊載著烏力克等人到其餘荒城走了一大圈兒,給各處荒城都先掘了幾口水井出來。


    在黃土沙暴中奔波勞累月餘迴來,小刀和那些身體強壯的荒人戰士們也是疲憊不堪,但想起各城中荒族百姓的歡騰場麵,機關商隊中的所有人都覺不虛此行。


    “貴客相助,我族必可重現昔日榮光,待到滿地綠草牛羊成群,我族傳世壁畫中一定會有你們的身影……”


    送行隊伍中,一位年紀比大巫融還老上許多的荒族巫者躬身道謝,小刀謙虛幾句好奇問道:“前輩,難道這裏以前並不是現在的樣子嗎?”


    荒族老巫顫巍巍點頭,咧開幹癟的嘴唇一笑:“那是當然,貴客有所不知,數千年前這裏林木遍地水草豐美。為了在獸群中爭得生存之地,億萬族人戰死大半,無邊無際的綠地盡數化為荒原。”


    “不止我們這裏,你們五玄也是一樣,為了給後人留下一處安身之所,先賢大能不計生死前仆後繼。如果沒有他們舍身付出,又何來你們今日的安寧?”


    大巫融見小刀不懂出言解釋:“千年前五玄就有陰陽境界修者,但他們與靈獸連番爭戰多年,修為高深的先輩都已逝去,在這幾十年間才重新有了起色。”


    騎著蠍龍獸跟隨機關商隊走出很遠,小刀又獨自折返:“前輩,我有件事一直想問您,是晚輩做錯了什麽事情嗎?讓您一直用那種眼光看我?”


    自從鴻福城見過一麵,小刀總覺得大巫融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而且這種感受在幾次重逢後更加強烈,就像當年老屠戶逼著自己去殺那隻牛鹿一樣,期望中帶著惋惜。


    “了解越深更添煩惱,擁有越多負擔愈重。我隻是覺得,你在如此年紀就要承受這麽多東西,實在太不容易。”


    大巫融被小刀看穿心思也不隱瞞:“我族長者經常說,荒原上越高大的樹木反而最容易被狂風吹倒,而你現在就處在這個境地。”


    “既使許多人會付出生命來保護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時常想想,雖然現在已經擁有很多,但更為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天失去了這些,你將如何應對?”


    ****


    無盡幽黑深穀中偶爾閃起點點磷光,隱約可見幾條人影迅捷無比並肩奔行,看樣子他們早已習慣在暗中行走,步伐穩健朝著穀口飛快前進。


    “我說得沒錯吧,烏龜和臭鳥那兩個家夥已經不守在鬼淵外了。”雙耳尖尖的胡不理滿臉興奮低聲問道:“師兄,咱們幹什麽去?要不趁這個機會去各城逛逛?”


    身材矮胖的洪雄也難掩喜容:“他們都去忙活什麽陣法,咱們有的是時間。”他抬頭看看漆黑的上空:“這樣挺好,要是那陣法真成功了,九幽裏就能有些亮光,省得到哪兒都是黑乎乎一片……”


    中間那位臉上不帶半點表情的勾鼻老者一直沒有搭話,聽他們兩個越說越高興終於忍不住低聲喝斥:“住嘴。”


    對著陰玄武尚敢出言不遜的胡不理洪雄兩人立刻老老實實安靜下去,因為這名老者是當下九幽鬼淵之首,他們的大師兄應輕狂。


    勾鼻蛇眼的應輕狂修為奇高早破了化生境界,胡不理和洪雄這些年不知目睹他徒手撕裂了鬼淵中多少兇猛妖獸,九幽四象中脾氣最暴烈的冥朱雀也不會輕易招惹這位昔日鬼淵七雄的首徒。


    三人腳下不停出了深穀來到一片空曠所在,應輕狂騰身躍起瞭望片刻,以更快的速度朝著黑暗中衝去。胡不理和洪雄不敢多問,加快腳步默默跟在他身後。


    又跑出數百裏距離,應輕狂終於慢下腳步,他仔細觀察地上一道道似是塗有血跡的畫痕,好像在尋找什麽重要物事。


    “二師兄,你也不知道咱們到底找什麽嗎?”胡不理和洪雄遠遠跟在應輕狂後麵剛想輕聲交談,同時發覺應輕狂挺直了背脊,他們都知道這位大師兄隻有在遇到危險時才會做出這個動作。


    “你們三個也是九幽的,找到這裏幹什麽?”前方一名滿臉倦容的披發老者無聲出現,神情戒備望向他們:“以前我從未見過你們,鬼鬼祟祟有何企圖?”


    “老頭兒,這話該問你自己吧,你是誰啊?九幽裏誰會不認識我們?”胡不理撇著嘴正想自報家門,應輕狂冷然出聲將他打斷:“雖屬燃魂邪陣,但五行血符中蘊含兩儀變化,你姓百裏?還是道家的人?”


    被他輕鬆識破來曆的道天涯麵露驚異:“哦?想不到九幽中還有這等道門強者,居然能一眼認出道家的陣法。”


    應輕狂目光陰冷盯在道天涯臉上:“九幽五玄乃是死敵,你身為道家弟子,居然為這些妖邪布陣照明,實在該死。”


    胡不理和洪雄聽得滿頭霧水:“大師兄,您說什麽呢,咱們……”兩人話音未落,突覺背上一麻動彈不得,激發暗符將兩人製住的應輕狂全身殺氣暴漲:“今日就讓我替道家前輩清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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