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正在猶豫的時候,九月轉身往下走,一邊走一邊說:“那你就這裏等死吧!天黑之後這麽餓狼出沒,還有成群的野豬,你死不足惜,可惜剛才那兩塊綠豆糕被糟蹋了。”


    這個丫頭別看年齡不大,但是牙尖嘴利,香山對她有些忌憚。即便是自己腿腳利索的時候香山也不願被丟在這荒山野嶺之間,何況如今右腳又摔傷了。


    想到這裏香山趕緊爬起來跟在她後麵,他一慌張忘記了自己摔傷的右腳,腳一著地,便疼得大叫一聲,緊接著“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站起不來了。


    九月皺著眉頭迴來看了看,看見香山的右腳腳踝腫得象饅頭一樣。


    九月往左右看了看,看見不遠處有一片毛竹,她腰裏別著一把鋒利的砍山刀。九月走到竹林旁邊,從腰裏抽出刀來,手起刀落,“哢哢”幾聲,一顆茶碗口粗細的毛竹掛著風聲倒在地上。


    伐倒毛竹以後,九月用刀把竹子劈開,造了副夾板。她一把將香山推到在地上,然後將香山右腿的褲管截了兩片下來,撕扯成布條,先把竹板固定到香山腿上,然後再用布條纏結實。


    她又從樹上砍下一段拇指粗細的枝杈,去掉上麵多餘的枝葉,在手裏掂了掂,然後丟給香山說:“拿著!正好可以當拐杖用。”


    香山接過拐杖,咬著牙忍著劇痛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跟在九月身後他往山下走。


    九月腳步輕盈,如同輕巧的小鹿一樣,山路崎嶇坎坷,周圍更是荊棘叢生,香山隻能卻象螃蟹一樣橫行,呲牙咧嘴地拖著一條殘腿掙紮著跟在她後頭,路邊叢生的荊棘劃破了他的肌膚,臉,手和胳膊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九月嫌棄他走得慢,不時地停下來催促著他快點,最後看到他傷的實在是厲害,便歎了口氣,走到香山跟前攙扶著她往下走。


    “你到這裏是來找你心上人的?”


    她一邊往下走一邊和香山找話說。


    香山點了點頭。


    “你的心上人一定很善良。”


    “你怎麽知道?”


    “要不然她怎麽會找一個比野豬還笨的人?”


    她說完這句話以後開始笑,笑聲如同清脆的銀鈴一樣在山間迴蕩。她笑夠了以後,繼續問香山說:“你的心上人叫什麽名字?”


    香山瞥了她一眼說:“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憑什麽?”九月的手猛地將他往旁邊一推,旁邊是陡峭的山崖,一旦跌落香山這條小命就算交代了。


    香山的身體即將倒過去的一瞬間,九月猛地又將他拉了迴來,香山扭頭看看山崖,嚇得尿了褲子。


    九月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知道憑什麽了嗎?趕快說,你心上人叫什麽名字?”


    香山這次乖了,這個丫頭如同古怪精靈的小惡魔一般,確實不敢招惹。


    “崔阿九。”


    “崔阿九?竟然也有一個九字,她長得俊嗎?”


    香山很自豪地說:“國色天香!”


    “哦,和我相比呢?”


    香山看看她,又看看身邊的山崖,舌頭在嘴裏打了三個圈,想了半天,最後試探著說了句:“你們倆不相上下。”


    香山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這個鬼丫頭的胳膊,他擔心她稍微一不高興將自己給推下去。


    九月笑嘻嘻地看了看他,然後點了點頭說:“雖然有些油嘴滑舌,但是還算會說話。”


    說完以後,她繼續小心地攙扶著香山往山下走。香山這才鬆了口氣,心裏不停地祈禱:謝過耶穌,謝過玉皇大帝,謝過阿拉,謝過觀音菩薩……


    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兩個人好不容易才順著崎嶇的羊腸小路顫顫巍巍地走到山下。


    走到半山腰處,香山便看見山腳處有幾個形狀如同魚脊背一樣冒著白煙的炭窯。


    一座炭窯裏的木炭已經燒好,降溫完畢。一個滿頭大汗的瘸腿老頭正站在窯頭上,大聲吆喝著幾個年輕人打開窯門,熱火朝天地往外取炭。


    這些人滿身滿臉都是黑色的炭沫,比生活在撒哈拉沙漠南部非洲的黑人還要黑上幾分。他們腦袋後麵留著根亂糟糟如同豬尾巴一樣的辮子,有的嫌辮子礙事,或盤在頭頂,或繞在脖子上,他們都赤裸著上身,下身穿著千瘡百孔,破爛的不成樣子的粗布褲子,腳底下的草鞋穿幫露底就幾根麻繩在腳脖子上連掛著。


    走到山腳下,香山和九月都已經累得支撐不住。她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香山右邊失去了支撐,也跟著一下子摔倒在地。


    九月大口喘著氣,捏胳膊揉腿,衝著那個瘸腿老頭喊:“朱八爺,沒抓住野豬,卻抓到了這個笨蛋,他的腳摔壞了,您老過來給他看一看,如果瘸了,我怕他的娘子就不要他了。”


    被稱為朱八爺的瘸腿老頭停下手中的活,從窯頭上下來,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香山跟前,那些年輕人也停下手裏的活,紛紛圍了上來。


    朱八爺到了香山跟前,蹲下腰身,解下纏在香山腿上的布條子,卸下竹板,兩手輕輕地握住他的右腿腳踝看了看。


    被他粗糲的大手這麽一摸,香山疼得直哆嗦。


    朱八爺點了點頭,然後對香山說:“小哥不用擔心,沒什麽大礙,不過脫臼了而已。”


    說完以後,他從地上撿起一截拇指粗細的木棍,遞給香山說:“小哥,我給你複位,你用牙齒咬結實哈,不然待會疼痛難受把舌頭咬斷了就麻煩了!”


    香山點了點頭,趕緊把木棍接過來橫在嘴裏,然後用牙齒緊緊咬住。


    咬緊以後,香山衝著朱八爺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


    香山嘴裏嗚嗚了兩聲,然後再用力點了點頭。


    “小哥忍住了哈!”


    說話之間,朱八爺猛地一用力,香山嘴裏沉悶地發出一聲“唔”,然後疼得一下子暈了過去……


    香山醒過來的時候,他摔傷的腳踝已經被重新固定好。


    炭窯裏燒好的炭已經出完,炭工們圍坐在朱八爺旁邊喝茶聊天。香山看見他們跟前燃著一堆火,火堆外麵圍著三塊石頭,石頭上麵架著一個鬥大的鐵皮水壺,壺嘴裏嘶嘶地往外冒著蒸汽。燒水用的是幹枯的鬆枝鬆花,能聞到淡淡的鬆油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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