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咒?不可能啊,這幾句是以血肉相祭的邪咒,殉命咒?可最後幾句又不像……”麻衣老道聽小刀將池震臨死前念誦的咒文讀出,深深皺眉陷入沉思中。


    旁邊那幾位先生對這段咒文更是摸不著頭腦,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同心咒要兩心相通才能有效,一定不是。中間幾句我聽著倒像是焚情咒。”


    “陶老道,有了好處可要分給我一些。”一名背著藥箱的灰衣老頭笑嘻嘻走了過來,衝著麻衣道士擠眉弄眼:“我看你的樣子一定是知道些什麽,快點說來聽聽。”


    麻衣老道正在冥思苦想,看到他走近苦笑一聲:“陳兄來了也他記得當時的情形,可是我聽著這段咒文好像有些不對。”


    小刀毫不猶豫,又將那段咒文從頭誦了一遍。灰衣老頭聽完同樣愁眉苦臉:“這是什麽東西?是不是你小子記錯了?這幾個怎麽能放在一起,還有兩句我根本都沒聽過。”


    這一道一俗兩名老者明顯在玄水城內威望很高,周圍聚攏的人越來越多。不管是誰要聽,小刀一律來者不拒,仔仔細細將那段咒文誦了一遍又一遍。


    “這小子準記錯了,咱們還是別在這兒浪費力氣。”一位上了些年紀的老先生苦思不得其解,抬手輕輕捶著額頭:“等會兒輪到咱們進去時再問問清楚,解咒之術是一步錯步步錯,急不得啊。”


    見他們就要散去,小刀急忙上前挽留:“我真的沒有記錯,從他們現身之後的情況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請諸位再想想辦法。”


    麻衣老道倒是有股韌勁兒:“小兄弟,你把事情從頭到尾再講一次,咱們聽聽可有什麽遺漏之處。”小刀連連點頭,從赤足老者自黑霧中現身攔車,一直說到白衣少女臉上出現斑癬。


    “那位隗長老用的是祭血燃身咒,不會有什麽事兒。池震所說的這些咒文亂七八糟,根本不是一路的……”陳姓老者坐在自己藥箱上喃喃自語,麻衣道士和幾位老先生亦是苦苦思索。


    這時冰階上傳來紛亂腳步聲響,一群銀甲衛士簇擁著十幾位先生下來。一名頭頂玉冠的白袍老者逐個施禮致謝,然後對著眾人高唿:“有請仁心觀陶道長,濟世閣趙老先生,閻羅恨陳兄……”


    被提到名字的二十幾人緩緩走出,在白袍老者和銀甲衛士的陪同之下沿階而上。剛剛被送出來的十幾名先生卻被下麵的人團團圍住。


    “周兄蘇兄,快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見到大家七嘴八舌的發問,那十幾人都是麵帶沮喪:“依我等看來,少宮主確實中了咒毒,而且似是數道死咒,根本無從下手。”


    其中一名白須老者沉聲歎息:“若是別人中了咒毒,咱們還敢嚐試化解。可是少宮主身份尊貴,萬一出了點差錯,誰能擔待的起?何況他們連到底是什麽咒文都說不清楚。”


    小刀聽得清楚擠到近前:“幾位先生,當時的情形我知道……”沒等他說完,旁邊一位黑袍先生擺了擺手:“知道也沒用,化解死咒兇多吉少,仙元雖好也要有命拿才行。”


    聽到這裏,周圍開始有人自知技窮轉身離去。見這十幾人也要離開,小刀連忙上前拉住白須老者:“老先生,請你聽我說說是什麽咒文,再想想辦法吧。”


    白須老者搖了搖頭:“蘇老弟說的沒錯,死咒難解,咱們這些人都沒那份能耐。”小刀情急之下從懷中取了極品仙晶出來一一遞過:“等我說完,就算沒什麽法子晚輩也不會讓諸位空手而歸。“


    這十幾位先生收了極品仙晶,靜靜聽小刀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事情經過,沉思良久商量一會兒還是紛紛搖頭:“少年,並非我們不想救人,實是此事太過困難。”


    白須老者對著小刀語帶苦澀:“咒術分為生死兩種,生咒就如普通術法一樣,不成也無大礙,死咒則不同,真正施咒時念錯了一字就會殞命,而且化解咒毒時一旦反噬自身加倍厲害。”


    “如你所講,我們覺得這段咒文似由同心咒,化血咒,焚情咒,令法咒相合而成。其中還有幾句我等都未辨明,而且老夫覺得少宮主麵上毒癬還有別的古怪在內。”


    “周老所言極是,尋常咒毒隻讓人身患奇症,就算在身上顯現,也隻是銅錢大小的印記,絕無那般厚重,何況還有瘡皰同生,實在難以用藥。”


    聽這十幾名先生說了一會兒,大多數旁觀者都開始失去信心,幾萬人漸漸散去。快到傍晚時,冰階上腳步聲再次響起,剛才上去的麻衣老道等人失望而歸。頭頂玉冠的白袍老者叫了十幾個名字,其中卻已有一半不在。


    小刀上前以仙晶挽留住麻衣老道他們,二十餘位玄水城的知名醫者圍坐一起,聽他將那段咒文讀了數十遍有餘。


    “這段咒文雖然古怪,可是如果最後的令法咒真的奏效,少宮主現在應該已經……”一名黃袍老僧說到這裏頓了頓:“而且他為何在前麵加了一段同心咒?”


