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媽媽是老太妃的陪嫁丫鬟,在林濤這裏也很有體麵,她帶著冬梅和愛梅來到了林濤的外書房,把冬梅和愛梅留在廊下候著,自己進了書房。


    向林佳屈膝行了個禮之後,夏媽媽含笑傳達了老太妃的話。


    林濤聽了,臉上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阿佳在老太妃身邊應該安插的有眼線,所以阿佳才會提前過來表演了一番,以防老太妃往他身邊塞人!


    意識到林佳比自己想象中更聰明,林濤不由微笑起來,待夏媽媽說完,便笑著道:“母親慈愛,甚是關愛阿佳,做為兒子,我自然明白母親的苦心。隻是我已經給阿佳安排了一個叫玉梔的丫鬟貼身侍候,阿佳身體較弱,我擔心房裏放的人多了,會害了阿佳,母親的美意,我代阿佳心領了。”


    夏媽媽躊躇滿誌過來,原以為王爺純孝,事情一說就成,誰知她一開口,王爺當即就堵了迴來,話裏話外意思都是若非要往林佳身邊放人,就是為了害林佳。


    她和老太妃一向走的是疼愛林佳關懷林佳看不慣李王妃所作所為的人設,因此一時說不出話,隻得屈膝行了個禮退下了。


    冬梅和愛梅候在廊下,見夏媽媽滿麵春風進去,垂頭喪氣出來,心裏不由都咯噔了一下。


    愛梅深受夏媽媽寵愛,一出外書房院子,就悄悄問夏媽媽:“媽媽,王爺怎麽說?”


    夏媽媽歎了口氣道:“你不是和玉梔好麽?怎麽不知道王爺把玉梔放到了二公子房裏?”


    愛梅聞言咬著嘴唇道:“我前幾日還和玉梔說過話,她提都沒提這件事……”


    夏媽媽還沒說話,冬梅便冷笑了一聲道:“哼,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背後挖你牆角,還不明白麽!”


    愛梅聽了,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夏媽媽早就和她說要把她給二公子林佳,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去侍候二公子,早就喜歡上了二公子,沒想到被玉梔搶走了……


    老太妃聽了夏媽媽的迴話,半日無語。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按照林濤的性格,若他認定了什麽,就很難改變。


    如今自己若是硬要往林佳房裏塞人,林濤就會認定自己是要坑林佳,以前十幾年做的努力就付諸流水了……


    想到這裏,老太妃淡淡道:“王爺既然不同意,那就算了。”


    夏媽媽看了看四周,見冬梅她們都迴避出去了,便輕聲道:“太妃,王爺一直偏心二公子,對三公子可是不公平,就連皇上從各郡王府選人過繼,王爺也是直接把二公子的名字報了上去……”


    老太妃垂下眼簾,道:“王爺把林佳報上去,並不是因為他偏心,而是……”


    夏媽媽正凝神聽著,見老太妃欲言又止,心中好奇得很,卻又不敢問,隻是眼巴巴看著老太妃。


    老太妃換了個話題:“你等一會兒拿些衣服銀子,去別莊看看王妃,那別莊原先是薑舒顏的嫁妝,雖然被王妃弄到了手裏,可是莊子裏畢竟還有人對薑舒顏念念不忘,萬一這些人趁機和韓玉娘勾結著坑害王妃……”


    夏媽媽忙道:“太妃,奴婢這就去出城看望王妃!”


    等夏媽媽離開,老太妃倚著紫檀木小炕桌坐在那裏,專心致誌思考著。


    這次林佳進京,分明就是參加三月份永泰帝皇位繼承人的遴選,無論如何,她得在三月份之前帶著林儀趕到京城,走太後的門路,給林儀爭取一個參加遴選的機會……


    莉香、桂息和蘭姿三姐妹也一同帶去,用她們的親事為阿儀做助力……


    第二天早上天還黑蒼蒼的,林佳一行人就要出發了。


    玉梔把提前給林佳準備的玄狐皮緞襖拿了出來,讓林佳穿在玉白錦袍裏麵。


    林佳駭笑:“我外麵還要穿鬥篷,再穿這件狐皮緞襖,豈不要變成球了?”


    說罷,他自己披上寶藍緞麵雪狐鬥篷,急急出去了。


    玉梔見狀,隻好把那件玄狐皮緞襖收了起來,預備等林佳冷時再逼他穿在裏麵。


    林佳剛出了明間,迎麵就遇上了父親林濤,不由笑了:“父親,您怎麽來了?”


    林濤披著玄色銀紋緞麵鬥篷,長身玉立站在台階下看著林佳。


    平林和寒山兩個小廝跟在後麵。


    林佳被父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下了台階,與林濤一起往外走去。


    林濤看著兒子,想到林佳即將遠行進京,心裏有些難受,便道:“你祖母要往你房裏塞人,被我拒絕了!”


    林佳鳳眼一片清澈,老老實實道:“父親,我收買了祖母身邊的人,得知祖母要往我房裏放人,我擔心她要給我的是李王妃的眼線,這才去找父親您的。”


    林濤見林佳如此坦白,不由笑了,抬手拍了拍林佳的肩膀,示意跟著的人都退後,這才低聲道:“阿佳,你到京城之後,尋個空去延慶坊的懿寶樓見懿寶樓的掌櫃,把這個拿給他看,然後說明你的身份,以後有瑣碎的事情,可以讓他幫你去做!”


