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麥問張喜說:“張先生,你們有沒有虐待我們的戰俘?”


    張喜把手裏端著的酒杯放到一邊,淡定地說道:“這段時間他們倒是平安無事,如果押解到京城恐怕就活不了。”


    一個矮個子英國軍官問道:“你們抓了我們多少人?”


    張喜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哦,具體數目我尚未問清楚,想必七、八十人總是有的。”


    他故意將數目誇大,這樣可以增加討價還價的砝碼。


    這個矮個子軍官擺出一副強硬的樣子說:“既然如此,你們最好識相點,趕快將人乖乖地送迴來。”


    張喜斜了他一眼,然後冷笑一聲說:“送迴來?你說的倒輕鬆。”


    一個紅頭發的英國軍官幫腔說:“如果不送迴來,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如果我們的兵到齊了,攻占鎮海城不過是朝夕之間的工夫。”


    張喜不以為然地說:“嗬嗬,如果真是那樣,你們的戰俘可要死定了。”


    坐在伯麥旁邊的禿頂軍官見張喜如此囂張,便拽出槍來,槍口對著張喜的腦門子罵道:“豬佬,你信不信我們殺了你?”


    香山暗自為張喜捏了把汗,沒想到張喜呷了口酒,然後氣定神閑地對香山說:“小哥,告訴這個禿驢,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規矩都不懂嗎?伊裏布大人已經在鎮海轅門外準備好了,隻要他們敢動我一根汗毛就將那些英國佬淩遲車裂點天燈……”


    香山衝著他數了數大拇指,然後嘰裏呱啦,連說帶比劃,費了很大力氣才給伯麥解釋清楚了什麽是淩遲車裂點天燈。


    伯麥聽著聽著,頭上不斷冒冷汗,臉都變成綠了。張喜看得清楚,他偷偷地朝著香山伴了個鬼臉,豎了豎大拇指。


    等香山翻譯清楚以後,張喜接著趁熱打鐵,他說:“別怪我沒告訴你們,我們還抓了一個洋女人,那個女人可不簡單,她可是你們女王的妹妹,如果把這位身嬌肉貴的金枝玉葉給活刮了,等你迴到英國,你們女王還不得誅你九族?”


    香山把張喜說的前半部分的話翻譯了,後麵這半句他知道很不靠譜,翻譯給伯麥反倒顯得大清政府的情報工作做得太業餘了,他幹脆胡亂說了幾句應付過去了。


    幾個英國佬還想跟張喜理論一番,伯麥抬手製止了他們,他轉頭對張喜說:“請貴使迴去轉告欽差大臣,一定要保證人質的安全。”


    “你放心,他們現在很安全,我膳食每天按時供應,他們吃飽飯就睡覺,比在天堂裏都舒服,隻要你們答應撤離定海,我們馬上便送他們迴來。”


    雙方你來我往地扯了半天的蛋,雖然一方答應放入,一方答應撤退,但是到底如何放人如何撤退卻沒有商量明白。


    眼瞅著到了中午,伯麥吩咐人設宴款待張喜,很快烤牛排,黃油麵包之類的便端了上來。


    仆人們給了張喜一副刀叉,又將一塊潔白的方巾圍著他胸前。


    張喜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從來沒見過洋鬼子的吃相。


    他左瞅瞅右看看,看見那些洋鬼子如同木雕泥塑一樣端坐在椅上上,表情嚴肅,一聲不響地吃飯。


    他問站在身邊的香山說:“小哥,洋人們吃飯都這德行?”


    香山點了點頭。


    張喜搖了搖頭說:“奶奶的,這些洋鬼子真是吝嗇到極點,貴客前來,竟然隻弄一盤半生不熟的牛肉和一杯馬尿招待人。你瞅瞅,他們吃飯的這幅樣子,如喪考妣,哪裏有咱們中國人推杯換盞,劃拳行令來的熱鬧。”


    “老兄,你入鄉隨俗,先將就著點吧,這已經是洋鬼子的最高標準了。”


    張喜聽到這裏,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張喜沒吃過這洋玩意,他英國佬雙手飛舞,嫻熟地舞動著刀叉,他隻得比著葫蘆畫瓢,左手握刀,右手抓著叉,費勁地把盤子裏烤得半生不熟的牛肉用刀切開。


    翻開的牛肉血糊糊的,他看在眼裏,心裏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一丁點的胃口也沒有,但是為了大清國的麵子,無論多難吃,他也得吃下去。


    想到這裏,張喜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笨拙地學著英國人的樣子,用叉子插住牛肉,然後象拉鋸一樣鋸用刀去割盤子中的牛肉,他兩手用力不夠均勻,那塊油乎乎的牛肉不斷地滑來滑去。


    張喜腦門子上冒出來冷汗,他心裏一急,索性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將叉子丟在一旁,直接伸手摁住那塊不聽話的牛肉,然後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割下塊雞蛋大小的牛肉來。


    他重新抓起叉子,想學著洋人的樣子插起牛肉放在嘴裏,但是那塊牛肉仍舊不聽使喚,他隻得再次丟下叉子,直接抓起那塊牛肉放到嘴裏。牛肉本來就不熟,再加上塊頭大,他的嘴巴又小,他嚼來嚼去,壓根嚼不爛,而且牙縫裏塞滿了韌勁十足的牛肉絲子。張喜索性將嘴裏嚼不爛的牛肉生生咽了下去,無奈塊頭太大,堵到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香山見狀,趕緊端著杯紅酒走到張喜跟前,將酒遞給他說:“趕快衝衝。”


    張喜如同撈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慌忙接過來,猛地往嘴裏灌,好不容易才將那塊牛肉咽了下去,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香山見此情景,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張喜扭過頭來,狡黠地衝著他笑了笑,然後低聲說:“嘿嘿,小哥,在這洋人的宴席上,咱千萬不能丟了咱們的範兒不是?”


    香山非常喜歡張喜這種猛打猛撞的性格,這種性格沒有那麽多的繁文縟節,率性為之,確實有幾分可愛。


    張喜見狀,愈加興奮,索性將剩餘的牛肉橫豎各劃一刀,把盤裏的牛肉切成四半,抓在手裏吃了起來。


    張喜的這種吃法更是震驚了伯麥等人,他們索性停住手中的刀叉,目瞪口呆地看著張喜旁若無人地吃剩餘的牛肉。


    等張喜吃光了牛肉,伯麥吩咐仆人將沒吃下去的食物端下去,張喜也學著他們的樣子,用胸口的餐巾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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