    濟世閣的趙老先生點頭讚同:“同心咒傳自南疆,能使兩心相悅的修者功力大增共抗強敵,與靈犀術殊途同歸。加在這裏實在不倫不類,其中必有緣故。”


    夜半時分,最後一批等在冰階下的先生們被接到玄水宮內。小刀留下的醫者也有了四十餘人,聽他一遍遍誦著那段咒文,每個人都是愁眉不展毫無頭緒。


    直到天明時分,五六十名看過白衣少女麵上斑癬的醫者們還是束手無策,幾位年紀老邁,身無修為的老先生已經有些支持不住。


    “少年,我們這幾個實在有些支持不住,能否先行告辭?”小刀看到他們萎靡樣子才醒悟過來:“諸位請便,不管想到什麽法子還望過來賜教,晚輩必有重謝。”


    幾位老先生走後,麻衣老道等人過了晌午也逐一離去。小刀依然守在玄水宮冰階之下,見到有人過來,就主動將自己知道的一切盡數相告。對從玄水宮內出來的醫者則以仙晶相贈細細詢問。


    ****


    連著五六天過去,來到玄水宮前的醫者越來越少。小刀每天忙碌不停,除了一次次的失望,還聽了滿腦袋的各類咒文化解之法。


    “化血咒和焚情咒隻能增強咒文威力,令法咒也沒有生效,按理說不應該是那般模樣。”幾位剛從玄水宮出來收了小刀仙晶的先生和再次迴到這裏的麻衣老道幾人反複探討:“從那癬的樣子來看,我看倒像……”


    “巫降咒,那幾句一定是巫降咒。”他們異口同聲叫了出來,麻衣老道卻有些懷疑:“巫降咒不但要知道少宮主的生辰八字,還需要她碰過的物事才能施咒,怎麽可能……”


    小刀聽了突然說道:“珠子,他吞掉的那顆黑色珠子。”他拉住麻衣老道的手臂大喊起來:“那顆珠子上刻有一些字跡,應該就是生辰八字,我聽池震話裏的意思,以前她也許碰過。”


    麻衣老道滿臉驚訝看著小刀:“你這小子真是怪異的很,不但咒文背得清楚,連這種事也能記住?我一直想問問你師父是誰,可曾修習過咒法?”


    旁邊幾人也反應過來:“陶兄說的不錯,同心咒倒還罷了,化血焚情令法三咒沒有幾年的苦功根本背不下來。何況中間還夾著幾句巫降咒,小兄弟你當真沒有修習過咒法嗎?”


    小刀顧不得說這些:“各位,既然知道了緣由,還請快些上去開藥醫治吧。”麻衣老道卻搖頭歎息:“上去尋死麽?那三種咒文加上巫降咒,九成九得把命搭上。”


    “小兄弟沒聽過解鈴還需係鈴人嗎?死咒難解就是如此,那些咒文混在一起隻要誦錯了一個字就得沒命,加上了巫降咒之後更難……哦,我終於懂了。”


    小刀還以為他想出什麽法子,卻看到麻衣老道麵色陰沉下來:“怪不得前麵還加上了同心咒。他是料定少宮主必然存有怨念,再吃下刻有她生辰八字的珠子施展同心巫降兩咒,想將自身咒毒怨念傳過去兩人共擔,用心可謂陰狠深沉之至。”


    “原來咱們開始就想錯了,那些咒法其實他是對著自身使用,借著同心咒巫降咒發作在少宮主身上。就算那些咒文威力不能致死,他還先服了恨斷陰陽。還好同心咒的威力沒能全部發揮,否則……”


    眾人聽了也明白過來:“所幸那樣情形下少宮主心中恨意尚且不深,能在連環咒法下保得性命,已是萬幸之至。”


    “總算將症結所在找出,也不算白忙活了這些天。”麻衣老者拍了拍小刀肩頭:“那些東西陰錯陽差混在一起,就算施咒那小子活轉過來也沒辦法。一月之後咒毒便會終生不去,這仙元咱們誰也賺不到了。”


    他們離去後,還不死心的小刀繼續留在這裏把幾種咒文詳細講給那些前來嚐試的醫者。又過了數日後他正想上前挽留一名剛從山上下來的老者,伸手去取仙晶時才發覺懷中已是空空如也。


    那名形容憔悴的白袍老者站在冰階上連問了幾聲也沒人答應,長聲歎息時看到一個頭發散亂的少年緩緩走近:“前輩,能不能讓我上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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