    他把一個用碧色絲繩係著的玉佩塞到了林佳手裏。


    林佳扭頭看著林濤。


    林濤負手慢慢走著,用極低的聲音道:“阿佳,懿寶樓是為父在京中安插的暗樁,經營了多年,以後就交給你了!”


    林佳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可是眼睛已經濕潤了。


    他既恨父親辜負了母親,卻又一直享受著父親對自己的疼愛……


    到了青州城外的驛站,林佳一行人停下來用早飯。


    馬車在驛站外停了下來,林佳先跳下了車,轉身扶了玉梔下來。


    胡英誌與劉先生同坐一輛馬車,他已經辭了青州簽判一職,全心全意追隨林佳。


    下了車之後,胡英誌看向玉梔,發現玉梔正跟著林佳向驛站大門走去,她今日穿了件寶藍繡玉色蘭花麵的鬥篷,從背後看頗為高挑,林佳的個子在男人裏麵算得上高挑了,可是玉梔都到林佳耳朵那裏了。


    要知道,玉梔今年才十五歲,個子還有成長的空間呢!


    想到這裏,胡英誌默默地低下了頭,心裏鬱悶得很——他覺得玉梔如果繼續長個子的話,沒準明年就比他還高了,將來玉梔若是嫁給了他,一起出去的話會被人笑話的!


    不過胡英誌一向心思活泛,當即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法子——我可以定製幾雙內增高的皂靴啊!


    這樣一想,他心裏那點子鬱悶立刻就煙消雲散了,微微一笑,抬腿跟了上去。


    如今已是臘月,青州位於北方海邊,天氣更是冷得出奇,雖然沒有下雪,可是風從海上來,帶著濕寒刺骨的寒氣席卷而來,林佳雖然穿著玄色羽紗鬥篷,依舊打了個哆嗦。


    玉梔見了,忙低聲道:“那件狐皮緞襖,進了驛站還是換上吧!”


    林佳“嗯”了一聲,看了玉梔一眼,秀長眼中滿是笑意——他終於要帶著玉梔離開青州,開始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了!


    進了驛站,玉梔發現驛站院子裏停著幾輛馬車,其中一輛裝飾和材料都頗為豪華,不由有些好奇,低聲問林佳:“這麽冷的天,怎麽還這麽多人出遠門?”


    林佳看了看馬車上的徽章,含笑低聲道:“這些馬車是朝中兵部尚書梁永明家的,梁永明原籍青州,那邊那輛青錦檀香車,應該是梁家女眷乘坐的,怕是梁家女眷要去京城過年!”


    梁永明的夫人歐陽氏當年是他母親的閨蜜,他小時候常常見到梁夫人和她的小女兒梁穎瑜,後來他母親去世,便與梁府沒了來往。


    林佳正和玉梔說話,幾個穿著鑲兔毛緞襖的丫鬟從那輛青錦檀香車裏接下了一個身穿大紅羽縐麵雪貂鬥篷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過來,正好和林佳玉梔走了個對頭。


    玉梔和這個女孩子四目相對,不由暗自讚歎——真是一個美人呀!


    這女孩子約莫十五六歲,一張小臉隻有巴掌大小,生得眉目如畫,很是美麗。


    那女孩子看到玉梔,清水眼中浮起了微笑,然後看向林佳,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嫣然一笑,聲音清脆好聽:“阿佳哥哥!”


    林佳凝神看了看,當即認了出來:“你是梁家妹妹?”


    梁穎瑜笑容甜美:“正是呢!”


    她打量了林佳一番,看到林佳身後跟著一隊士兵,便含笑道:“阿佳哥哥,你也進京麽?”


    林佳答了聲“是”。


    梁穎瑜笑容更加甜美,聲音嬌嫩:“阿佳哥哥,我如今也進京呢!原本我還擔心路上不安全,如今正好與阿佳哥哥你一道,有阿佳哥哥在,我就不怕了!”


    林佳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梁穎瑜看了玉梔一眼,心道:林佳沒有成婚,這個女孩子這麽美麗,而且做少女打扮,又與林佳又舉止親密,應該是林佳的通房丫鬟!


    她一雙美目彎成了月牙:“阿佳哥哥,這位想必是小嫂子了?”


    林佳聞言,俊臉頓時漲得通紅,秀長的鳳眼也水汪汪的,偏偏硬要裝作若無其事,試圖轉移話題:“我們去用早飯了,到了出發的時候,我命人去通知你!”


    玉梔聽到林佳用的是“我們”,覺得有些好笑,隱隱又有些得意,含笑看向林佳,正好林佳也在看她,兩人四目相對。


    林佳臉更紅了,當下向梁穎瑜拱了拱手,看了玉梔一眼,道:“走吧!”


    玉梔答了聲“是”,跟著林佳往訂好的客院走去!


    梁穎瑜俏生生立在那裏,看著林佳的背影,清水眼中滿是誌在必得。


    接到父親從京城寄來的書信之後,祖母便命人去打聽林佳進京的日期,終於令她成功地製造了與林佳的巧遇。


    父親在信裏說了,永泰帝召林佳進京的同時,示意朝廷高官召適齡的女兒進京,應該是為了給林佳選擇妻子。


    為了父親的仕途和家族的榮耀,她一定會令林佳愛上自己,以嫁給林佳,有朝一日成為大周朝地位最高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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