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爺製造的鳥槍長五尺,槍管拇指粗細,長六寸,管內有法郎旋,管厚三分,頂端是槍門,末端則為桶狀物,裏麵加入木柄為手柄。手柄向上一寸,有一線香眼,這是直通入槍管內部的藥門。


    鳥槍的子彈用細小的鐵砂,將鐵砂混於火藥之中,用竹管從槍門灌到槍膛裏,每膛需要火藥一兩,二十粒鐵砂,擠壓結實以後,再弄些火紙塞結到膛內,在裝彈之前把一寸長的藥線由藥門中插入。


    用時用火繩點著藥線,藥線引火入膛,槍膛裏的火藥著火爆炸,熱能轉化成動能,鐵砂從槍**出,射程能達二百米。


    不僅改良了鳥槍的製作工藝,偉大的朱八爺還會造火炮。


    金田村條件太落後,造不出來火炮的炮筒,但是這難不住朱八爺,他親自帶著人去山上伐樹,伐的樹均是碗口粗細,樹身筆直。


    伐迴來的樹身運迴到犀牛嶺,朱八爺親自帶著人把樹皮扒掉,然後將白白的樹幹打磨光滑,按照他規定的尺寸鋸開,再一點點把樹心琢空。


    等樹心琢空以後,朱八爺又命人將這種木製炮筒內壁的毛刺用細沙打磨幹淨。


    這些都做利索了,朱八爺又指揮人在木桶外麵箍上一層厚厚的鐵皮,開好火門,支上炮架,安裝好星鬥和炮規,火炮就這麽製成了。奶奶的,遠遠的一看炮口也是黑洞洞的,竟然跟真的火炮差不多,朱八爺弄的這種山寨版的粗製濫造品跟西洋火炮沒法比,但是對付地主們的民團和官兵綽綽有餘。


    偉大的發明家朱八爺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晚上男營裏幾十號渾身臭汗的男人擠在一個屋子裏睡大通鋪,有打唿嚕的,有磨牙的,說夢話的,放屁的,起來撒尿的,跑到軍營外麵拉野屎的,半夜起來撒尿拉屎迴來後自己睡覺的地方便擠沒了。


    朱八爺的痛苦在於在這種沒有私人財產和空間的環境裏他不能抽鴉片了,上頭有命令,抽洋煙則一律殺頭。


    他在廣東當綠營兵時腿被海盜的火槍打過,傷到了骨頭,後來雖然痊愈但是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便鑽心得疼。疼得沒有辦法,後來隻能靠鴉片減輕痛苦,日積月累他便染上癮,一旦鴉片癮犯了,他便沒有精神,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一整天都打哈欠,口水直流。


    如今到了金田村,莫說抽鴉片,哪怕有人發現他犯了鴉片癮他都會被洪教主下令關起來。


    九月也沒閑著,男人們忙著打造各種冷熱兵器,女營整天忙活做鞋和各種顏色的號衣,各種型號的旗幟,還把絲絨編織成各種顏色不同的絛子。


    沒過兩天,先到金田村的這些教徒們煥然一新,他們都統統換上了戲台子上唱戲的人才穿的衣服。


    衣服樣式倒也簡單,一水的窄袖衣,寬腳褲。女營衣裝顏色規定如男營,全部是短袖衫,長腿褲,不能穿裙子,這扮相倒不喜歡,有的今天伊斯蘭婦女一樣。


    新衣有各種各樣的講究,看看顏色就知道地位尊卑職位高低。


    象香山這樣新入教的底層除了腦袋上可以包塊紅包,腳底下穿薄底紅鞋,隻能穿青、藍、黑這類顏色的衣服。這幾種顏色他都不喜歡,總感覺穿上以後灰不溜秋的,一點也不好看。他想穿紅黃兩色的衣服,他想穿卻不穿不得。


    這兩種顏色代表這貴重,隻有拜上帝會眾地位高,職位中的上層才能穿,穿了就犯了與有官爵者相混的嚴重錯誤,犯了這錯誤,結果隻有一個:砍頭。學院派經常歌頌太平天國崇尚公平,他們如果也能穿越而至的話,就會為自己的話感到汗顏,所有認為崇尚公平的書都得一把火燒掉。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為九月的哥哥是楊秀清,所以這個在紫荊山燒炭的柴火妞腰身一變,醜小鴨變白天鵝了!九月是未來東王的胞妹,地位尊稱,貴為王姑,她可以穿紅黃色的衣服。


    香山如果再次跟她走在一起時,他會渾身不舒服。


    新生活通常從頭做起,除了易服,還得蓄發,一如當年滿清入關時的那套把戲。大清王朝的男人的發式:前半拉腦袋剃成禿瓢,像個新鮮的鹵蛋,後腦勺的頭發任其瘋長,等長了就梳辮子。剛開始時漢族男人引為奇恥大辱,起來反抗,反抗一番,最後腦袋後麵還是多了一辮子。


    到了金田村沒有幾天,上頭就要求改變發型。發布了文件昭告眾教徒梳辮子的危害,現摘錄如下:“夫中國有中國之形象,今滿洲悉令削發,拖一長尾於後,是使中國之人變成為禽獸也。中國有中國之衣冠,今滿洲另置頂戴,胡衣猴冠,壞先代之服冕,是使中國之人忘其根本也。”


    這上麵說的言之鑿鑿,留辮子做禽獸這事能成立,豬牛羊馬狗,哪個畜生屁股後麵不拖著條尾巴?


    上頭這麽一說,諸鄉鄰都深以為然,於是大家都照著上頭的要求把辮子散開,亂糟糟的辮子散開後也不好看,上頭要求用絛子緊紮住頭發根,再將頭發挽成發髻,這造型有點象民國時期結了婚的婦女,再往高處抬上幾寸就成了嶗山道士。


    有人還把前邊的頭發參上些紅絲線變成辮子,象加勒比海盜。級別高的額頭部分還得裝飾上或真或假的珠子,怪裏怪氣的,看上去有點象古希臘女神像。


    捆綁頭發的絛子色彩不一,洪教主這類領袖級別所用的絛子都是用五彩斑斕的絲絨編成,朱八爺這級別的可以紅綠絲繩編挽,香山這種沒有職位的隻能用單調的紅辮繩。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四麵八方越來越多的鄉民湧到金田村,這裏成了拜上帝會眾們心中的聖地。左鄰右舍,七大姑八大姨等等進天堂享福的親戚和鄰居,帶著糧食,趕著牲口,拖家帶口地來到這裏。人越來越多,站在犀牛嶺往下一望,整個村子到處都是人,密密匝匝得如同搬家的螞蟻一樣。


    整個金田村一時間雞飛狗跳,亂糟糟一片,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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